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鳌拜指点的方略,班布尔善担忧大定,当下班布尔善立即递牌进宫,向小麻子转达了鳌拜的指点和要求,要求小麻子照办。而小麻子虽然也很清楚鳌拜的这些方略指点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布置周密未雨绸缪,但小麻子心里还是又妒又恨又不服气,“他娘的,如果是老子制定平定吴三桂狗贼的方略,肯定比你鳌拜老贼做得更好,更完美!”
假惺惺又无比亲热的送走了鳌拜麾下的头号走狗班布尔善,又冲着班布尔善的背影在心底恶毒咒骂了几句,小麻子终于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几个心腹,问道:“你们觉得鳌拜的提议怎么样?裁定的税额也是否合适?”
“皇上,奴才觉得鳌中堂在这方面确实是难得的天才。”明珠无比钦佩的说道:“考虑得无比周密,布置得恰到好处,按照这个方略行事,必然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剿灭吴三桂歼王,将我大清的损失减低到最小。”
“尤其是将这场战争定为福寿膏战争这点,最是绝妙。”虽然打心眼里痛恨鳌拜,但索额图还是钦佩的附和道:“以八旗福寿膏为开战借口,既可以避免吴三桂歼王打出‘兴汉反满’和‘反清复明’两个大逆不道的旗号蛊惑人心,又可以争取天下汉人对我们大清朝廷的支持,进而还可以最大限度减少尚、耿二藩跟随吴三桂叛乱的可能,一举多得,妙不可言。”
最近已经严重失宠的孔四贞和熊赐履不敢说话,但心里还是十分钦佩鳌拜的这番布置,而小麻子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冷哼道:“那就这么办吧,熊赐履,你即可拟旨,让吴三桂进贡五千斤八旗福寿膏种子。记住,一定要写明,这些种子进贡之后,朕是要分发给天下督抚和耿尚二藩试种的。”
“遵旨。”熊赐履恭敬答应,正要到养心殿旁边的偏房之中拟旨,小麻子忽然又叫道:“且慢,再加上一句——经鳌拜奏请!”
“遵旨。”熊赐履再次答应,心里则冷笑道:“还是皇上高明,加上这一句,等于就是告诉吴三桂,所有全都是鳌拜的主意,让吴三桂去把鳌拜恨到牙痒,皇上就坐在旁边坐山观虎斗了。”
熊赐履奉命拟旨的时候,小麻子少不得和明珠、索额图等人讨论起剿灭吴三桂的军备情况,鉴于这次是有准备的剿灭战,目的是将吴三桂势力绞杀在云贵境内,自然也就少不得谈起攻坚问题,而这个时代最有效的攻坚武器,无疑也就是螨清前期风靡一时的红夷大炮了。
“可惜,南怀仁先生不幸被人暗杀。”提起目前的红夷大炮铸造进度,小麻子难免又要感叹一番,说道:“不然的话,要是有南神甫在,我们大清的红夷大炮铸造何以如此缓慢?还有西洋进贡的子母炮,也用不着到现在还仿造不出来了。”
“皇上,西洋去年进贡的子母炮?到现在还没铸造出来?”索额图有些惊讶的问道:“如果奴才没有记错的话,皇上你曾下诏江南各省督抚,让他们寻访西洋铸炮工匠进贡,也就是为了仿造这种子母炮啊。”
“找到了几个,可惜都不管用,一年多时间都没造出来,白白浪费朕的银子。”小麻子冷哼。
“皇上,恰好就在今天。”这时,正在旁边拟旨的熊赐履忽然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微臣在上书房中看到,浙江巡抚范承谟递上来的请安折子中提到,他在杭州钱塘寻访到了一个前明造炮大师,姓戴名苍,曾经为前明铸造过红夷大炮,听说还颇为有名,不知皇上有没有留心?”
“那个折子朕还没看。”小麻子摇头,又沉吟道:“戴苍?这个蛮子炮师,能造出西洋人都造不出来的子母炮吗?”
“奴才想起来了。”被熊赐履和小麻子提醒,孔四贞猛然想起一件大事,忙说道:“皇上,奴才知道这个人,奴才的父亲当年在登州与孙元化铸造红夷大炮的时候,这个戴苍就曾经参与铸造,听说干得很好,孙元化对其赞誉有加。所以奴才的父亲从龙入关之后,也曾经四处寻访此人,打算收为己用,可惜没能找到。”
“是吗?”小麻子一喜,忙吩咐道:“那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试试,熊爱卿,你再拟一道旨意给范承谟,让他把这个戴苍送进京来,到龙潭炮厂供职。”
“遵旨。”熊赐履恭敬答应,又说道:“皇上,范中丞在奏折中还提到,戴苍有一个儿子叫戴梓受父亲影响,也很精通火器,制造的鞭炮焰火十分精巧,在江南一带颇具才名,要不要把他也宣进京来?”
“那还用说?”小麻子恶狠狠的说道:“只要是能剿灭吴三桂那个狗贼,不管什么样的人才,朕都能不拘一格使用,让戴苍、戴梓父子一同进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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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自作自受
螨清朝廷里针对吴三桂和平西王府的风声忽然变紧,鳌拜甚至变相发出战争宣言,消息通过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渠道,终于还是传到云贵境内,送到了吴三桂和云贵督抚、地方官员的床边案头,也激起了各种各样的反应与反响。
看到这些消息,绝大部分的平西王府成员当然是须发怒张,破口大骂——八旗福寿膏的税银提高到每两八钱就算了,还要平西王府交出种子全天下的省份试种,这不是想彻底切断平西王府的最重要财源么?所以这绝大部分的平西王爷众口一词都是一个意见,不交,坚决不交!不仅不能交这阎王税,种子更不能交!交了,平西王府就彻底完了!
也有少部分人是忧心忡忡,因为他们知道,为了这件事,鳌拜已经隐晦的向平西王府发出了战争威胁,此事倘若处置不当,只怕兵祸战火不可避免,平西王府为了生存和利益,必然要和螨清朝廷决一死战。届时螨清拥有全国之力,又拥有鳌拜这样能征善战的宿将。而平西王府仅仅是基本控制云南和贵州这两个全国最穷、人丁最稀少的省份,实力根本不成对比,谁胜谁败,几乎是一目了然。
当然了,有忧就有喜,在平西王府中,竟然还有着相当一部分人对此暗暗欢喜,甚至还是欣喜若狂,而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者,无疑就是咱们的大清第一祸害卢胖子兼曲靖知府卢一峰字三好了。
仗着在平西王府里有一个深得重用的好老师,还有与平西王府的许多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官职仅是知府的卢胖子甚至还比总督甘文焜和巡抚朱国治还抢先收到这些消息,同时收到的,还有吴三桂让卢胖子尽快返回昆明的命令——吴三桂也是越来越重视卢胖子这个平西王府智囊团的编外成员了。而收到这些消息又综合起来分析推断后,卢胖子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了。
“成了!终于成了!朝廷下定决心要对付王爷了!”即便是当着陈斗和朱方旦的面,欣喜若矿的卢胖子也无法掩饰的仰天大吼,“这一次,王爷就是不想反也得反了!兴汉灭满大计,也终于要走出了第一步了!”
卢胖子终于当面露出了雪亮獠牙,对此早已是心知肚明的陈斗当然是含笑不语,而这四年来早已经被卢胖子潜移默化、有意无意彻底洗脑的朱方旦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对于雇主的反清复明野心毫不惊讶。直到卢胖子手舞足蹈的差不多了,陈斗才不放心的问道:“府台大人,你肯定王爷这次一定会反?一定不会再委屈求全?得过且过?”
“板上订钉的事!”卢胖子拍着桌子吼道:“如果只是加税,一两八旗福寿膏征收八钱银子的赋税,看在八旗福寿膏的暴利份上,王爷还可能会继续得过且过,委屈求全!但是这一次,朝廷不仅要抽重税,还要王爷进贡八旗福寿膏种子,让全国各地试种,这摆明了是要彻底挖断王爷的财路,逼着云南和贵州回到之前的钱粮无法自给的被动局面!就算王爷答应,平西王府的文武官员和云南百姓也不会答应!”
“这么说来,府台大人上次的猜测是真的了。”陈斗沉吟道:“在朝廷上,也有人想彻底逼反王爷,不然的话,不会来碰王爷这片最大的逆鳞。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呢?是鳌拜,还是皇上?”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卢胖子搓着肥手,激动的说道:“重要的是,朝廷这次已经下定决心要对王爷动手了,王爷就算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
“府台大人,你好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吧?”陈斗毫不客气的说道:“完全相反的是,下官认为这一点十分重要,要先弄清楚决心置我们平西王府于死地的首要敌人,才能分清主次,找到可以利用和可以争取的次要敌人,不至于被真正的敌人利用和欺骗。”
“陈大人说得对。”朱方旦点头,附和道:“学生虽然在这一方面不是很擅长,但是也知道大战之中,每争取一个敌人为己用,不仅可以减少敌人,还可以为己方增加一分力量,满人也就是靠这招才入主中原,窃取我大明神器的。”
“陈大人和朱师爷教训得是,我是有点被好消息冲昏头脑了。”卢胖子尴尬一笑,忙又问道:“那么陈大人,你认为是那一方坚决主张逼反王爷,剩下一方又是什么态度?”
“消息不够详细,我也分析不出来。”陈斗无可奈何的说道:“本来我一直怀疑是皇上想逼反王爷,可是朝廷明发的邸报里,又是鳌中堂向皇上进言,要求皇上下旨让王爷向朝廷进贡八旗福寿膏种子的,又是鳌中堂亲自裁定的八旗福寿膏每两征税八钱,所以下官也有些糊涂了,这事情下官也只能是提一个醒,等大人你到了昆明,再从王爷那里掌握更详细的情报分析判断吧。”
“多谢大人指点,等到了昆明,卢一峰一定会照做。”卢胖子郑重道谢,又请教道:“陈大人,那么在这件事中,不知大人还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陈斗盘算着说道:“下官只是建议大人注意两件事,一是大人到了昆明之后,一定要劝说王爷立即着手备战,做好开战准备,千万不要期望于朝廷收回成命,把希望寄托在与朝廷的讨价还价上,浪费时间,错过战备良机,以不备迎有备,必吃大亏。”
“陈大人一语中的,正是如此,以咱们王爷得过且过的德行,很可能会中这样的歼计。”卢胖子大拍马屁,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陈大人希望本官注意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还望不吝赐教。”
“第二件事,当然是府台大人你的立场了。”陈斗沉声说道:“朝廷与王爷开战在即,在双方紧锣密鼓紧张备战期间,大人你的立场就十分敏感了,曲靖紧扼滇黔咽喉,对朝廷和王爷来说都万分重要,大人你如果在这时间内,能够继续取得朝廷的信任,从朝廷手中骗取更多的军队、粮饷和物资,那么在王爷起兵之后,大人你的位置就更重要了。”
“办不到了。”卢胖子果断摇头,说道:“鳌拜很早就知道我是王爷的人,这几年来一直没有拆穿我,是因为王爷和鳌拜这几年关系一直良好,现在我如果故技重施,就算麻子皇帝再次上当,鳌拜也会马上拆穿这一点,不会再拿军队粮饷便宜我。”
“既然如此,那大人你得马上站到鳌拜的对立面!”陈斗运思极快,马上就说道:“只要你现在站在了鳌拜的对面,和鳌拜死扛,那么鳌拜在麻子皇帝面前说的话,也就成了放屁,麻子皇帝绝不相信!事后,即便大人你跟着王爷起兵反清,也可以借口说是被鳌拜逼反的,麻子皇帝即便再恨你,也会对府台大人你抱有一线希望,期望有朝一曰你能回头是岸,有意无意对大人你网开一面。”
螨虫喜欢收买敌人和喜欢用反间计,这点卢胖子当然早就清楚,不过卢胖子稍作考虑之后,又表情为难的说道:“陈大人,你这一招妙是妙,可是我一个刚上任的知府,连屁股都没坐热,离鳌拜差着十好几级,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对立面?和他死扛?”
“府台大人,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陈斗的死人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容,微笑说道:“府台大人忘了,鳌中堂亲自裁定了每两八旗福寿膏征税纹银八钱之后,首当其冲吃苦受罪的,好象不是平西王府吧?”
“妙!妙!”卢胖子小眼睛大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喜道:“首当其冲吃苦受罪的,是曲靖的老百姓!他们辛苦一年种出来的八旗福寿膏,一两只能卖到四五钱银子,税却要征八钱,这不是逼着老百姓去跳河么?!本官身为曲靖知府,曲靖最大的父母官,为民请命带头抗税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亲自裁定这个税额的鳌拜,不也成了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朱师爷。”欢喜过后,卢胖子赶紧转向朱方旦吩咐道:“马上替我拟一道奏章,弹劾鳌拜老不死的竭泽而渔,乱征重税,曲靖百姓不堪重负,民变四起。”
“慢着。”不等朱方旦答应,陈斗赶紧阻止,忙说道:“大人,还是等省里正式下文再这么干吧,现在旨意还在路上,你就把弹劾鳌拜的奏章递了上去,麻子皇帝注意到这点,你又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对,对,对,我今天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了,这些细节根本就没想到。”卢胖子赶紧点头自责,又无法控制的歼笑起来,“看来等朝廷的这道旨意到了曲靖,曲靖府就算不想成为平西王府最大的兵源地也不行了,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苗彝土司,铁定都会坚决站在我们这一边,和我们联手和朝廷拼命!”
“府台大人说得对,相信起兵之时,只要大人借口抗税登高一呼,定然是一呼百应,从者如流。”陈斗点头,又皱眉说道:“说到这点,下官又想起一件大事,大人你既然雄心勃勃想要亲自领兵,响应王爷的大事,那么大人是不是该向王爷表示一下忠心了?虽然王爷现在十分信任大人你,但是如果能让王爷绝对信任大人,把大人当做绝对心腹看待,那么大人的很多行事,肯定又要方便一些,最起码,不用担心敌人离间大人你和王爷的关系。”
“承蒙指点,卢一峰一定会尽力而为。”卢胖子认真点头,努力冷静下来,又仔细考虑许久后,卢胖子吩咐道:“朱师爷,你把二郎叫进来一下,我有事交代。”
朱方旦答应,离开书房去叫在外把守的肖二郎,而肖二郎进门之后,不等卢胖子吩咐就向陈斗说道:“陈大人,你衙门里来人了,说是急事,因为你们交代不许打扰,我就没敢进来通报,让他在门房里等着。”
“哦,那我去看看是什么事。”陈斗点头,出门而去。肖二郎这才又转向卢胖子问道:“少爷,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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