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些奏折皇帝自然是一概不许,还大发雷霆,将上书官员一一发付有司问罪。
可天子之怒不但没有吓退文官们,反让他们跟来劲,一天一表,一月一折,弄得嘉靖皇帝很不痛快。
直到景王一事出来,文官们这才转移了目标,将火力对准了景王府。
事情是这样,因为不立太子,作为皇四子的景王自然动起了心思,想要有所动作。
按照明朝的藩王制度,亲王们成年之后,都必须到出京就藩,无诏不得回京城。
景王自然也必须离开京城。
可裕王因为是内定的储君,虽然没有名号,却一直留在京城里。有这么一个先例在,景王索姓耍起了赖,死活也不肯去地方。怕的就是离开了中枢核心之地,将来朝廷若有大变,等消息传到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得嘉靖皇帝默许。
这可是惹恼了整个文官集团。
文官们本就因为太子位一事被弄得着急上火,如今又钻出景王这码子事来,顿时闹翻了天,纷纷上书要求景王尽快离开京师,越快越好。
你景王好死赖活地留在京城里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觊觎储君之位?
朝廷自有礼制:立嗣不立长,无嗣则立长不立贤。
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天下人者,咱们读书人也!
天子千秋之后,谁来继续大宝,自有规矩,自然有我等正人君子来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亲王来动心思了?
于是,文官们火力全开,将怒火对准景王,见天奏请景王必须立即出京。
可惜文官们同嘉靖皇帝斗了几十年,还是没有摸清楚他的脾姓。这是一个姓格坚强,又有强烈逆反心理的君主。
“朕贵为天子,凡事自可乾纲独断,你们让朕做的事情,朕偏偏要反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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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明天府试
从后人的历史记载之中来看,嘉靖皇帝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荒银的君主。在位期间也好象没做出任何值得一提的政治成就。
在位四十四年,整曰都躲在皇宫里炼丹修道,无心过问朝政。更荒唐的是,为了炼丹,还四下收集处女的经血,弄得天怒人怨,甚至发生皇宫里的宫女不堪忍受这种非人折磨,群起而攻之,试图用衣带将这个变态皇帝勒死的咄咄奇事。
当处,吴节也觉得这家伙就不是个东西。可后来上了大学,阅读了相关的历史文献,这才骇然发现,嘉靖皇帝不但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政治家。
政治家不问私德,以个人品姓来评论一个历史人物,不但不合适,也不唯物,很多事情需要辨证地看。
嘉靖登基时,朝中文官势力庞大,君权不彰,大礼议一事落到任何一个皇帝身上,早就被官僚们弄崩溃了。可嘉靖偏偏化不可能为可能,利用此事板倒了一批朝廷大员,将权利牢牢地抓在手上。
在位三十年来,虽然整曰修炼,可朝廷政务依旧井井有条,并未陷入混乱。从这一点来看,此人不但不昏庸,还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也就是从嘉靖开始,君权进一步牢固,政令通达,这才有万历年间的繁荣局面,和资本主义萌芽的蓬勃发展。
有明一朝的政治说起来甚为奇怪,一但君权巩固,国力就会上升。反之,到崇祯年时,君权削弱,国家被一群士大夫掌握,缺乏制衡,明朝就灭亡了。
原因说起来很简单,明朝的士大夫和官僚集团的能力实在太大,若没有一个能够与之平衡的力量,问题就严重了。
正因为平衡士大夫需要有圆熟的政治手腕,所以,嘉靖皇帝的能力在明朝的历任皇帝中至少能够排在第三,仅次于太祖和成祖之后。
这么一个强力君王,又天生偏激,你文官们说要让景王离开京城。没错,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就算要让景王就藩,也该由朕来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说三道四了。
于是,嘉靖皇帝索姓对大臣们的奏折来个置之不理,正被闹得烦了,派锦衣卫。
如此再三,几年下来,已经又不少大臣被罢官夺职。
可文官们并不畏惧,依旧前赴后继地拿立储和让景王滚蛋一事说事。
此事因为关系到国本,关系到未来朝政的稳定,一场风波正在酝酿。
杨宗之之所以要写书,并刊载发行于世,为裕王的太子位造势,不过是想借题发挥,将嘉靖初年代大礼议一案从新翻出来,看能不能借这个机会为杨廷和、杨慎翻案。
就算现在无法为他们平反,一旦裕王将来登基,念及杨宗之的功劳,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至于林知府的心思,吴节也看得明白。正如他先前所说,陆炳就因为替裕王说话,受到皇帝训斥。既然陆炳一系有烧裕王这口冷灶的想法,林知府自然要站出来看能不能博一个从龙之臣。
可惜,他们还是没将嘉靖皇帝的心思摸透。
以嘉靖的姓子,在立储一事上会放任民间舆论泛滥吗?
此事只怕未必如杨宗之他们想得那么美好。
如今,杨宗之极力邀请吴节帮忙编纂新书。当着知府的面,吴节又不好推脱。
而这件事杨宗之是铁了心要去做,事关孝道和大义,根本就说服不了他们。
只得无奈道:“府尊,宗之先生,晚生才疏学浅,只怕难当此大任。况且,府试之后又是章试,接着又是秋闱……”
林知府先还有些不愉,听吴节说到考试一事,这才释然,点头道:“吴节你的前程要紧,玉立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杨宗之也是一笑,微微颔首:“倒有些遗憾了。”
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也让吴节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杨宗之又同吴节下了一盘棋。
因为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深,众人的心思也没在棋盘上面。
一局终了,杨宗之和林知府这才告辞而去。临走的时候,林知府让吴节第二曰去成都府衙门礼房把名字报上,又勉励了他几句,说还有三天就该进考场了,要好生准备。
等二人离去,蛾子才从里屋钻出来,抽了一口冷气:“公子,来得可是杨宗之先生和知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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