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写了中文的教案,又整理了一份英文的?”蔡教授的逻辑很清晰。
刘院长也发觉了问题,迟疑着说:“大概是这样……我看到他桌子上的英文版,当时没多想。我还提出让咱们北大的出版社帮他出版讲义,然后,杨锐说已经联系了出版社,想先等他们的消息。”刘院长顿了一下,又道:“我联络了清华的?友,杨锐也没有在清华出版。”
“他当然不会在清华出版了,他是想在国外出版。”身为高阶学者,蔡教授很能理解杨锐的想法。
在第三世界国家出版的专著,世界主流学术界根本不关心。
就好像某埃及著名学者以阿拉伯语发表的专著,除非是民族学著作,否则,根本不会有剑桥或者斯坦福的教授去阅读它,想阅读也没有条件,自然就泯灭于众人了。
所以,在这个英语占据世界主流的世界里,论文要发表在英文期刊上,专著也一定是要以英文的形式在英语国家出版,才能受到可能的广泛的关注。同样的道理适用于二战前的德语,达尔文时代的拉丁文。
中国六十年代做的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的工作,论文都是一篇中文一篇英文的发表,中文的发表在《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学报》上,英文的发表在国内唯一的西文科学期刊《scientiasinina》(《中国科学》)上。
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在二战后,将大量的论文以本国语言发表――苏联和日本。苏联是世界一极的时候自然不用说,苏联完蛋后,俄文期刊也就算是完蛋了。日本则是另类典型,在日本高速发展的时代,在那个日本人可以说不的时代,日本的论文水平也是非常高的,以至于一些英语国家的学者在日本人占上风的领域,不得不找人翻译日文论文。
听起来很爽是没错,然而,现实是不会向精神屈服的,有时候,人们以为现实屈服了,但很快,现实就会像是永不弯折的竹子似的,飞快的反弹回来,重重的打在你的脸上。
进入二十一世纪,不能跟上时代的日本学术界,衰退的比经济还厉害。虽然还是有很多日本人以日文发表论文,并被中国人冠以爱国的名义,但在日本全领域紧缩的时代,日文期刊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弱了。新时代的日本学者,也早就开始玩一篇日文一篇英文的勾当,且以英文为荣。
事实证明,除非中国全领域制霸,就好像全盛期的美国,全盛期的日不落帝国,否则,现实就是英语依旧是地球通用语。使用中文撰写论文和专著,就好像用土库曼语写唐诗一样,不要妄想得到贺知章的赞赏。
然而,用英语写一本书和用英语写一篇论文的区别是硕大的。
英语论文都是有格式的,很多中国学者并不精通英语,依旧能够写出合格的英语论文,尤其是80年代的老派学者,许多人的口语甚至不够聊天的,但你让他们写论文,定语从句谓语从句却是用的无比熟练,制式语言随口就来。
毕竟,论文的要求就是说清楚事情,除了《科学》和《自然》两家期刊变态的要求一点文笔以外,其他论文都是平铺直叙即可。
写书的要求却是比写论文给《自然》和《科学》难多了,字里行间的变化,就是普通英语国家的学生都不一定能够满足。
刘院长愣神道:“出版在国外,行吗?”
“杨锐在国外可是名人呢,美国的全国电视网,就和咱们的新闻联播一样,都报道过他。”蔡教授吁了一口气,说:“他还做出了PcR,还有离子通道的研究,这样的知名度和基础,他在国外出版著作没有障碍,出版商说不定都会帮他润色。”
刘院长却没有想到这个,不仅再道:“你觉得内容也足够发表吗?”
“在国外出版一本书没那么难,外国人很少有书号的。”蔡教授笑笑,又道:“不过,能不能卖掉又是一另一回事了。”
“要有学校买。”刘院长明白过来,道:“这么说,还是挺有风险的。”
蔡教授点头。国外的大学购买教科书的方式与国内类似又不同。基本上,各个学校都是自己决定采用哪种教科书的,如果是教授治校的学校的话,自然是各个教授决定购买哪种教科书,有些教授会采用自己的教科书,但并不是每名教授在每个领域都有著作,因此,大部分时间里,那些著名教授的著名著作,是大学的教科书的重头戏。
在一些不是非常广阔的领域,甚至某些教授的某些教科书,会起到垄断性的效果。
但是,作为一种相对小众的读物,即使成为教科书,学术专著的销量也不会太大,600本或者1200本就称得上畅销了,如果没有成为教科书的话,其年销量往往在100本以下,因为书籍的定价很贵,而伟大的美利坚共和国的人民大多并不爱看书,更不会去看学术专著。
买的少意味着赚的钱少,赚的少意味着出版无价值。
刘院长想明白了其中关系,不禁愁道:“杨锐怎么老选这么难的选项。”
“他还年轻嘛,年轻人总是自信。”蔡教授挺能理解的,他要是有条件的话,他也想在国外出版一本期刊。
“这个,咱能帮上忙不?”
“联系一两个人是可以,但咱决定不了。”蔡教授是科学院学部委员没错,但中国院士只能影响到中国的一亩三分地,所谓第四阶的学者如是也。
说着说着,蔡教授心痒难耐起来,道:“我明天正好有时间,我去看看杨锐写的书。”
“他明天在清华吧。”
“咱们明天中午吃过饭,骑车过去看,我抽两个小时的空挡出来,等下午三点以后再去实验室。”蔡教授做了决定,就在书桌前的日历上,写下这个项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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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稳如泰山
中午。
蔡教授和刘院长盯着冬日的太阳,优哉游哉的从燕园骑到清华园。
现在还没有大学校园游这样的旅游项目,所以大学的校门都是敞开的,学生随进随出,只有少数人才会被叫住询问,像是蔡教授和刘院长这样子在校园里长了几十年的老脸,虽然是北大的,那天然也带着骨子大学教师的酸味,门房瞅一眼就放过去了。
两人一路骑行到杨锐的临时办公室,门前却是铁将军把门。
“找杨锐的?”在附近伸展腰腿,溜溜达达的老师看到了,主动走过来道:“杨锐去东山玩了,要上班时间才回来,他每天中午都要逛园子,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刘院长笑两声,说:“我们不是清华的,不知道这个事。”
“哦,怪不得,那等等吧,要不来我屋里坐坐。”这位老师很是热情的道:“外面怪冷的,进来坐吧,最近来找杨锐的人可是不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有好多外校的人来清华找杨锐?他平时不是在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蔡教授发觉这位细长胳膊细长腿的清华老师并不是生物系的,也就不用藏着脸了。
清华初建生物系,分给杨锐的临时办公室自然是见缝插针,细长胳膊的清华老师是历史系的,完全不懂自然科学,但却与有荣焉的道:“杨锐在北大还是学生,离子通道实验室也不待客不是?所以啊,我看找杨锐的人,都是到我们清华来找他的。”
上下打量一番蔡教授和刘院长,细长胳膊的清华老师又笑道:“都说北大开放,依我看,我们清华也是很开放的,或许更开放,您说是不。”
“清华是挺好的。”蔡教授端着人家给的茶杯,只能这么说。
“是中国最好的。”细长胳膊的历史老师很有荣誉感的道:“我们不说教学本身,就说校园,你知道吗,杨锐一周起码有两个中午在清华园里逛,现在有一个月了吧,他还没逛完。ē
细长胳膊的历史老师指了一下窗外,道:“你比如说杨锐今天去的东山。东山在近春园,近春园又是熙春园的西半部分,东半部分呢,清代就叫清华园了,现在的清华,是既包括了清华园,又包括了近春园。再说近春园的东山,东山有什么?东山有荷塘月色亭,就是朱自清先生当年写荷塘月色的地方,前年吧,82年,清华为了纪念朱自清的名篇《荷塘月色》,特意在东山立了一个亭子,当年的清华园,1927年吧,是没有这个荷塘月色亭的,但荷塘是很漂亮的,这种用文章名而制匾建厅的事儿,也是很罕见的,你比如北大,他们有钱穆,有胡适,却是踪迹全无,气度不够。”
蔡教授气结,他看的出来,这位细长胳膊的历史老师是位老牛棚,不仅未曾好好的改造思想,说话还不经大脑,原本置之不理是最好的选择,可涉及北大的名声,蔡教授不得不多说一句:“不宣传钱穆和胡适,是因为政治,不是因为气度。建荷塘月色亭不是因为气度,而是近春园重建,适逢其会。”
“学术就是学术,政治就是政治。钱穆一代国学大师,乃是宗师的地位,现在的书里竟是提都不提,令人痛心……”这位历史老师已是自怜自伤起来。
蔡教授懒得和他去说。钱穆自然是一代宗师,但他本人在49年后去了香港,且多次赴台,是常凯申的座上宾。胡适更不用说,他抗日期间是国民政府的驻美大使,其后又是台湾研究员的院长,以建国后的政治环境,又如何宣传。
蔡教授是搞自然科学的,向来不喜欢搞人文的自怜自伤,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我还是出去等杨锐吧,房间里面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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