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就是外形看似楚楚,实际上,她抓的耿健胳膊都要痛死了。
偏偏耿健不能伸手去推,这是标准的已婚妇女,大学生撕拉硬扯的像是什么样子,仅此一点,就让耿健疲于应付。
“你不要再拉我了,一个花瓶,你说600块就600块?我的衣服还600块呢。”在几十上百名学生的围观下,耿健又想保持风度,又想脱离纠缠。
风韵少妇依旧抓着耿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耿健,道:“你衣服最多12块,我花瓶是620块,我有票,你有吗?”
周围发出轻轻的笑声。
耿健很想说,拿票出来看看,但他不敢说,因为一旦正式的票据出来了,这个价格就固定了。
虽然不懂法律,耿健还是脑子转的飞快,首先想的还是撇清责任。他快速的看看四周,道:“是你撞的我,不是我撞的你,大家应该看到了吧。”
学生们互相打量着,却没有说话。
风韵少妇碰上来的时间,周围全是人,但注意到他们的却是没有,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碰瓷技巧,不是王弼这样的地头蛇,找都找不来。
实际上,少妇费洁小时候虽然学过技术,也曾演练过几次,这么大额的应用,也是第一次,所以计划做的周详,完全不似平常的街边碰瓷。
甚至连应对的语言,这少妇费洁都是准备好的,听着耿健的话,无比快速的道:“我端着620块钱的花瓶,我躲人都躲不及,我往你身上撞什么,再说了,你看见我拿着大花瓶,你还往我跟前凑什么?大家说是不是?”
他不用说的有逻辑性,有道理就行了。
新时代的大学生们纷纷点头,自觉的充当起了陪审团的角色。
耿健像是被卡住了喉咙的猫,急的眼睛都红了,但他还是在压力下转着脑筋,尽量跟上了少妇的节奏,说道:“我没看到你,怎么躲得开,你也说你拿着花瓶了,你还往这么多人的街道来做什么?”
说到这里,耿健的思路也清晰了,又道:“你刚买的花瓶,到学校跟前来做什么?”
少妇却是早有准备,一边扯着耿健,一边指着前面道:“我家住学校跟前,我回家都不行?大学生了不起?大学生还管我回家不回家?”
“你家在哪里?”一名热心的学生问道。
少妇冷笑两声,道:“看到前面那栋两层楼了吗?下面的小卖铺就是我开的,
耿健再次惊慌了,进而也有了自我怀疑:莫非真的是我碰的?
转念,耿健反而决定不能承认:620块太多了,赔起来要赔死人的。
尽管现在的北京工人的年均工资有2000多元,但这是中国首都最伟大的工人阶级的收入,在下岗潮汹涌之前,工人工资是远高于中国人收入的中位数的。
再者说,工资并不能简单的转化为可支配收入。即使是双职工家庭,每年的开支也很高,单职工家庭就更不用说了,2000多元少说要吃掉一半。
耿健家在农村,条件在当地不好不坏,但供养一名北京的大学生却不轻松,以至于每个月只能给耿健10元到15元的生活费。
加上学校的补助,耿健的月生活费也就是30元左右,比很多地方大学的学生多一点,但肯定比北京的学生要少的多。
600元的花瓶,耿健不知道要赔到什么时候。
少妇见耿健不言语了,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用力拉着耿健,道:“我要找你们校领导,花瓶你赔不起,让你们学校赔。”
连带责任的大旗,进一步把耿健吓的魂飞魄散。
杨锐望着耿健,同时置换自己的角色,亦是暗自摇头,这么精心制作的碰瓷,又岂是一名普通学生所能招架的。
事实上,在后世的法律法规相对完善的情况下,碰瓷都极其难以处理,更别说是1984年的现在了。
可以说,除非被碰瓷的人有确定无疑的证据,否则双方就是一笔糊涂账,无论是承担100%还是10%的责任,被碰瓷者都会产生足够有驱动力的利益。
后世还有摄像头之类的玩意儿,84年不仅没有,碰瓷成员的技巧还好。
严打以前,做这种事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职业碰瓷的做的久了,总归是要留下案底的,王弼找的却是位清白人士,给的条件也不是现钱,除非有人深挖,否则根本没有破绽。
耿健所面临的,无非是赔多少的问题。
耿健也意识到了问题,但在表面上,他还想硬气一把,试探试探,于是做凛然不惧状:“不是我撞的,你找谁都没用。”
少妇费洁提高声量,道:“那咱们就去你们学校评评理,看有用没用。”
“找就找,你不要拉着我。”
“我不拉着你,你跑了怎么办,走,咱们去找你们的校领导。”少妇不上当,当场逮住和到处找人可是两回事,她是受过训练的,对耿健的虚张声势怡然不惧。
耿健的脚步挪动了两下,还没有走出围观的圈子就停下了,他当然不敢回学校。
不仅因为现在的学校管理严格,还因为他是预备党员。
对现在的大学生来说,党员简直可以称作是预备官员了,耿健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因此被校领导知道。
“你想怎么样?”耿健无奈的问出这句话,宣告主动权易手。
对于接受过简易碰瓷训练的少妇费洁来说,这更是宣告酬金到手了:“花瓶碎掉了,你赔我620,你要是没钱,就让你们学校赔。”
“不是我碰掉的,也不能让我赔这么多呀。”耿健有点慌了。
少妇迟疑了一下,语气放缓,道:“你有多少钱?”
“我……”耿健下意识的掏了一下兜,再没拔出来。
他能有多少钱呢,现在的学生带5毛钱就敢出门,带5块的敢说自己是大款,但不管多少,与620块的差距却是无比巨大。
少妇费洁仿佛没有看到似的,除了抓着耿健的手还紧紧的,身子已经放柔了,轻轻的道:“我知道你们学生钱不多,你多少赔一点,我也好回去给我家男人和婆婆说……全家人存了这么久的钱,好不容易把他家祖传的花瓶给买回来了,还没给他死去的老爸看一眼,这说砸就砸了,我……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了……”
说着说着,这少妇就两行泪珠滴了下来。她也不像是村妇那样打滚撒泼,哭嚎喊叫,就是两行止不住的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似的,默默的流,默默的滴,一会儿就把衣襟给打湿了。
软乎乎的女子,一方面为学生考虑,想减少一些金额,一方面又有丈夫和婆婆在家里殷殷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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