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怕你连累了?”尚之节抢着说道:“你只要到了广州,她孔四贞敢动你一根毫毛,六舅哥把脑袋给你!”

    “既然如此,那六舅哥敢不敢上表朝廷,折子明发,弹劾她孔四贞的累累罪行,请皇上把她明正典刑?”卢胖子反问。

    尚之节哑口无言,半晌才勉强说道:“不是我不敢,只是她孔四贞身份特殊,要想动她,必须得先经过父王的同意。”

    “呵。”卢胖子又是一声苦笑,说道:“六舅哥,黄叔父,那么就烦劳你们给岳父大人和大舅哥带一句话,他们的女婿,他们的妹夫,被孔四贞给害得走投无路了,只能到广西领死了!他们如果还想要我这个女婿,要我这个妹夫,那么就请他们给我主持公道,为我洗刷冤屈!否则的话,我也不想去广州连累他们,请他们忘了我这个亲戚吧。”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请顺便告诉老泰山和大舅哥,我在来广西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婉欹母子的归属,家有良田六百亩,店铺十二家,她们母子不会为生计发愁。只求老泰山看在父女情份上、请大舅哥看在兄妹情分上,给她们一点保护,别让她们又被孔四贞欺负了就行。”

    “妹夫,你这话……。”尚之节被卢胖子挤兑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尴尬说道:“有什么话回广州,你当面对父王和王兄说不更好?再说到了那里,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用艹心了。”

    “我绝不离开广西。”卢胖子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就是要死在这里,让天下人都看清楚孔四贞的真面目,有朝一曰我的沉冤得雪,她孔四贞多一条骂名,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这小子真的发疯了,准备和孔四贞拼命了。”众人心里都是一惊,知道卢胖子这次是公然对孔四贞宣战,不斗出个你死我活就绝不罢休!

    “各位大人,这是卢一峰弹劾孔四贞的奏章。”卢胖子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密封的信袋,双手捧起送到金光祖等人的面前,沉声说道:“卢一峰现在已经辞官为民,没有资格通过驿站将这道奏章送到京城,送到皇上面前——卢一峰斗胆,想请一位大人代为转递,不知那位大人可以帮卢一峰这个忙?”

    金光祖、马雄镇和马雄三个有资格把奏表直接送到小麻子面前的大员都咽了一口口水,全都犹豫着不敢作声,尚之节和黄掌丝更是有多远躲多远,而卢胖子对此也早有心里准备,假惺惺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各位大人都不肯帮卢一峰这个忙,那卢一峰也不敢勉强,没关系,我另外想办法就行了。”

    说罢,卢胖子将那个密封信袋收起,拉开衣服又要塞进袖子里,不曾想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枯瘦的老手,将那个信袋接了过去,卢胖子惊讶抬头一看,却见接过信袋的人竟然是病得半死不活的广西老将缐国安。缐国安一只手扶在缐虞玄肩上,一只手拿着信袋,咳嗽着说道:“卢大人,凤凰山的事,老朽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就用替你转递这道奏章报答你吧。你放心,不管用什么办法,那怕是敲登闻鼓告御状,老朽都会把这道奏章送到皇上面前。”

    “缐老将军……。”卢胖子难得有点感动——在这之前,卢胖子的最后准备只是请王煦出面,逼着王煦再还一次人情,可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缐国安会主动帮自己这个忙的。

    “卢大人,不用说了,老朽也不光是为了你一个人。”缐国安咳嗽着摇头,艰难的说道:“孔四贞丢光了老王爷的颜面,老朽身受王爷知遇之恩,也该替王爷管教管教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了。”

    “虞玄,把陈师爷叫来。”缐国安又咳嗽着吩咐道:“我也要顺便上一道奏章,弹劾王爷那个不孝的女儿,罪名罪证,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是。”缐虞玄哽咽着答应,知道父亲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决定对孔有德的女儿宣战。可就在这时候,金光祖忽然说道:“缐老将军,且慢。”

    “总督大人,你用不着劝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缐国安摇头。

    “我不是劝你,我是提醒缐老将军,你已经辞去了广西提督的职务,你的奏折必须明发,还只能经过通政使司转发。”金光祖伸手,从缐国安手里接过那个密封的信袋,说道:“所以,卢大人这道密封的奏章,还是让我出面转递吧。”

    说罢,金光祖又转向卢胖子说道:“卢大人,用不着谢我,事关广西官员,本官身为两广总督,理应如此。还有,四格格纵容家奴戴良臣、王永元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激起灌阳、恭城、富川等地多处民变,本督也该向皇上奏报一下了。”

    “多谢,多谢总督大人。”金光祖良心发现决定向孔四贞施压,卢胖子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向金光祖拱手道谢。那边尚之节和黄掌丝低声商量了一下后,也对卢胖子说道:“妹夫,这事我们回去后,会想父王如实禀报,争取劝说父王也敲打一下那个孔四贞,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不能看着你被别人欺负也不管,至于成不成,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老缐都已经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什么?”定南王府的另一个老将马雄也开了口,说道:“贤侄你放心,做伯父的怎么都得帮你一点忙,这样吧,过几天我就把四格格吃空额喝兵血的罪证整理一下,给你送过来。”

    “我手里也有点证据,回桂林后就上表。”见这么多人都已经表了态,马雄镇也不得不表示一个态度,同时暗暗下定决心——找几条小罪名应应景就行了,犯不着真的把孔四贞得罪到死。

    “多谢,多谢各位大人,多谢各位将军。”卢胖子连连拱手,嘴上不断道谢,心里则在琢磨,“这些老滑头嘴上说得好听,真要指望他们扳倒孔四贞是想都别想,不过这样也差不多了,有他们帮忙多施加点压力,孔四婊子怎么也得掂量一下和我死拼到底的后果了。下一步,我又该如何更一步给那个婊子施加压力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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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卢阿扁

    卢胖子坚决要求平南王府先帮自己这个姑爷把仇敌孔四贞除掉,尚之节和黄掌丝苦劝无用,又不敢在缐家父子的眼皮子底下真把卢胖子绑走,无奈之下,也只好带着卢胖子给尚老汉歼和尚之信的回信悻悻而归,返回广州交差。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尚老汉歼始终也是卢胖子货真价实的老丈人,尚之信也是卢胖子货真价实的大舅子,一点人情不给他们也肯定不可能,所以在送别尚之信和黄掌丝的时候,卢胖子又悄悄告诉他们——根据自己的研究,大清最大那个银矿,很可能就在广州附近的高明县境内,矿石品位虽然比凤凰山这边低点,但也比浙江清溪那个大银矿好得多,基本上五百斤矿石,就能炼出一斤银子!

    卢胖子可以对天发誓,他这次真的没摆乌龙,清楚记得中国那个最大的银矿就在高明富湾的大顶岗山脚下,确实没有拿铁杆汉歼老丈人开涮——只是高明银矿是超深埋矿、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无法开采这一点,卢胖子好象给忘了。但不管怎么说,得到这个宝贵的情报,尚之节和黄掌丝对卢胖子不肯回广州的怨气还是立时大消,赶紧假惺惺的嘱咐卢胖子多加小心保重,然后又赶紧欢天喜地的回广州交差报喜去了。

    尚之节和黄掌丝总算是打发走了,可是两广的三大巨头二马一金却说什么都不肯急着离开南宁,每天里只是南宁城里城外翻来覆去的巡视民政,检查军备,还时不时的往凤凰山银矿跑上一趟,视察那里的银矿开发进度。对于二马一金的举动,具体原因卢胖子当然是心知肚明,可是缐国安麾下那帮只会打仗练兵的老丘八却大都不懂,不少姓格粗豪比如胡同春之流,还找机会担心的向卢胖子问道:“卢大人,金总督、马中丞和马军门来南宁也快有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走?是不是他们还想劝你离开南宁,到他们那里当差?”

    “当然不是。”卢胖子顺口答道:“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除了南宁,留在缐老将军军中,我那也不去,他们也再也没有勉强过我了。”

    “那他们怎么还不走?”胡同春疑惑问道:“我记得上次马军门来南宁巡视军务,才住了不到三天就走了啊?还有总督大人和巡抚大人,他们也是很少离开省城的啊?”

    卢胖子不答,只是上下打量胡同春,直到把胡同春看得满头雾水了,卢胖子才忽然问道:“胡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象说过,你是十四岁就跟着缐老将军当兵吃粮的,在定南王府里资历比戴良臣和王永年这帮人还老,立的战功也比他们多得多,怎么戴良臣都当上都统了,王永年也当上副将了,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南宁参将?”

    “卢大人,你问这干什么?”胡同春更是糊涂,又颇有些气愤的答道:“戴良臣是王爷家里的家生奴才,王永年是戴良臣的表哥,有靠山又会拍马屁,当然比我升得快多了。不过论打仗,我带五百人,就敢冲他们的万人大阵!”

    “这我相信,胡将军你是缐老将军麾下的头号猛将,这点我早就听说了。”卢胖子点头,又微笑着拍着胡同春的肩膀,问道:“现在,胡将军你该明白总督大人、中丞大人和马军门为什么不肯急着离开南宁的原因了吧?”

    胡同春满脸的迷茫,苦苦思索了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哭丧着脸答道:“卢大人,我还是不明白,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唉,难怪你升官这么慢。”卢胖子长叹一声,又拍拍胡同春的肩膀,叹息道:“胡将军,如果我的麾下,能有一个你这样的人才就好了。或者,胡将军你如果是平西王府的人的话,那你也早就升上去了,可惜了,可惜了。”

    “卢大人,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胡同春越听越是糊涂,忍不住又哭丧着脸问道:“卢大人,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懂?”

    “不懂也好,免得懂了伤心。如果你真想懂的话,可以去问缐老将军或者缐三将军,他们肯定懂。”卢胖子又长叹一声,招呼道:“胡大哥,别说这些伤心的事,走,咱们去把全将军和谢将军他们叫上,一起到城里富贵楼喝酒去,我请客。”

    拉着胡同春和全节等几个缐军猛将到酒楼上猛灌了一通酒,进一步联络了一些阶级感情,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卢胖子又回到了缐家父子借给自己的小院,在院中找了一张躺椅睡下,一边喝茶醒酒,一边哼着小调赏月,和朱方旦、肖二郎等狗腿子聊天散心。就这么混吃混喝等死的过了近半个时辰,院门外忽然传来了缐虞玄那很象女人的清脆动听声音,“卢大人,好悠闲啊,虞玄能进来坐坐吗?”

    “娘呀,那死人妖怎么又来了?”卢胖子可怜的小心肝一颤,赶紧起身回头一看,却见缐虞玄穿着从无变化的甲胄军衣,正站在院门处看着自己,漂亮得让大部分女人妒忌的脸蛋上还尽是期盼神色。卢胖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强做微笑说道:“缐三将军快快请进,千万不要客气,这里可是你家。二郎,快,给缐三将军搬一张椅子出来,还有,给缐三将军备茶。”

    还好,缐虞玄这次并没有找卢胖子单独密谈的打算,很是爽快的接过了肖二郎搬来的椅子,坐到了卢胖子的对面,朱方旦和肖二郎等人用眼神询问卢胖子自己们是否需要回避时,却被卢胖子用杀鸡抹脖子一样的眼神制止,逼着他们留在现场——开玩笑,要是没有外人在场,万一缐虞玄这个死人妖又发起疯来,忽然又抱着卢胖子啃上几口,本就有几分酒意的卢胖子还不得把刚才吃下去的全吐出来啊?

    “卢大人,虞玄知道你刚从外面回来,本不该这会来打扰你的。”缐虞玄在卢胖子面前还是那么喜欢象女人一样的扭捏,一双白玉一样的小手抱着茶杯不喝一口,微垂着羞红的俏颜,解释道:“不过胡同春刚才去找了虞玄,问金部堂他们为什么还不肯离开南宁的原因,还说是你让他问的,虞玄就明白,卢大人你早就知道虞玄现在的尴尬处境了。所以虞玄冒昧,想来请教一下卢大人,看看怎么回答金部堂他们。”

    卢胖子把脑袋靠在椅背上,看着天上的明亮月牙,淡淡问道:“他们开出价没有?要多少股?干股还是入股?”

    “都开了价了,金部堂要三成,马中丞要两成。”缐虞玄低着头,用很是轻微的声音说道:“马军门和我父亲是老朋友,要得最少,只要一成半。但他和金部堂、马中丞一样,都是要干股,不出钱粮开采,只是帮我们从两广藩库借支钱粮,雇佣百姓开采银矿,借支的钱粮也要算利息。”

    “胃口真大!”朱方旦冷笑起来,说道:“三个人加起来就要了六成五,过几天上书房和孔四贞夫妻再来伸手,南宁能留下半成就阿弥陀佛了。”

    “那缐三将军你答应没有?”卢胖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没有答应。”缐虞玄恨恨说道:“以前我们南宁军民穷得快当裤子的时候,求他们借一点钱粮或者赶快把拖欠的军饷发下来,他们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一样,除了马军门看在和我父亲多年的老交情份上,帮我们活动活动,借给我们一点度过难关,别的谁用正眼看一眼我们南宁?现在卢大人你帮我们南宁找到了凤凰山银矿,马上就可以什么都不愁了,他们又来伸手了?真当我们缐家那么好欺负?”

    “那缐三将军你打算怎么办?”卢胖子又问道:“是打算和他们讨价还价,还是一口回绝?”

    “我当然想一口回绝,只准备给马军门一成干股,可是父亲坚决反对。”缐虞玄声音更低,无力的说道:“不过父亲坚决反对,说是如果不给,凤凰山银矿开采出来的银子,我们就更是一两都捞不到了!所以父亲这几天带着我和他们谈判了几次,希望他们能降低一点要求,可是只有马老将军态度有点松动,金部堂和马中丞他们一点都不肯松口,坚持要这么多。”

    “很正常。”卢胖子慢悠悠的说道:“凤凰山银矿要想全部开采出来,不是一年两年时间可以办到的。马老将军本来就是定南王府的老接,常驻广西,当然可以细水长流,放长线慢慢钓大鱼。但金部堂和马中丞他们就不同了,不抓紧时间赶快捞点,万一朝廷一纸调令下来,把他们调出广西和两广,他们上那里去找凤凰山银矿这么油水丰厚的风水宝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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