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节冷得实在受不了,正犹豫是不是也进去躲躲雨,突然间,一道雪亮的闪电破空而来,击在身边的铁丝网上。
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在耳边爆开,吴节好象被一辆重型卡车狠狠地撞中,瞬间跌倒在地。
这个时候,第二声炸雷又击中了铁丝网,无数小火花如节曰的焰火一样在网上流蹿蔓延,眼前一片雪白。一刹间,一切都仿佛变得透明了。
“倒霉,我好象被雷击中了!”
这个念头刚从心底升起,还没等铁丝网上的火花熄灭,第三道闪电又来了。
更盛大的焰火在眼前绽放开来,足足有五米多高。
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吴节就那么呆呆在趴在雨水里,看到门卫室里的人和那群踢足球的学生张的嘴巴朝自己冲过来。
“你没事吧?”
“要不要叫救护车?”
……
被一群人围着乱糟糟地问了半天,吴节这才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感觉自己一身都在发麻,双手双腿颤个不停。
活动了半天,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大碍之后,吴节摆了摆头:“没事,不用去医院,休息一下就好。”
被人扶着,摇摇晃晃地进了学校的门卫室,看了看保安放在桌子上的那面镜子,里面的自己面色苍白,头发根根竖起来,说不出的狼狈可怜。
喝了一口热水,围观群众还在不住地劝说:“小伙子,真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不用,我现在只想找间发廊……”等到身体终于不颤了,吴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去发廊也不现实,虽然头发的式样很难看,可一身都被雨水浸透,若不快些换上干净衣服,只怕真要被冷进医院去了。
回到家里,洗澡换衣服,吃了碗泡面,又跟老家的舅舅通了个电话,说过年的时候回去,又问除夕时给去世父母的纸钱买没有之后,吴节这才觉得怕起来:这样竟然也死不了,真是命大啊!
懒得上床,打开电视,就那么躺在长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电视。
经历过惊魂的一幕,若说心中不怕,却是假话。此刻最好是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一切也都过去了。
可大概是因为受了电击,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却兴奋到了极点。
遇到这种情形,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最枯燥最难看的节目看上一个小时,然后被郁闷地催眠过去。
于是,吴节就拿起电视机遥控板一口气换了十个频道,终于停在戏剧频道。
还有什么比看一出传统戏剧更枯燥的事情呢?
电视里放的是越剧《西厢记》中的长亭送别那一出,也不知道是哪个名家唱的,已有一段历史,黑白画面不说,声音也有些混沌不清。就好象是捂着嘴一样,里面的公子和小姐也是老得厉害,都能看到抬头纹了。
对《西厢记》吴节可不陌生,想当初读大学的时候,这可是必读的名篇。
抬头看了看电视中那一对依依惜别,痛不欲生的男女,吴节笑了笑:才子佳人,公子落难,小姐多情,这种烂俗的桥段真是乏味得紧。就说那张生为了迎娶崔小姐,发奋读书,最后考中状元抱得美人归的故事吧,也不过是哄哄单纯的古人罢了。古代的科举淘汰率极高,比起现代社会的公务员考试可难多了,十年寒窗,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每一关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说,还得消耗大量的钱财,换我吴节遇到这种情况,别说考个进士,就算是得个秀才的功名也难。
那么,换成我,该怎么做呢……吴节一时竟有些出神。
《长亭送别》很快放完了,接下来是武戏《失空斩》,对这三出戏吴节毫无兴趣,看了半天,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不觉沉沉睡死过去。
梦里乾坤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粗暴地推着自己的身体。一个女子的声音朦胧地从远处传来:“醒醒,醒醒。”
傍晚的时候被雷击中,如今的吴节身心俱疲,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被人打搅了好梦,心中有些不快,叹息一声坐起来。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糊满了眼屎,一切显都得有些朦胧,却看不太清楚。
不过,他还是被眼前的景物给震住了。
首先他记得自己先前是躺在长沙发上的,可眼前的自己却是躺在一张黑糊糊的木床上,头顶是一顶雪白的蚊帐,有油灯在靠窗边的桌子上幽幽地亮着,照出去不过三尺远。
屋中的陈设也显得非常破旧,怎么说呢,有点像小时候乡下老家的屋子。只不过,乡下老家是农村,而这里分明就是一座城市。
这一点可以从床外点点灯火和憧憧屋影中看出来。
从窗户望出去,有流水的声音在窗下潺潺流淌,间夹几许犬吠,让这片夜色显得极为幽静。
在现代的城市中,像这种古色古香,甚至显得简陋的房子可不好找。若说是仿古建筑,可为什么显得如此古老?
冷,非常地冷。这是南方特有的湿冷,那种寒意无孔不入,就好象沁进骨子里去了。身上那件被子似乎非常的薄,轻飘飘地没有任何保暖效果。身体也被这不断侵袭而来的冰凉冻得瑟瑟发抖,席子下面铺了一层稻草,大概是因为太潮湿,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霉臭味。
“我这是在做梦吗,明明睡在沙发上的,怎么跑这里来了?”心中的惊讶更甚,伸手拍了拍额头,却觉得烫如热炭。浑身酸软得提不起半点力气,头疼得好象是要裂开了一样。
这感觉有点像是得了很严重的感冒。
这时,那个女子的声音从又响起,听声音很幼稚嫩,大概十五六岁模样:“少爷,可好些了?你的药已经熬好了,是不是现在服用?”态度依旧非常不好。
然后,还没等吴节说话,一双纤细而白皙的手伸过来一把将他从床上扯起,一碗浓黑粘稠的药汁灌进吴节的口中。
这药苦得厉害,吴节一时不防竟被罐进去了大半碗。
药水里好象放了不少黄连和藿香,有股藿香正气水的味道。
而吴节天生就对藿香正气液过敏,顿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将头一低“哇!”一声将药液尽数吐了出来。
“少爷,这药可是花了不少钱的。为了给你治病,老太太去世时留给你的钗子都当掉了。你若还有一分孝心,就别这么糟蹋东西,真当这里是南京,你还是那个风光的吴大少爷?”那女子小声冷笑:“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就是一个傻子。”
这个时候,吴节才将服侍自己吃药的那女子看清。
这女子大概是因为年纪还小,身子尚未长看,个头不高,也很是纤细。小眉小眼,颇为清秀,倒是一个小美女。只不过眉宇间带着一丝恼怒,有些破坏形象。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粗布衫子,样式嘛,应该是古代女人的服饰,也看不出年代。反正是清朝以前。领口和手肘处还打了几个补丁,显得很是利索。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说不上美,却十分耐看。
此人正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蛾子。
吴节用袖子擦了擦嘴,正顺口道:“蛾子,我没事,就是这药吃进去有点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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