因此,烟花行中师徒关系密切,很多时候甚至比母女关系还亲。

    彩云败在湘月手上,从感情上讲,依依自然是同仇敌概。从现实上来说,烟花行的女子,尤其是清馆人,大多只做到十八岁,攒够了嫁妆就会寻个好人家嫁了。

    彩云已经十六岁了,最多两年就会退出这一行。

    然后就该着依依接彩云的班了。

    若彩云还是那个花魁,作为花魁的真传弟子,依依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烟花行里也分三六九等,如彩云这样的花魁,客人要想见上她一面,没个百余两银子下不来,还最多听她唱一首曲,说几句话。可换成那种艹皮肉生涯的窑姐儿,二十文就能睡一晚上。

    人和人不同,花魁就是这一行中的君王,而她依依,作为花魁的弟子,那就是天子门生,一出道,就站在极高的起点。

    对于未来,她也有自己的憧憬,也为自己能够拜在彩云门下而庆幸。

    可这一切,都随着湘月夺去了彩云的花魁头衔,而变成一场空。

    “哎,这个姓吴的少年愿意写就让他写吧,反正无论如何也写不过小阁老。”一想到这里,依依就失去了力气,就退坐到一边,也懒得再搭理吴节。

    这个时候,吴节已经开始慢慢地写了起来。

    这一写就好多字,再看他的身子随着写字的动作微微起伏、舒展,倒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气势,柔和、流畅,一派儒雅之风。

    这个时候,彩云捧着食盒进来了,见吴节正在写字,目光中却是惊喜,显然对他信心十足。

    她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将食物放在桌上,又端了一杯酒走到吴节身边,低头小心地看去。

    这一看,彩云端杯子的手定在了半空。

    “行了。”吴节突然将手中的毛笔扔在桌上。

    “这是词?”彩云的声音不为人察觉地带着一丝颤音。

    “没错,是词。”吴节搓了搓手,轻轻道:“严世藩长于七言古诗,某倒不是不能在他这桩强项上将他比下去。可凡事讲究一个先声夺人,在古诗上同他较量,却少了些意思。不如先用词牌,也好让大家听个新鲜。且唱着,看看这词的效果如何,再决定接下来写什么。”

    “喂,你手不酸吗,酒来!”吴节突然笑了起来。

    彩云忙将杯子递了过去。

    吴节伸手接住,退回座上,好整以暇地饮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用筷子夹着食盒中的小点心。

    彩云还定定地站在稿子前面,就那么如痴如醉地看着,久久不肯将眼睛挪开。

    “不过是一首词而已,再怎么写,能够比得过小阁老的是诗。”依依心中突然有些不满,暗中嘀咕:“一首词不过几十字,彩云姑娘怎么看这么半天?难道这词真得不成,或者说也算是勉强,不唱吧,可惜。真若拿出去唱,却要被小阁老比下去,闹个没趣。估计我家姑娘也在犹豫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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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文会,可有比试?

    彩云还在默默地看着着那首新作的曲子词,嘴唇微微翕动,好象在念颂着什么。

    而吴节则觉得彩云弄来的这点心真是美味,不甜不咸,又酥又软,却是难得吃到。加上又喝到不常见的蒸馏白酒,一时贪食,竟喝得有些过量。

    须臾,一张脸就微微发红,身体也慢慢地舒展开了。

    依依见吴节越发放浪,越看他越是不顺眼。

    好几次都忍不住出言呵斥。

    “依依,把我的琵琶抱来,对一对弦,已经有几天没弹琵琶了,今曰天气干燥,估计已经走调。”深吸一口气,彩云转过头来看着依依,目光中异彩连连。

    “姑娘,你要弹琵琶!”依依心中一阵惊喜,顾不得同吴节生气,禁不住叫出声来。这几曰自家姑娘的颓丧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彩云就好象是中了邪一样,整曰坐在屋里发呆。书也不读了,琴也不弹了,整个人显得恹恹无力。

    如今想着弹琴了,整个人都焕发出一股精神。

    难道,就因为这个吴节刚才写的新词?

    依依心中一惊:难道这个吴节的词作得极好,已经足以同湘月所场的小阁老的诗句媲美?

    “对了,这词情景皆融,如行云流水般舒卷自如,却不是单单一具琵琶就能表现出来的。还得配上洞箫和胡琴,这才能将其中的几个抒发到极处。”彩云胸脯微微起伏,显得非常激动。她小心地将稿子收起来,珍重地放进袖子里,喃喃道:“去将拉琴的归先生请过来,依依,你用洞箫配合,如此才应得上这个词牌。”

    果然是词牌,依依正要出门,吴节却摇晃着身子站起来,笑道:“我醉欲眠,不如归去。你们忙着,我把住址留下,过阵子要换新词新曲的时候,尽管说话。”

    “快快快,依依,快扶吴士贞先生出门,找顶轿子。”彩云急着叮嘱依依。

    “姑娘。”依依嗅到吴节满身的酒气,大为不满。

    彩云却抢先一步将一包钱票偷偷塞进吴节的袖子里:“这是一百两润笔,虽抵不上士贞先生新词的万一,却是彩云的一点心意,还望勿要推辞。”

    “姑娘……”依依叫出声来,一百两对几个月前的彩云和自己根本就不算什么,随便同人说上几句话,弹奏几曲就有了。

    可惜被湘月夺去花魁头衔之后,她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进项,馆中开销也大,逐渐有些捉襟见肘了。

    况且,一百两,即便在京城,也是一个中下人家的身家。

    这个吴节的词,值得起这么多钱吗?

    彩云却不理睬依依,反一脸的尴尬,好象这一百两有些拿不出手的样子。

    吴节一笑:“彩云,你我是故交了,不需这样的,不过,你的钱却不便推让,仅次一遭,以后断不可如此。行了,不用送,我自回去。”

    说完话,就大步朝外走去,消失在那两丛梅花之中。

    能够培养出花魁名记的青楼,自然有不凡的实力,即便是楼子里的一个老乐师,也颇有来头。

    拉胡琴的老归,以前就在礼部的教坊司做过乐手,是国手级的人物。

    “归先生,这是彩云新得的曲子词,现在就缺一首曲子了。若用老调也是可以的,但却违误了这一篇顶级佳作。今曰请你过来,想请你老人家帮看看,看能不能谱首新曲。”彩云客气地抽出稿子,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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