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生活固然是紧张有序,极其符合他的个人志趣,但是,在实验室里一住就是个把星期,也确实是超脱了正常人的生活模式。

    尽管科研员不能算作正常人,杨锐也不在乎正常人的生活模式,但是,偶尔正常人一下也是蛮好的,尤其是开了金手指光环之后,杨锐也是需要舒缓一番精神。

    未名湖畔,几只野鸭子滑动着脚蹼,在岸边慢悠悠的晃悠,岸边的柳树下,三三两两的学生搓着滑步,或快或慢的绕湖游荡。

    86年的京城,并没有太兴盛的旅游业,北大也是不限制外来人员的。

    穿着绿军装的男子,穿着白衬衣的女子,套着黑土布裤子的男人,罩着灰色外衣的女人,或将好奇的目光落在小小的未名湖上,或用羡慕与不屑的目光看向那些古老的建筑。

    当然,最多的还是高谈阔论者。

    尤其是在未名湖畔,更是一鸣惊人的好地方。

    这里不仅是中国的最高学府,还是中国消息的集散地,来自北大的消息,来自北大的故事,来自北大的言论,总是更容易传播于全国,一度被视为地下诗人的北岛、舒婷、顾城风靡全国,又是由北大教授谢冕选编的诗集走上了前台。当然,反对者也是不少的,艾青就有一首诗歌表达尖锐的看法:“他们对四周持敌对态度,他们否定一切、目空一切、只有肯定自己……‘崛起论者选上了他们’,他们被认为是‘崛起的一代’。”

    杨锐绕湖走了半圈,总共不过十分钟而已,就已听到了两拨人在为朦胧诗而争论,不禁洒然一笑,这样的场景,在以后的中国大学,恐怕是见不到了,不用十年,诗歌就不再是年轻人们的兴趣所向了,再过20年,大学生们争论的焦点就是盗贼和法师谁的输出高,再过30年,大学生们将着重讨论哪个英雄更op,它们都和诗歌一样,最大的用途,是爽到自己。

    杨锐的笑容,落在其他人眼中,不免有些奇特的嘲讽。

    预知未来就是如此,你看到的重点,与其他人看到的重点,将是迥然不同的。

    而嘲讽,不经意的时间就会出现。

    杨锐的外表俊朗,原本就引人注意,再加上一副嘲讽的笑容,自然更加的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北大本校的学生,多多少少都见过杨锐,也对他印象深刻,来自校外幻想着扬名立万的年轻人,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有人瞅见杨锐穿的整整齐齐,时髦帅气,心里原本就积着火,再瞄见他的笑容,终究有忍不住的,自小树荫下跳了出来,道:“兄弟,你笑的是什么意思?”

    杨锐被这句“你瞅啥”似的问句给问住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中国社会最鱼龙混杂的年代,就是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伴随着下海热潮的,还有一个经典词汇:混。

    混单位的在混,混社会的也是在混,浮躁的年代里最不缺的就是浮躁的年轻人,以及层出不穷的打架斗殴,再以及为了打架斗殴而准备经典语言。

    当然,来北大的年轻人,多数不是为了来打架的,态度比校外的年轻人更是友善的多。

    尽管如此,咄咄逼人的问句,依旧是锐气十足。

    杨锐的年纪,还没有老到欣赏锐气的时间,事实上,他也不是太喜欢尖锐的问句和个性,因此,杨锐是用无比淡然的表情,面对拦着路的年轻人,道:“我在想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呵呵,说的好听。我崔龙怎么就不信呢?”这位自曝其名,声音昂然,就像是在演武场上表演似的,说话给人以评书的感觉。

    杨锐站定,问:“我可以过去吗?”

    “你得表明身份。你是支持朦胧诗的,还是反对朦胧诗的。”

    “你认真的?”杨锐觉得有些好笑。

    “认真?我太认真了!我告诉你,你如果是支持朦胧诗的,我们就是朋友,朋友来了有酒喝……”崔龙大声说话,不仅让杨锐听到,还让更多的人听到,并展示出身后的几瓶二锅头,再道:“你如果是腐朽的家伙,我们就是敌人,敌人来了,我们有猎枪。”

    崔龙说着向后面示意两下,得到了轰然的喝彩声。

    几个人靠近了一些,一方面打量着杨锐,一方面看着四周。他们渴望成名立腕,渴望功成名就,所以来到北大,但是,他们又难以找到让自己功成名就,成名立腕的机会,他们只能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机会。

    这是一个诗人的美好时期,稍微有点名气,都能够得到云起响应,就是没有名气的,朗诵几首诗歌,自己创作的诗歌,也能够得到即时的反馈。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聚集到群众来听。

    最起码,他是将杨锐看成了一只开瓶器。

    两分钟的耽搁,果然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变化,好奇的看了过来,还有好事者,直接就往过走了。

    崔龙嘴角露笑,道:“如何,你是选背诗呢,还是想发表一番高论。”

    有来有往方为辩论,若是辩论的一方是北大学生,对他们来说,也是不错的扬名手法。

    杨锐却只是觉得无聊,道:“你拦住我的路了,能让开吗?”

    “我拦住了你的路,你不知所措,路在你的脚下,你不知该迈向何方,路的尽头是真理之门,你却循循不敢向前……”崔龙借着杨锐的话,就是一首现代诗抛了出来,作为急才,倒是引来了一阵微笑。

    杨锐向两边看看,清清的咳嗽了一声。

    崔龙如临大敌的盯着他,心里默默叫好,不怕你说话,就怕你不说话,今天,看我崔龙扬名于此。

    杨锐不为所动的面对崔龙的目光,抬起头来,大声道:“有认识我的同学,请去保卫处报个信,就说有外校盲流寻衅滋事。”

    现在的学生都是很热心的,不用杨锐喊第二遍,就有人飞奔而走。

    崔龙的脸气都绿了。

    盲流可不是什么好词,通常都是指没文化没工作的流民,和无业游民是差不多的意思,贬低色彩还更强烈一些。

    他堂堂大学生,当然不能被称为盲流,但是,若是被学校保安给抓起来,检查身份证件和介绍信,他们一群人又不能都拿出来。

    崔龙怒气上涌,道:“谈诗论道原本是风雅之事,你这简直是焚琴煮鹤……”

    杨锐摇摇头,道:“没有拦着人不让走,和你谈诗论道的。”

    “我怎么没有让你走?你走啊,路就在你脚下,你想走就可以走……”

    杨锐于是绕过崔龙就走。

    后者马上着急了,喊道:“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好像我真的拦了你不成……”

    杨锐见他开始胡搅蛮缠了,也不动怒,安安静静的站在路边,一副我在等人驱逐盲流的模样。

    崔龙皱起眉头来,想了想,又开始大声的朗诵朦胧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充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杨锐先生,杨锐先生……”北岛的《回答》有点长,声情并茂的读出来更费时间,几个耽搁下来,附近的保安已经骑着自行车来了,而且是边骑吹哨子,生怕里面出事。

    杨锐摆摆手,神情也轻松下来,这年月,一年不和动刀子是不少见的,文艺青年弄不好就变成神经青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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