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耸耸肩,道:“师范学院不会放你走的。再说,幼儿园和小学的待遇与大学是没法比的,你现在能轻轻松松的上课下课,没事出来,等到了幼儿园和小学,就会有无数的琐事,逼的你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另外,小孩子的家长可不容易伺候……”

    景语兰莞尔:“你好像知道不少似的。”

    “看过新闻,偶尔会想想。”

    “你说的可不像是新闻里会宣传的东西。”景语兰用英语说话,也怕被人听去了。

    杨锐被说的一愣,的确,现在的新闻管制可要严格的多,无论是报刊杂志还是电视光波,都是绝对的国家单位,连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都没有,能够广而告之的媒体,通通都要服从各级宣传部门的指令,像是杨锐后世经常会看的网络新闻,但凡是有负能量的,几乎都不可能刊载。

    当然,现在也有负能量的新闻,但再负能量的新闻,在文前文后,总是要给人以希望的,例如改革,例如整顿,例如领导关心,似乎情况会就此发生改变似的。

    然而幼儿教育和养老问题一样,根本是无法深究的问题,除非投入与社会资源不相匹配的力量,否则永远不会有质的改变。网络新闻喜欢引起争议的题材,政府宣传媒体可不喜欢。

    “我是看了一本小册子。”杨锐如此解释。小册子倒也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就像是手抄本的《少女之心》漫天飞舞一样,私人凑钱印刷的小册子是普通人表达观点的少有途径。

    景语兰却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紧,说:“看过的小册子一定要扔掉,不要带回家,也不要传给别人看。最好是不要去拿,很危险的。”

    “怎么这么说?”杨锐有点好奇。

    景语兰想了一下,斟酌语言,道:“我弟弟就是因为拿了一本小册子,然后和同学传看,才被抓起来的。因为这件事,他以后上学招工都不顺利,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外公帮忙,他还在家里待业呢。总之,凡是和政治有关的东西,都很危险。”

    这是景语兰第一次谈起家人,杨锐顺势问:“你弟弟被抓的时候,你爸爸知道吗?”

    “我们不敢告诉他,怕他太激动,想不开。”景语兰想到此处,肩膀有点微微的颤抖。

    她读中学的时候,父亲被打倒,其后见到的都是歧视与痛苦,自然对政治形成了可怖的印象。

    杨锐住口不谈此事,转而聊起了周围的建筑。

    景语兰也慢慢的缓了过来,口中则不停的冒出新词,例如屋檐就有四五种单词,适用于不同的状况下。

    这些词汇是很少出现在考试中的,也是杨锐很少接触的,此时认真记忆,颇有心得。

    说起来,他现在也就是十八、九岁而已,正是一个人脑细胞极活跃的年纪,而且,得益于多出来的经验,杨锐现在不用浪费宝贵的脑细胞和脑容量,去理解和重塑新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他对现在年轻人喜欢的娱乐方式也敬谢不敏,因此,杨锐可以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自己期望的学习方面。

    年轻的大脑和充沛的经验,这样的组合,几乎就是科研人员梦想中的躯体了。

    而杨锐的学习速度,也是非常之快,非常有效。

    他甚至尚有余力回想自己十八、九岁时的经历,高考结束,到工作以前的时光,大约是一个现代人最美妙的时光了,最少的压力,最好的身体,最无限的可能。

    杨锐也曾将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和实验上,但总是不能持久,这其实也是由人的生理因素所决定的,充沛的精力本身,就意味着不确定而飘散的思维,同时,还有对所有一切未知的好奇。

    因为薄弱的基础,以及普通人的学习方式,杨锐始终未能在科研方面有所建树,考取硕士研究生,也不能弥补多少。

    等到年届三十,杨锐想要重新鼓起勇气,学点什么的时候,学习效果却是远不如年轻的时候了,当然,三十岁的人依旧精力充沛,他们可以是最好的技术工人,可以是最好的科学家,可以是最好的商人,可以是最好的政客,但三十岁的人,却不再是最好的学生了。

    大多数的科研成果,都是三四十岁的研究者做出来的,但从三四十岁才开始学习科研,那就太晚了。

    杨锐最感谢的,也是自己的年龄。

    重回十八岁,永远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到了。”景语兰这次用了中文。她站在西堡镇信用社的牌子门前,不用特意的去摆姿势,身材就如模特走台一般挺拔。

    杨锐停下了步子,抬头看了一眼,又整整衣服,才走进去。

    景语兰跟着进去了,左右打量一下,发现是正常营业,于是站在一边,等着杨锐。

    尽管是在角落里,美女却是必然受到关注的,在一楼工作的三名信用社员工窃窃私语,不由自主的看向景语兰。

    杨锐敲敲桌子,说:“预约取钱。”

    等了好一会,才有一名男职员来到柜台跟前,看着景语兰问杨锐:“取多少,预约了吗?”

    杨锐将预约条子拿了出来,说:“一千五。”

    信用社的职员拿出条子看了看,也没有在意。现在的人穷归穷,存钱的能力却是不弱,唯一让人有点疑惑的,也就是杨锐的年龄了。

    预约条子递到了后台,杨锐又给了存折,后面的人才慢悠悠的点钱送过来。

    十元一张的大团结总计150张,分成两叠,置于盒中,被两个人反复数了好几遍,才给了杨锐。

    同时,杨锐递出的存着,也被手写签上了支取1500元的字样,盖上了红色的印章。

    将钱放好,出了门,景语兰轻声问:“你取这么多钱做什么?”

    “买邮票。”杨锐的答案,完全出乎景语兰的预料。

    其实,也出乎邮政所诸人的预料。

    就是曾经卖给杨锐数百元邮票的吴倩,也觉得杨锐有点走火入魔,这一次,她顾不上嫉妒景语兰的漂亮,先上楼去,将所长给请了下来,试图劝说杨锐。

    买一千多元的邮票,确实是太多了。

    所长更是坚持道:“你和我们家国华是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你把所有的钱都买了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你写点稿费也不容易,应该好好的存起来,就是现在不用,结婚的时候也用得上呀。不行,邮票不给你卖了。吴倩也被我批评过了,几百块的邮票,寄信寄到21世纪也寄不完,这样好了,你把买去的邮票给我拿回来,我还钱给你。”

    杨锐苦笑不得,绞尽脑汁的编造集邮的概念,然后被业内人士一句话就打的溃不成军:“邮票就是个纸片子,邮电部想印多少印多少。”

    再三争执,杨锐也没有将钱用出去。不过,他转念一想,能翻上百倍的邮票,都被自己买光了,剩下的也是聊胜于无,不买也就不买了。

    这样,杨锐才被自觉辩论胜利的一群人给送了出来。

    站在大街上,杨锐无可奈何的笑了出来,说:“国企真厉害,你拿钱买东西,人家愣是不卖给你。”

    景语兰没好气的道:“大家也是为了你好。这么多钱,你还是好好存着吧,以后娶媳妇用。”

    说着,似乎觉得这句话有点不符合老师的身份,景语兰的脸还红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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