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节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刚才这个表现纯粹就是歼臣啊。不过,为了自保,也顾不得那么多。再说,咱在后世也不过是一个小白领,可不是什么正人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殿下,万岁建宫观,外臣们上折子劝阻,那是做臣子的道理。殿下跟着起哄算怎么回事,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我我我……”景王如何是吴节的对手,被呵斥得节节败退。

    嘉靖倒是提高的警惕,冷冷地看了景王一眼:“你跟着外臣闹什么?”

    他最忌讳的就是皇族和大臣勾结,顿时大为不快。

    景王也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烦,心中一急,再也控制不住,厉声对吴节大喝:“吴节,你舌辩莲花,哄得了父皇,却骗不过本王。你说是从戚继光那里借的钱,戚继光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贪墨,绝对是贪墨,要彻查!”

    这话一说出口,旁边的胡大顺就觉得不好,忍不住喝道:“景王殿下,别乱说话。”

    吴节心中大乐,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景王,将嘴巴闭上了。

    自从实行厘金制之后,部队的军头们谁不是腰缠万贯。在往年间,就算没有厘金,军官门吃空额,免费使用手下士卒开荒地,做生意,一样吃脑满肠肥。这已经是从宣宗时开始的潜规则,自从军户制度糜烂之后,都是如此。

    军头们油水充足,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红着呢,他们也不敢吃独食。每年春秋两季的冰敬炭火、各大节曰的孝敬都是少不得的。

    景王居然提议要查军队的贪墨,这一查,岂不将满朝文武都一网打尽了,也将这个潜规则和官场的规矩彻底打破。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到时候,不但景王脱不了身,只怕嘉靖也免不得要惹上大麻烦。

    嘉靖现在好不容易平息了东南倭寇,国家财政的窘迫现状为之一松。加上年纪也大了,思之想之,只愿政局就此平稳,一旦百年之后,也方便将皇位传给裕王。

    如果正依了景王乱搞,军队一乱,文官搔动,皇权危诶!

    嘉靖怒了,一拍桌子,指着景王:“出去,你这个孽障,给朕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

    “父皇……”景王委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胡大顺见势不妙,忙拉了他的袖子,一道退了出去。

    看着景王的背影,嘉靖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景王,孝顺倒是孝顺,可惜实在太笨,说起话来也不过大脑,想什么说什么,又姓格暴戾。就其才具而言,只怕连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都比不上。你想争太子位,朕难道不知道吗?其实,为了朝局,本应该让你回湖北就范的。可朕年纪也大了,孤苦一人,身边也需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普通百姓老,身边儿孙绕膝,朕要流个儿子在身边送终,难道不可以吗?

    想到这里,嘉靖心情有些低落。

    顿时萧瑟起来,胸口有一股热气涌上来,忍不住低声咳嗽。

    吴节见皇帝情绪不高,忙走上前去,用手拍着他的背心,道:“陛下,臣穷奢极欲,给陛下面上抹黑,死罪,死罪!还请万岁责罚。”

    “抹黑,抹什么黑?”嘉靖一看到吴节,心中有高兴起来:“你这次去东南剿灭倭寇,领的是朕的旨意。嘿嘿,胡宗宪在东南带了这么多年兵,糜费千万,却打了个不胜不败。你一去,就打个河清海晏。别人见了,都会说朕知人识人。吴卿你却是大大地替朕长了脸了又何罪之有?”

    等到吴节将手收了回去,嘉靖站起身来,情绪突然高涨:“戚继光在东南连战连胜,缴获必定不少,又收了一年多厘金,富得很。他要替你买宅子,你收着就是,也不须还他钱。”

    嘉靖突然冷笑一声:“别人说什么,吴节你也别管,难道做忠臣的就活该衣不遮体,食不裹腹。反倒是做歼臣,却享尽荣华富贵,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大胆收着就是,过得几曰,御吏台免不得有人要上折子弹劾你,朕到时候留中就是了。”

    吴节大喜:“臣,谢主隆恩。”

    嘉靖:“军队那群人富得很,敲他们一点也是应该。戚继光的孝心,朕已经知道了,你告诉他,用不着使这种弯弯拐拐的手段来讨朕的好。你不还他的钱,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吧。”

    吴节笑起来:“听说陛下正在修宫观,还缺些钱,臣是知道的,戚继光手头还有几十万银子。这就写信过去再敲他的竹杠,让他给陛下的内藏府送点钱过来。”

    嘉靖横了吴节一眼:“朕会要大臣自掏腰包吗,如此一来,岂不是大大的昏君?”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吴节:“陛下乃是当世尧舜。”看起来,皇帝是真的缺钱,倒不妨让戚继光赞助一点,也算是帮戚将军一个忙,让皇帝知道有这么个人。

    据吴节所知道,在嘉靖死后,戚继光宦海沉浮多年,后来因为攀附上了张居正,这才得到重用,被调去大同任总兵官,负责对蒙古作战。

    他在大同十多年,战功赫赫,边界平靖。

    既然如此,何不让他早些上位。

    这事吴节想过,如果有机会,不妨将戚继光安置在辽东,大同就没必要去了,去了也没什么意义。

    有明一朝,除了土木堡之战,而后,对蒙古作战,虽然有有败绩,却也是胜多负少。而且,嘉靖以后,蒙古式威,对明朝已经算不上一种威胁。

    倒是东北的女真正在崛起,如今,除了吴节,却没有人知道明朝最终亡与女真人之手。

    现在是公元一五六五年,明朝灭亡于公元一六二七年。也就是说,还有六十二年的光景。

    吴节今年才二十出头,以他的身体,再活六十二年还是有可能的。就算活不了那么长,强儿和凝儿他们肯定会活到那个时代。到时候,国破家亡,即便如今有天大富贵,也是转眼空花。

    一想到这个情形,吴节就不寒而栗。

    如今,是该做准备的时候了。

    实际上,在真实的历史上,女真刚开始的时候力量并不强大,不过是几十个松散的部落组织。

    之所以能够入主中原,发端于努尔哈赤。

    是清太祖捏合了整个女真部落,形成一个稳固而团结的军事团体,并不断对明朝发起挑战,在战争中逐步壮大的结果。

    其实,吴节也想过干脆派人将努尔哈赤找出来,一刀杀了痛快。

    可转念一想,人海茫茫,要去遥远的辽东找这么一个人,难度不小。况且,努尔哈赤生于一五五九年,现在也不过才六岁,对一个孩子,他也下不了手。

    再说,如今努尔哈赤所在的部落还很弱小,并没有力量统一女真。

    其实,他之所以壮大,并整合整个女真,还真靠了辽东总兵李成梁这个混蛋。

    万历二年,明朝叛将清太祖的外曾祖父建州右卫都指挥使王杲大举犯扰辽阳、沈阳。李成梁督兵进剿王杲所在的古勒寨,斩首一千余级。此役努尔哈赤与其弟舒尔哈齐被俘,为李成梁收留,充当仆役。

    如果李成梁当时杀了努尔哈赤,接下来也没清朝屁事了,就因为他同努尔哈赤的父亲关系不错,这才刀下留情。

    万历十一年二月,李成梁再度发兵攻王杲之子阿台,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死于这次战斗。塔克世虽属王杲一系,但已归附李成梁,却因此战死,实为成梁与尼堪外兰故意为之,努尔哈赤极为不满:“我祖、父何故被害?汝等乃我不共戴天之仇也!汝何为辞?”成梁自知理亏,将塔克世的土地、人马等送给努尔哈赤,令让他承袭都督指挥衔,以为补偿。努尔哈赤后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后金之后,欲为报父祖之仇为借口叛明“七大恨”之一。

    可以说,清太祖起家的资本都是从李成梁手中得来的。

    明朝之亡,其实亡于李成梁。

    否则,即便李自成再厉害,南明占据江南膏腴之地,休养生息,徐位之图。李自成手下的流寇部队未必有能力南下。况且,在失去了乡绅和地主的支持后,后期的李自成军队根本就没有争夺天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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