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老三就恼了,低喝:“大胆,见了大老爷还不下跪,惊了他,你吃罪得起吗?”

    连老三以前看起来是高大威猛,可随着太极拳功夫越来越深,神光内敛。再加上他在吴节面前总是一副低头哈腰模样,越发地没有存在感了。

    那水生估计也是看不出他身有功夫,也不放在心上。

    顿时冷笑一声:“什么大老爷,扯了个虎皮就想当大旗了,还真当自己是官老爷?”

    连老三面上青气一闪,缓缓捏起拳头,只等自家老爷一个眼色过来,就将这古开眼的贱民拿下。

    吴节却笑了笑:“我真的是官员啊,你冲撞官船,就不怕被官府拿下治罪吗?”

    水生却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岸上的两个手下也跟着笑起来,就好象吴节所了什么有趣的话儿。

    吴节和气地问:“水生,你在笑什么?”

    水生依旧歪着脑袋,朝江水里吐了一口唾沫,道:“老爷你也不要隐瞒我了,真以为扯上几面旗子,立几块牌子就能冒充官家老爷?不信你去访访,这每天在大运河和长江里行的船中,有多少官船。别说你这种船,我连皇帝老儿的龙舟都看到过。不就是为了逃脱钞关吗,你我心知肚明,就别遮遮掩掩的了。”

    吴节这才醒悟过来,这个水生以为自己是从什么地方买了执照,挂了个官船的牌子,也好逃关避税。

    明朝制度,物资流通的时候每过一地都要交纳一定的赋税。但有功名的读书人和官府却不在此列。因此,很多商贾在行船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秀才通关时使用。

    吴节的人生理想就是接替严嵩主持明帝国的财政,对这种事情也比较上心,就有意在水生的口中听些消息,笑道:“冒充官船可是重罪,还不如带个读书人呢,你就这么肯定我就不是朝廷官员?”

    吴节上下端详着水生:“实话告诉你,我可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难道你就不怕?”进了翰林院之后,吴节的官服也从草绿色换成了大红袍。

    只不过现在已经是四月,朝服实在太厚,穿戴起来也比较繁琐。行动有不方便,就脱下来扔在箱子里。

    老实说,吴节对明朝的官服还真有些不感冒,上面的补子实在难看。文官全是鸟儿,武官的全是猛兽,一穿上去,不成衣冠禽兽了吗?

    因此,就算是在翰林院或者皇帝那里当差,他都是一身布衣。反正他的品级也不够上朝,穿不穿,也无妨。

    今天,恰好就是一身布衣。

    “拉倒吧,哪里有你这样的官儿?”水生大笑着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吴节的小案前,用手指抓了一把松子,扔几口中大口嚼着。

    吴节先前在甲板上设了一个小案,上面放在几碟松子、花生之类的小吃,同蛾子一道赏月。

    水生:“咱在这段水道上走了二十年,什么样的官没见过。能够使官船的,起码都是一县的知县老爷,都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看你年纪,比我还小,凭什么用这种船。”

    “官儿一定都是老头子吗,那么,你说我又是什么人?”吴节心中好笑,少年得志这种东西离普通百姓实在太远,别说我吴节,就算是申时行,如今也算是政坛的后起之修,不也才二十来岁吗?

    水生又剥了一颗花生,将花生皮扔到地上,指着吴节道:“依我看来,你是个商人。”

    吴节一愣:我什么时候像商人了,咱好歹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名士,胸有诗书气自华,也没半点市侩气啊!

    水生:“问题出在你的衣裳上,按说能够坐这种大船的,家中必然豪富。按照我大明朝的规矩,商人不许着绸缎,你一身棉布衣裳,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不是商人又能是什么?”

    问题还出在衣服上了,吴节苦笑,倒不是他穿不起绸缎,实在是不喜欢那种感觉,北方气候干燥,绸缎穿在身上容易起静电,那里有纯棉衣服舒适?

    “你倒是眼尖。”

    水生得意地说:“那是,咱老江湖了,看过得人不知道多少。还有,官员行船半差,按照大明朝的制度,不能带家眷。你不断连夫人都带来了,还带了孩子。方才我隔老远就听到婴的啼哭,这才肯定这是一艘假官船,就找上门来了。”

    吴节无奈:“佩服,佩服。你一口一个大明朝制度,今曰找来,却不知道有何见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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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卖不卖

    听吴节夸奖,水生更加自得,大喇喇道:“既然你问起这事,咱们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明人不说暗话,开个价钱出来吧。你还有多少空位,要多少银子?”

    吴节不解:“什么空位,什么开出价钱?”

    “不对啊,不对啊!”水声拍掉手中的碎屑,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吴节:“听你口音也是南京本地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吴节:“真不知道。”

    “看来遇到个雏儿了。”水生咧开开了嘴:“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一批货要从这里去南京,也就几十里的水道,想跟你挤一挤。借你官船的牌子,也好通关。”

    水生:“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水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走的路多,别说大运河和长江这一段,连浙江福建那边也去过,那地方现在正在打仗,一团稀烂。连那样的地儿都敢去,还怕得了什么?将来你若有生意用得着我,说一声就是了。”

    吴节心中一动,他也没想到水生竟然去过前线。

    他着次来南京,本有军务在身,正好向他打听前线的消息。

    “原来是走私,好大胆子!”连老三慢慢地朝他靠过去,只等吴节一声令下,就将其拿下去见官。

    真是笑话了,这鸟人胆子真大,竟然想让堂堂翰林院学士,万岁爷身边的大红人走私,不想活了。

    吴节朝连老三摆了摆手,示意他忍耐。

    就问水生:“是你的货,难道是私盐,这可是杀头的买卖。再说,我这船上本就有货物,还带了家眷,可不能随着你冒险。”

    水生:“怎么可能是私盐,那活儿可都是被盐狗子们垄断了的,我水生虽然英明神武,却还是做不了这种大生意。也就是一批从东北来的药材,什么人参、鹿茸、田七的,江南不是在打仗吗,正缺药,一来一往就是十倍的利。”

    “你还说做不了大生意,这生意不就是挺大的吗?药材买卖利国利民,那是好事,再说利润既然如此之大,还逃什么税啊?”吴节故意痘着这个小伙子。

    水生难得地红了脸:“药材的利润是大,可自从使用厘金制度之后,出来官府收一道,军爷们又要收一道。官府还好,都有定额,军爷们可都是饿鬼投胎,见了这么多珍贵药材,那眼珠子里还不滴出血来了,冒不得这个险,你且开出价格来吧,夜已经深了,咱们就不多说废话。”

    说着话,水生的两个手下也走上船来,抱着膀子站在他的身边,一脸的精悍。

    听水生说起厘金,吴节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厘金制是可以解决国家财政上的大问题,可部队的军纪实在太坏,不按照规矩来乱收乱罚,也是常见的事情。

    吴节摇头:“不行,我可不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水生旁边的两条汉子见吴节拒绝,顿时恼了:“那厮若不干早些说就是,却要鸹噪许久,真真是可恶,讨打吗?”

    水生转头呵斥道:“住口,我们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抢劫。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哪有强求的道理,你们两人给我滚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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