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机械地向前走着,一边喃喃道:“他是贵人,他真的是贵人,我水生竟有眼不识泰山,错过了这么一个大机缘。”

    “百年修得同船渡,这也是上天可怜我水生苦了一辈子,将我送到贵人身边。只需入了人家的青眼,这辈子的富贵就有了。那董大郎不过是做了胡总督的幕僚的便宜舅子,不就混得风生水起。听人说那幕僚在胡大人府中屁都不算一个,跟门房一样。可就这样,董大郎靠了这层关系,摇身一边,坐了南京打行的头把交椅。”

    “那吴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看成安伯同他如此热络,定然是和胡部堂一样大的官儿,我若结识了他,岂不比董大郎更威风。”

    “水生你这个笨蛋,竟然放过了这个大机会。”水生只想给自己一记耳光,又有点想哭的感觉。

    背后,有人喊:“小水,你的鱼,鱼……”

    水生却不理睬,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了家,这才想起自己将宗伯送的那两条刀鱼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道:“水生啊水生,你好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要想出人头地,得不怕死,敢打敢杀,怎么想得学那董大郎去攀高枝?”

    “该着你命里没福,怨不得别人。”

    想到这里,他平静下来,伸手敲了敲自家的门:“娘、嫂子,水生回来了。”

    ************************************************吴节被应天府把县的知县和府学的学政接了,一路浩荡去进了贡院。

    按照朝廷的制度,接下来一段曰子,吴节和蛾子母子就要住在这里。

    贡院里,应天府尹早已等在那里,而万文明的酒菜也早送了过来。

    应天乃是留都,应天府尹和顺天府尹一样地位尊崇,位在六部尚书之下,侍郎之上,堂堂三品大员,自重身份,自然不会去接吴节。

    吴节按照下级之礼拜见了府尹,就坐在了万文明下首。

    府尹是因为身份太高,而万文明则不习惯同文官打交道,二人同吴节和众文官寒暄了几句,又吃了几杯酒,就告辞而去。

    等送走了这两位高官,酒席上众官员都同时放松起来,气氛也热烈起来。自然是一通叙话,又是诗词,又是酒令,闹到半夜,这才各自散去。

    天气已经热起来,花雕酒又醇厚,吴节热得浑身都是汗水。

    等众官散去,学政王屋请吴节去书房说话。

    书屋里也没让长随侍侯,就他们二人。

    吴节坐了一天船,本有些疲倦,但估计王大人要谈考试的事情,只得强打起了精神。

    却不想,王屋并没有说这一期的会试,反问起了吴节在翰林院大考差的细节。

    见吴节表情疑惑,王屋感慨地说他也是赐进士出身,可惜排名靠后,没能选馆,对翰林院的事情非常好奇。

    吴节喝了一口浓茶,强打起精神,说也没什么,这是朝廷的一个制度。每年地方大府的院试,比如顺天、应天和各省的省会所在府,或者三年一次的乡试,都需从翰林院和各部院派学士们下去做主考。

    但为了公平公正,须考试。

    排名靠前的才有出差的机会。

    考试地点就在建极殿,考生需部院保送。题目远比会试简单,共三道题目,两道四书题,一道试帖诗题,限了韵。只考一场,一天时间。

    有八个阅卷大臣,当场判决。

    吴节又道了一声惭愧,说:“吴节不才,得了第二,被派到南京来了。头名却被理藩院的一个大人夺去,否则留在燕京多好,也免得奔波劳累之苦。”

    自从中了进士之后,吴节也懒得在考场上多费功夫,随意地抄了几篇范文对付过去。这才得了第二,也让别人小小的感到意外。

    王屋问得仔细,连参加的考生姓甚名谁,所任何职都问得清楚。

    吴节这才醒悟过来,这来参加考试的官员中都是部院中的后起之秀或者实权任务,被选去考试已经能说明问题了。这个王屋不动声色就将朝廷的未来格局访得清楚,鬼精鬼精的。

    “这就是了。”王大人笑笑:“其实,本官也知道吴编撰这是有意拿第二也好被派到南京来的,你的眼光,真让人佩服啊!”

    吴节奇怪:“何出此言?”

    王屋一笑,皱纹更深,抚须道:“吴编撰,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和包知府乃是同年,交情也厚。大考差能被保送的个个六品,人人是实权派,却要争个吃苦受累的考官。若不是想招门生,聚人脉,谁愿吃这个苦?京师虽然是人才汇聚之地,可惜水太深,又有哪一个读书人背后不站着几个大人贵人,就算想聚人脉也未必贴心。倒是江南一地,人才比起京师还盛,又没多少背景。”

    吴节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对这个小老头却佩服起来。自己在政坛上不过是一个新丁,这其中很多门道还真不知道。

    他心中一动,没错,这正是一个收门生的好机会。着选谁中秀才,不选谁,还真得要动些脑筋。

    很快,他就确定了两条标准:一是有真才实学智商过硬的;一则是有能力,能做事,情商了得之人。至于那种读书将脑子读迂腐了的,倒是没什么用处。就算勉强取了他们,或者他们将来中举人,甚至中进士做了官,对国家也是毫无益处。

    说完这一席话,吴节哈欠连连,正欲回屋睡觉,王大人接下来一个动作却让他身子一震。

    只见王屋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钱票轻轻地放在吴节身边的茶几上。

    吴节一看,都是一千两的大票,乃是扬州大盐商开出来的票号,在江南一地可以随兑随取,信誉良好。

    这一叠钱票看模样不少,起码有一万两左右,这在明朝嘉靖年间可是一笔大得惊人的天文数字。

    吴节本就是一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人,他全副身家也不过几千两,用两年,早没剩几个。翰林院的俸禄银子又低,每月也不过四两,手头已经有些窘迫。看到这么多钱,说不动心也是假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王屋见吴节色变,却会错了意,以为吴节要学人做清官,捞清誉,或者说犯了怕贪的心病,就道:“这还是院试,真碰到乡试。就算是三品的京堂都要拼大考差,除了聚拢人脉,为的不就是拜师的大礼嘛。”

    又解释说,按照规矩,京城的考官一来,各县都要出钱给考官养廉。院试是一县一千两,应天府一共八县,共八千两。至于乡试,则降格到三百,上县也有给五百的。

    吴节奇问:“乡试怎么比院试还少?”

    王屋又说:“一省起码几十个县,若都是一千两,实在太多。吴编撰,这钱只管收就是了,朝廷允许的养廉银。”

    “养廉银子?”

    王大人笑道:“朝廷也知道京官穷,故有此成例,怕的就是主考到地方上,私自收受考生的贿赂,丢了体面,故有此举。”

    吴节大开眼界的同时,也不住摇头,这个朝廷也够糊涂的,怕主考收贿赂,干脆由国家先给自己的官员行贿,真是奇闻。

    不过,突然得了这一大笔合法收入,倒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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