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种的这么散,到时候不好割汁啊。”朱方旦为难的说道:“到时候要想把这些散种的阿芙蓉都收上来,还有指点这么多百姓割汁熬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靠我们曲靖县衙的人手,是肯定不够的。”

    “笨,谁要收他们的阿芙蓉汁了?”卢胖子微笑说道:“我是要他们的种子,你想想,半年后看到成效,这些种子有多重,能换到的银子不就有多重了?”

    “妙!东家果然高明,到时候我们把种子收上来,照样能卖大价钱。”朱方旦一拍大腿,忙转向旁边的衙役们吩催促道:“还楞着干什么?快每人带上一小包种子去劝百姓种,半年后等着捞外快发大财吧。”

    众衙役也是有点将信将疑,说什么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新来的县太爷和师爷怎么喜欢种这玩意,还一口咬定种这些东西就能大发财,可是看在卢胖子的双倍薪水份上,这些衙役还是老老实实的每人拿起一小包种子,四下散开去劝百姓们试验姓种植了。朱方旦则又向卢胖子建议道:“东家,学生认为,你如果想靠这东西赚银子,那么西洋那边也一定得重视。学生听说,现在洋郎中们也喜欢用阿芙蓉治病,阿芙蓉的价格也卖得很高。”

    “这是当然,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卢胖子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大理给我的舅舅送信了,让他把我家在那边祖宅变卖了,然后也搬到曲靖来。等舅父大人到了,我就让他成立一个商行,专门联系倒卖阿芙蓉,再请平南王世子帮忙,在广州那边开一家分号,专门卖给洋人。”

    “主意倒是不错。”朱方旦笑道:“不过,东家你可是把平南王府的小格格给拐到曲靖来了,你就不怕平南王世子找你算帐?”

    “我怕什么?”卢胖子不屑的说道:“尚之信是做大事的人,才不会在乎我有没有拐走他的妹妹,再说了,在山那么高的银子面前,不要说尚之信了,就是尚可喜老东西也得动心,主动认下我这个女婿。”

    “哈哈,希望如此吧。”朱方旦笑笑,正要再和卢胖子聊几句。那边却忽然过来一队清军骑兵,凶神恶煞的冲过来大喊,“谁是卢一峰?谁是曲靖知县卢一峰?出来答话!”奔跑间,那队骑兵直冲入田,将已露绿的麦苗踩到许多,无数百姓心疼大叫,那伙骑兵则理都不理。

    “东家,不是平西王爷的军队,好象是省里直辖的绿营兵。”朱方旦警告道:“看这模样来者不善,东家你可要小心了。”

    “怕他个球,我连平西王府的王辅臣都不怕,还怕他绿营的刘文进和谢春?”卢胖子狂妄的哼哼一声,越众而出,大声答道:“我就是卢一峰,有什么事?注意你们的战马,别把麦苗踏了!”

    “踏了又怎么样?”为首的一个把总哼哼,也不管不顾周围百姓愤怒的目光,踩着麦苗便肆无忌惮策马冲到卢胖子面前,甩动着马鞭大模大样的说道:“跟我们走吧,我们军门要见你。”

    “刘文进从寻甸回来了?”卢胖子更加傲慢的反问。

    “大胆,竟敢直呼军门大名?”那把总大怒喝道。

    “我叫了又怎么样?我又不归他统属,他能把我怎么样?”卢胖子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纵马踏苗的事,我先给你们记着,正好我也要去见见他刘文进,带路吧。”

    “少爷,小心。”肖二郎看出这伙绿营兵来者不善,赶紧提醒。

    “没事,那东西你随身带着的吧?”卢胖子问道。见肖二郎点头,卢胖子便吩咐道:“准备好,今天怕是要用上了。”

    说罢,卢胖子让肖二郎牵来战马,笨拙的爬了上去,大模大样的冲那伙绿营兵喝道:“带路吧,再警告你们一次,不要踏苗,否则的话,本官定会找你们上司讨还这个公道,到时候你们上司责怪下来,可别怪本官不为你们求情。”

    “好小子,敢这么对我们说话的曲靖知县,你还是第一个!够狂!”那把总气极反笑,用马鞭柄虚敲着卢胖子,狞笑道:“等回进了营房,我看你还狂不狂得起来!弟兄们,给老子踏,看这小子敢怎么样!”

    “沈欣,带人回城去准备刑具!”卢胖子毫不示弱,大吼道:“谁要是再敢故意踏苗,我就要把谁押回来,当众杖责四十大板!”

    卢胖子鲠着脑袋和绿营兵针锋相对成这样,是人都为卢胖子捏了一把汗,那边的曲靖绿营骑兵则个个气得七窍生烟,故意纵马又踩又踏,卢胖子则连连冷笑,不阻拦也暂时没力量阻拦,只是领着肖二郎任由这伙杀气腾腾的绿营兵簇拥着,一路赶往曲靖南面的三岔口关绿营大营。这边朱方旦和沈欣等人却大为紧张,朱方旦赶紧拉住沈欣吩咐道:“快,快去校场找吴国贵将军或者王景将军报信,听二郎说,昨天他们和东家处得不错,求他们快去救东家。”

    ………………

    一路来到三岔口关绿营军大营,带路的把总气势汹汹的冲进去报信了,剩下的骑兵则四下散开,向同伴夸奖卢胖子的胆大包天,结果卢胖子周围也很快簇拥起了一大堆袒胸露怀的绿营兵,一个个杀气腾腾,骂骂咧咧,脏话连天,仿佛要把卢胖子生吞活剥一样,吓得肖二郎是战战兢兢,躲躲闪闪,惟有卢胖子是不动声色,对这些满身痞气的绿营士兵视若无睹。

    又过了片刻,先前那个把总出来,表情狰狞的冲卢胖子笑道:“卢大人,请吧,我们军门在中军大营里接见你,让你进去磕头。”

    卢胖子笑笑,向肖二郎打个手势,领着肖二郎就大步进了军营,军营中道路两旁三百军士肃立,组成两道人墙夹住道路,卢胖子和肖二郎刚进人墙,只听得哐啷哐啷连声,三百军士一起拔刀斜举,组成一道刀甬。吓得肖二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就直接尿了裤裆,卢胖子则微微一笑,不仅没有半点惊慌之色,还冲旁边的一个绿营兵伸出手,微笑说道:“小兄弟,借刀看看。”

    那绿营兵楞了一楞,最后还是把刀递给卢胖子,卢胖子接过来看了看刀口锋利,又弹弹刀身检查钢质,摇头说道:“生铁刀,还是最差的那种生铁,看来你们曲靖绿营的军需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皇上给的军饷,装自己腰包了。”

    说罢,卢胖子把刀塞还给那士兵,大笑着背手方步进营,对头顶上的几百柄马刀视若无睹,弄得两旁的绿营士兵都暗暗佩服,“这个胖子,胆子还真不小。”

    领着肖二郎大摇大摆的进到中军大帐,大帐中也是将领云集,满脸粗硬胡子的绿营总兵刘文进双手抱胸,半躺在帅椅上冷冷的看着卢胖子,旁边则坐着卢胖子在曲靖的死对头知府李率祖,穿着便服,满脸的歼笑和狞笑,也是死死的盯着卢胖子。肖二郎又吓了一大跳,忙低声对卢胖子说道:“少爷,情况不妙,姓李的八成是提前下烂药了,你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先服软,慢慢找他们算帐。”

    “怕他作甚?”卢胖子冷笑,上前一步大模大样的冲刘文进一拱手,“下官曲靖知县卢一峰,见过刘军门。”说罢,卢胖子微微一鞠,又向周围的将领抱了一个四方揖,微笑说道:“各位将军好,在下卢一峰,新任曲靖知县,今后大家同地为官,还请多多关照。”末了,卢胖子放下手,偏偏就不给李率祖行礼,气得李率祖是双目喷火,又有一点想把卢胖子撕了的冲动。

    “卢一峰,你胆子不小啊。”刘文进终于开口,把玩着一把也不知道谁送的玉斧,很有点玉斧划江派头的说道:“听我的部下说,你刚才扬言要打他们扳子,这就算了,见到本军门,竟然连跪都不跪一下,你到底是吃了什么壮胆的药,说来我听听,让我也尝尝?”

    “刘军门,你这话下官就不懂了。”卢胖子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大清朝廷明文规定,地方上是以文制武,本官虽然是正七品,但是是文官,你虽然是正二品,但是是武将,所以本官无需向你下跪,刘军门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现在,刘军门你要本官向你下跪,难道说,刘军门你替朝廷改了这个以文制武的规矩了?”

    “砰!”刘文进勃然大怒,一斧头砍在帅案上,大怒道:“好小子,果然够狂,对本帅说话都这么夹枪带棒的,本帅今天如果要改这个规矩呢,你是不是还要去朝廷告我一壮?”

    “刘军门如果一定要改这个规矩,下官当然去文上司,询问朝廷是不是允许军门这么做。”卢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下官得先知会军门一声,军门部下中有人故意纵马踏苗,欺压良民,请军门把这些人都交给下官,让下官依律杖责惩治,以正国法。”

    “卢胖子,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们绿营的人都想打!”一个老丘八吼了起来,“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胆打老子们的弟兄!”

    “这位将军,本官为什么不敢?”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曲靖府台李大人就在这里,你自己去问问他,你们的人在本官治地纵马踏苗,欺压百姓,本官有没有资格杖责他们?”说罢,卢胖子又转向李率祖说道:“李府台,情况你也知道了,你如果伙同绿营包庇案犯,纵容绿营士兵践踏百姓,下官可要上表朝廷,弹劾于你了。”

    李率祖的脸色益发铁青,转向刘文进说道:“刘军门,你看到没有,这个姓卢的,到底有多狂?”

    “当然看到了。”刘文进表情也狰狞起来,转向卢胖子说道:“姓卢的,你的来头我知道,平西王府的西选官,和平南王府也有点渊源,不过本将军是曲靖绿营总兵,不归平西王府管,更不归平南王府管!本帅今天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的把李府台的小舅子放出来,给他和李府台磕头赔罪,要不然的话……哼哼!”

    “要不然怎么样?”卢胖子反问道:“刘军门你还想杀了本官么?绿营将领不得干涉民政,这也是朝廷明文规定了的――刘军门,就凭这一条,本官就要参你一个纵兵为祸、干预民政的罪名!”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刘文进理屈词穷,恼羞成怒的大吼道:“来人,把这个卢胖子给老子拖出去,先打五十军棍再说,出什么事老子担着!他妈的,一个七品芝麻官,打死了老子也不怕!”

    “遮!”早就看卢胖子不顺眼绿营众将欢天喜地答应,一起涌上来抓卢胖子。那边李率祖则心里狞笑,“姓卢的,永别了,绿营这帮丘八,打起人来不用五十棍,十棍就送你上西天!”

    “刘军门,我怕你担不起!”卢胖子大笑一声,喝道:“二郎,请黄马褂!”

    “遮!”肖二郎早就紧张得手心冒汗,答应一声赶紧伸手进背后包裹,扯出这几天来一直随身携带的黄马褂,向绿营众将一亮,大喝道:“皇上御赐黄马褂在此,敢冒犯者,等同谋反,灭门九族!”

    不得不承认,螨清在培养奴才思想方面确实很有一套,也正因为如此,看到肖二郎亮出那件明黄马褂,刚才还凶神恶煞扑向卢胖子的绿营众将都是一呆,下意识的停住脚步。那边刘文进和李率祖也都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叫道:“黄马褂?!你那来的黄马褂?!”

    “没听到吗?皇上御赐的。”卢胖子语带讥讽的反问,又大模大样的穿上黄马褂,冲刘文进和李率祖狞笑说道:“刘军门,李府台,穿上黄马褂,不管什么级别的官,都是见官大三级,还得跪拜行礼,怎么着,你们把这规矩也忘了?或者说,皇上御赐的东西,你们也不用放在眼里?”

    李率祖和刘文进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一起离座,走到卢胖子面前一起跪下磕头,那边绿营众将也是呼啦啦的跪下一大片。卢胖子则微微一笑,向肖二郎一努嘴,领着肖二郎迈着四方步就大摇大摆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刘文进之前的帅位上,这才懒洋洋的说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刘文进和李率祖等人赶紧站起,看看坐在帅位上又穿着黄马褂的卢胖子,好奴才刘文进动动嘴皮,终究还是没敢叫卢胖子起来。卢胖子则问道:“刘文进,如果我打听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好象是镶黄旗的奴才吧?”

    “回卢大人,末将确实是镶黄旗。”刘文进忍气吞声的答道。

    “那么靖西将军穆里玛是你什么人?”卢胖子又问道。

    “是末将的本家主子。”刘文进老实答道。

    “很好。”卢胖子满意点头,说道:“那么你可以给本家主子穆里玛将军去一封信,问问他,我和他是什么交情。顺便把今天的事告诉给他,还有告诉他说,看在一地为官的份上,本官给你求个情,打三十军棍就算了,用不着装进铁笼子里活活饿死,也用不着埋进雪堆里活活闷死。”

    “卢大人,你和末将的本家主子是什么关系?”刘文进的牙齿都有点打架了,螨清是奴隶制国家,穆里玛想怎么收拾他这个奴才,就是小麻子也无权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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