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经不早,估计应天府和贡院的官员们已经在码头上等一整天了,再让他们等下去,岂不显得我吴节拿架子,不好亲近?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吴节也没放在心上。这几个士兵虽然粗鲁,可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一个翰林院学士和学政官的分量。
可就在这个时候,已经一整天没有露头的云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溜烟跑到那几个士兵跟前,不住拱手道:“在下云易,本是辽东商贾,来南京经商,大大的良民。还请几位军爷行个方便,放我们靠岸。”
这句话一说出口,几个士兵同时一震,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哈,你是商人,我还以为这是一条官船呢,却原来是冒充的。”
“既然如此,爷爷就不客气了,打开所有船舱门,让我等清点货物,计算税款!”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吴节一楞,禁不住面上变色:这厮分明是把他自己这头肥羊送到人家刀口上去,脑残了吗,究竟想干什么?
木恩也惊得脸都青了,指着吴节怒啸道:“云易,你究竟想做什么,别牵连了人家吴老板。”
“哈哈,吴老板,原来你就是吴老板,而不是什么大人?”一个士兵凶狠地走到吴节面前,上下打量:“冒充官员,乘座官船,你的事犯大了!”
连老三面上涌起一股杀气,看了吴节一眼。
吴节却朝他摆了摆头,示意忍耐,他也是奇怪这个云易究竟在搞什么鬼子,且等等看。
云易走了过来,朝那士兵连连作揖,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此事与吴老板无干,都是小人的错。将军,我同你家庄把总有旧,他在这座码头没有?”
说着就将一锭银子塞到那士兵手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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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为得钱财起黑心
那士兵被云易一口一个将军地叫着,又得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原来你是咱们庄头儿的故人,也是你的运气,庄头儿今曰正没处耍子,在那边盘查呢,你要见他也不难。”
说完,就点了一只焰火,“咻!”一声放在天上,然后响亮炸开。
不片刻,又有一条小船过来,上照例坐了三个士兵,为首那人头带软檐毡帽,帽顶上的大红缨子和他敞开的胸怀上生就的茂密胸毛相印成趣。
这人大约就是云易口中所谓的庄把总吧?
“谁他妈在叫我,不过是一条官船,还查什么,验明身份放行。奶奶的,没好处的事情闹个屁。”这人生得矮壮,相貌凶恶,一口辽东口音,有些像后世的燕京话。
一个士兵笑道:“头儿,却不是官船,船上有三个商人行迹可疑。”
“啊,三个商人,妈的,早说嘛,冒充官船逃脱关卡,货物没收。等等,爷爷先看看有没有宝货。”那庄把总立即来了精神,手脚并用,就爬上了吴节的船。
“见过庄爷,还就没见着了,庄将军风采依旧啊。”云易赔笑着迎上去,不住拱手。
“你谁呀,谁认识你?”庄把总显然没认出云易来。
云易笑道:“庄爷你忘记了,四年前在辽阳,你老过生曰,我还送过去两根上好的老山参呢。”
庄把总:“想起来了,你不说还好,一说那人参老子就来气。吃了你的人参,大冬天的,热得老子流鼻血,赤着胳膊在雪地上折腾了一夜才算是退了热。妈的,今天可算是找着你了,来人了,给我拿下!”
云易吓得面容苍白,连连到:“庄爷,那事是小的不对,愿意赔偿你的损失。”说着就将一叠钱票塞了过去。
庄把总一看,大约有百余两,这才欢喜起来:“你这人倒晓事得紧,看在钱的份上,有事好说。不就是冒充官船被逮住了吗,只要使够了银子,爷爷包你没事。”
他目光中尽是贪婪,就打主意等下好好刮这家伙一笔。
云易:“庄爷,我愿意出三千两银子。”
听到这句话,庄把总精神一振作,心中一片欢喜。厘金局这个关卡油水非常足,每天都有好几十两银子收入,他也是上下使了钱,才得了这个职位。就因为这地方太紧要,军中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没人只能在这里呆两个月,两月期满,就得换防,免得好处都被一个人得去了。
正因为只有六十天期限,自然有可着劲地捞好处。
但一般卡住商船,除了应缴的厘金,他也只能得几十两好处。
像这种一开口就三千两的,还是破天荒第一碰到。五千两是什么概念,只要到手,下半辈子,连儿子带孙子都不用奋斗了,妥妥的一个富家翁。
这个数字一喊出口,不但几个厘金局的士兵眼冒金光同声大哗,就连吴节和木恩都是大吃一惊。
木恩心中大起警惕,忍不住叫道:“云易,你想干什么?”
他对云易这人清楚得很,最是贪婪。这次来江南,两人的货物加一起也不过两万两不到,一口气就拿五千两出去,这不是要亏得当裤子吗?
商人求利,云易肯做这种赔本买卖,真真地让人心中起疑。
“住口,木恩,云爷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云易冷笑着看了他和吴节一眼,低头在庄把总耳朵一阵耳语。
那庄把总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刚才云易在他耳边说得明白,船上有两万两银子的货物,可若要变现,却需大半年。若是就这么直接抛售,根本就卖不起价钱。云易请他将吴节和木恩拿下,找个借口办了。除了那三千两辛苦钱,货物卖出去之后,另外再分一半利润过来。
财帛动人心,庄把总大约算了一下,这一趟,至少有七八千两的好处可拿。自己的任期只剩一月不到,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就将牙一咬,指着吴节和木恩喝道:“这两人冒充官员,走私贩私,来人,给我拿下,关进卡子里的牢房里!”只要将这二人往小黑屋里一送,要谋了他们的姓命不过是举手之劳。
“得令!”几个士兵同时抽出刀子就要扑上去。
“谁敢!”连老三大喝一声,抄起船桨立在吴节面前。
吴节大笑,指着庄把总:“大胆,竟敢谋害朝廷命官,想造反吗?”
“你是朝廷命官?”庄把总一呆,南京城里的官员多了去,可正经的朝廷命官却同那些挂着一个什么伯什么男头衔的人大不一样。那可得是正经的科班出身,进士老爷,至少也是个正七品的知县。
明朝崇文抑武,文官地位比武高太多了。一个七品的文官就敢指着三四品的武官喝骂,而武官却只有赔笑陪小心的份儿。
“他不是什么官,假的!”云易叫道:“也就是一个商人罢休了,庄爷,他哄你的。”
吴节不屑地一笑,从怀中掏出官照往甲板上一仍:“自己看。”
一个士兵飞快地拣起吴节的官照,递给庄把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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