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接受?”尚之节一拍桌子,吼道:“我是你嫡亲的六舅哥,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六舅哥,你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卢胖子表情痛苦的摇头,说道:“其实各位大人和各位长辈最希望我去做的事,我心里都明白,我也做得到。就好象你们希望的八旗福寿膏大规模种植吧,这点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只要让我实地勘探一番,我就能知道那个地方到底能不能种植八旗福寿膏,种子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云南那边的种子就是我找到的,我再想找还不容易?”
“而且,我这几年来一直在钻研八旗福寿膏的提炼工艺,也已经取得了成果,可以这么说吧,我只要愿意,两广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只要经过我的新技术提炼,就一定能抢光云南的八旗福寿膏生意。”
“还有六舅哥,根据我的研究,南宁凤凰山的这个银矿是我大清第二大银矿,但大清最大的银矿是在这么地方?你知道么?……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就在广东!只要给我一段时间勘察寻找,就一定能找到!”
“马中丞,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广西的粮食自给好象还不到八成吧?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帮你把广西从粮食输入省,变成粮食输出省!你可以不信,但我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马军门,马伯父,你的驻地柳州有的是石灰石和白云石,这些东西虽然一文不值,可我知道,西洋有一种法子,可以把这些东西变成宝贝。平西王爷那边已经有一个叫孙殿英的在搞了,这个法子我也会,只要你在那里也能搞出来,那么靠着柳州发达的水路码头,就可以直接卖到西洋商人手里,牟取暴利。”
滔滔不绝的吹到这里,卢胖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垂涎欲滴的金光祖等人,缓缓说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事,可是我就是不想去干!各位大人,各位前辈,你们如果希望我能去帮你们做这些事,那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尚之节迫不及待的说道:“妹夫有条件赶快说,自家人用不着客气。”
“我想要一样东西。”卢胖子郑重说道:“卢一峰斗胆,想用这些学问换一样东西,那位大人或者那位长辈给了卢一峰这东西,卢一峰就把这条命交给他了!”
“卢大人,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金光祖好奇问道。
“我想要——。”卢胖子一字一句说道:“孔四贞的脑袋!”
“你说什么?”包括缐国安和缐虞玄父子都惊得站了起来,尚之节更是失声惊叫道:“妹夫,你疯了?要四格格的命,你想让我们平南王府跟着你被满门抄斩!”
“六舅哥,你误会了。”卢胖子摇头,说道:“我不是想请你们去暗杀或者刺杀孔四贞,我只是想求你们按着朝廷的规矩来,上本弹劾孔四贞的累累罪行,请皇上和朝廷把她明正典刑,斩首问罪!还饱受她荼毒的广西百姓一个公道,也还我一个公道!”
说到这,卢胖子又环视一眼在场众人,严肃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前辈,孔四贞在广西倒行逆施,横行不法的累累罪证,我相信你们手里已经掌握得有不少了吧?我手里也有一部分,如果你们能将她的这些罪行公诸于众,请朝廷把她明正典刑,灭门抄家,还我一个公道,那么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如果不然的话,卢一峰就宁可终老山林,也绝不再与孔四贞这样的人共事一朝!”
大厅中鸦雀无声,许久后,金光祖才努力用平静的口气说道:“卢大人,你和四格格之间,真的已经到了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
“早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卢胖子冷笑一声,又表情惨淡的说道:“这次卢一峰辞官之后,放着岳父的平南王府不去投奔,却偏偏来到这广西南宁投奔缐老将军,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等着她孔四贞亲手来杀的!还有就是随便多收集一些她孔四贞的罪行,期盼有朝一曰能够将她的这些罪行呈献御前,请皇上将她绳之以法,明正典刑。”
金光祖和马雄镇等人个个张口结舌,不敢言语——本来以孔四贞的德行,能够把她杀头抄家的罪名罪证那是一抓就有一大把,这些两广的地方官员收集起来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为了卢胖子去和孔四贞拼命,金光祖和马雄镇等人当然就得掂量掂量后果了。
“呵,我就知道是这样。”卢胖子苦涩一笑,摇摇头,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前辈,还有六舅哥,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投奔平南王府的原因了吧?不是我不想去,是我怕连累岳父一家啊。”
“谁怕你连累了?”尚之节抢着说道:“你只要到了广州,她孔四贞敢动你一根毫毛,六舅哥把脑袋给你!”
“既然如此,那六舅哥敢不敢上表朝廷,折子明发,弹劾她孔四贞的累累罪行,请皇上把她明正典刑?”卢胖子反问。
尚之节哑口无言,半晌才勉强说道:“不是我不敢,只是她孔四贞身份特殊,要想动她,必须得先经过父王的同意。”
“呵。”卢胖子又是一声苦笑,说道:“六舅哥,黄叔父,那么就烦劳你们给岳父大人和大舅哥带一句话,他们的女婿,他们的妹夫,被孔四贞给害得走投无路了,只能到广西领死了!他们如果还想要我这个女婿,要我这个妹夫,那么就请他们给我主持公道,为我洗刷冤屈!否则的话,我也不想去广州连累他们,请他们忘了我这个亲戚吧。”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请顺便告诉老泰山和大舅哥,我在来广西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婉欹母子的归属,家有良田六百亩,店铺十二家,她们母子不会为生计发愁。只求老泰山看在父女情份上、请大舅哥看在兄妹情分上,给她们一点保护,别让她们又被孔四贞欺负了就行。”
“妹夫,你这话……。”尚之节被卢胖子挤兑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尴尬说道:“有什么话回广州,你当面对父王和王兄说不更好?再说到了那里,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用艹心了。”
“我绝不离开广西。”卢胖子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就是要死在这里,让天下人都看清楚孔四贞的真面目,有朝一曰我的沉冤得雪,她孔四贞多一条骂名,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这小子真的发疯了,准备和孔四贞拼命了。”众人心里都是一惊,知道卢胖子这次是公然对孔四贞宣战,不斗出个你死我活就绝不罢休!
“各位大人,这是卢一峰弹劾孔四贞的奏章。”卢胖子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密封的信袋,双手捧起送到金光祖等人的面前,沉声说道:“卢一峰现在已经辞官为民,没有资格通过驿站将这道奏章送到京城,送到皇上面前——卢一峰斗胆,想请一位大人代为转递,不知那位大人可以帮卢一峰这个忙?”
金光祖、马雄镇和马雄三个有资格把奏表直接送到小麻子面前的大员都咽了一口口水,全都犹豫着不敢作声,尚之节和黄掌丝更是有多远躲多远,而卢胖子对此也早有心里准备,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各位大人都不肯帮卢一峰这个忙,那卢一峰也不敢勉强,没关系,我另外想办法就行了。”
说罢,卢胖子将那个密封信袋收起,拉开衣服又要塞进袖子里,不曾想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枯瘦的老手,将那个信袋接了过去,卢胖子惊讶抬头一看,却见接过信袋的人竟然是病得半死不活的广西老将缐国安。缐国安一只手扶在缐虞玄肩上,一只手拿着信袋,咳嗽着说道:“卢大人,凤凰山的事,老朽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就用替你转递这道奏章报答你吧。你放心,不管用什么办法,那怕是敲登闻鼓告御状,老朽都会把这道奏章送到皇上面前。”
“缐老将军……。”卢胖子难得有点感动——在这之前,卢胖子的最后准备只是请王煦出面,逼着王煦再还一次人情,可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缐国安会主动帮自己这个忙的。
“卢大人,不用说了,老朽也不光是为了你一个人。”缐国安咳嗽着摇头,艰难的说道:“孔四贞丢光了老王爷的颜面,老朽身受王爷知遇之恩,也该替王爷管教管教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了。”
“虞玄,把陈师爷叫来。”缐国安又咳嗽着吩咐道:“我也要顺便上一道奏章,弹劾王爷那个不孝的女儿,罪名罪证,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是。”缐虞玄哽咽着答应,知道父亲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决定对孔有德的女儿宣战。可就在这时候,金光祖忽然说道:“缐老将军,且慢。”
“总督大人,你用不着劝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缐国安摇头。
“我不是劝你,我是提醒缐老将军,你已经辞去了广西提督的职务,你的奏折必须明发,还只能经过通政使司转发。”金光祖伸手,从缐国安手里接过那个密封的信袋,说道:“所以,卢大人这道密封的奏章,还是让我出面转递吧。”
说罢,金光祖又转向卢胖子说道:“卢大人,用不着谢我,事关广西官员,本官身为两广总督,理应如此。还有,四格格纵容家奴戴良臣、王永元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激起灌阳、恭城、富川等地多处民变,本督也该向皇上奏报一下了。”
“多谢,多谢总督大人。”金光祖良心发现决定向孔四贞施压,卢胖子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向金光祖拱手道谢。那边尚之节和黄掌丝低声商量了一下后,也对卢胖子说道:“妹夫,这事我们回去后,会想父王如实禀报,争取劝说父王也敲打一下那个孔四贞,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能看着你被别人欺负也不管,至于成不成,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老缐都已经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什么?”定南王府的另一个老将马雄也开了口,说道:“贤侄你放心,做伯父的怎么都得帮你一点忙,这样吧,过几天我就把四格格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证整理一下,给你送过来。”
“我手里也有点证据,回桂林后就上表。”见这么多人都已经表了态,马雄镇也不得不表示一个态度,同时暗暗下定决心——找几条小罪名应应景就行了,犯不着真的把孔四贞得罪到死。
“多谢,多谢各位大人,多谢各位将军。”卢胖子连连拱手,嘴上不断道谢,心里则在琢磨,“这些老滑头嘴上说得好听,真要指望他们扳倒孔四贞是想都别想,不过这样也差不多了,有他们帮忙多施加点压力,孔四婊子怎么也得掂量一下和我死拼到底的后果了。下一步,我又该如何更一步给那个婊子施加压力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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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卢阿扁
卢胖子坚决要求平南王府先帮自己这个姑爷把仇敌孔四贞除掉,尚之节和黄掌丝苦劝无用,又不敢在缐家父子的眼皮子底下真把卢胖子绑走,无奈之下,也只好带着卢胖子给尚老汉歼和尚之信的回信悻悻而归,返回广州交差。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尚老汉歼始终也是卢胖子货真价实的老丈人,尚之信也是卢胖子货真价实的大舅子,一点人情不给他们也肯定不可能,所以在送别尚之信和黄掌丝的时候,卢胖子又悄悄告诉他们——根据自己的研究,大清最大那个银矿,很可能就在广州附近的高明县境内,矿石品位虽然比凤凰山这边低点,但也比浙江清溪那个大银矿好得多,基本上五百斤矿石,就能炼出一斤银子!
卢胖子可以对天发誓,他这次真的没摆乌龙,清楚记得中国那个最大的银矿就在高明富湾的大顶岗山脚下,确实没有拿铁杆汉歼老丈人开涮——只是高明银矿是超深埋矿、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无法开采这一点,卢胖子好象给忘了。但不管怎么说,得到这个宝贵的情报,尚之节和黄掌丝对卢胖子不肯回广州的怨气还是立时大消,赶紧假惺惺的嘱咐卢胖子多加小心保重,然后又赶紧欢天喜地的回广州交差报喜去了。
尚之节和黄掌丝总算是打发走了,可是两广的三大巨头二马一金却说什么都不肯急着离开南宁,每天里只是南宁城里城外翻来覆去的巡视民政,检查军备,还时不时的往凤凰山银矿跑上一趟,视察那里的银矿开发进度。对于二马一金的举动,具体原因卢胖子当然是心知肚明,可是缐国安麾下那帮只会打仗练兵的老丘八却大都不懂,不少姓格粗豪比如胡同春之流,还找机会担心的向卢胖子问道:“卢大人,金总督、马中丞和马军门来南宁也快有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走?是不是他们还想劝你离开南宁,到他们那里当差?”
“当然不是。”卢胖子顺口答道:“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除了南宁,留在缐老将军军中,我那也不去,他们也再也没有勉强过我了。”
“那他们怎么还不走?”胡同春疑惑问道:“我记得上次马军门来南宁巡视军务,才住了不到三天就走了啊?还有总督大人和巡抚大人,他们也是很少离开省城的啊?”
卢胖子不答,只是上下打量胡同春,直到把胡同春看得满头雾水了,卢胖子才忽然问道:“胡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象说过,你是十四岁就跟着缐老将军当兵吃粮的,在定南王府里资历比戴良臣和王永年这帮人还老,立的战功也比他们多得多,怎么戴良臣都当上都统了,王永年也当上副将了,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南宁参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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