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得擅长随机应变,能言善道。”卢胖子想都不想就答道:“还得有组织能力,擅长交际,能够取得耿精忠、尚可喜、尚之信、岳乐和郑经这些人的部分信任,还得有胆略,有见识,身处惊涛骇浪之中仍然能够玩弄敌人与鼓掌,犹如弄潮……。咦?祖父,姑父,良臣先生,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说到这里,卢胖子忽然情况不对了——因为吴老汉歼、胡国柱和汪士荣三人,都在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半晌后,卢胖子终于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惨叫道:“祖父,你该不会是想让孙婿当这个使者吧?”
“你说的这样的人,祖父麾下只有两个。”吴老汉歼苦笑说道:“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大姑父的父亲胡水心,但他七年前已经在京城不幸病逝了,现在也就只剩你一个了。”
“一峰,这个差事,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啊。”胡国柱开玩笑道:“说到擅长随机应变和能言善道,岳父麾下那么多人,可有一个人赶得上你?至于善于交际组织、有胆略有见识、身处惊涛骇浪还能犹如弄潮这些,说句大实话,在你面前,就连姑父我都得甘拜下风!”
“没错,这点学生非常赞同……呵。”汪士荣想要继续板起臭脸,但还是忍俊不禁起来。
“我去……?”卢胖子有些犹豫起来,开始盘算自己去办这个差事的可能姓。还好,吴老汉歼笑够之后,很快就挥手说道:“不行,一峰你虽然很适合这个差使,但你绝对不能去!一是孤的身边不能少了你,二是你现在的名声也不小了,满狗又恨你入骨,你要是深入险地,孤第一个不放心。”
“不错。”胡国柱也收住笑容,点头附和道:“一峰绝不能去,现在谁都知道我们的新式火器都是一峰亲手打造的,所以即便一峰不进广东,只是到福建或者台湾,也不排除耿精忠和郑经把一峰强行扣留的可能。”
“王爷和金吾将军都考虑得周到。”汪士荣难得开一次玩笑,“茂遐先生的这个学生,脑袋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如果拿去卖银子,只怕满狗那边舍得拿出半个国库来买。”
吴老汉歼和胡国柱一起大笑,都说此言大确,卢胖子的这颗肥头如果拿出去卖,不管是康麻子、耿精忠、郑经和尚可喜父子,都绝对舍得拿出一半的一年岁入购买,当年吴应麒用一个七品知县的官职买到卢胖子,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卢胖子则表情羞涩,嘿嘿傻笑,内心却着实警觉——自己的锋芒始终还是太露了,目前自己还有用处又表现得无比忠心,吴老汉歼自然是拼命重用,但如果到了鸟尽弓藏或者吴老汉歼对自己生出忌惮那天,恐怕自己就彻底难容于吴老汉歼了。
“还好,好象历史上,吴老汉歼直到死的时候,都还没干出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卢胖子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一句,又为难说道:“祖父,如果孙婿不亲临现场的话,隔着上千里路,实在很难制订策略,逼反耿精忠啊。”
“不急,反正我们还有大半年时间,饭要一口口吃,满狗要一天天杀,一天也打不下燕京城。”吴老汉歼挥挥手,难得说出一句通情达理的话,又强横无理的说道:“既然这个难题是你老师刘玄初出的,那如何解决,本王就交给你了。东南各地收集来的消息情报,你都可以随时调看,耿精忠派来这边和我们联系的使者,你也可以随时接见,等有好主意,再来向本王禀报不迟。”
“谢祖父。”卢胖子躬身道谢,肥脸上却始终还有些愁眉苦脸——自古以来,离间计和反间计能够成功,都是建立在知己知彼对敌情绝对了解的基础上,也是建立在对敌人心理的绝对掌握的基础上,现在自己只是大概掌握敌人的互相提防心理,对现场的具体情况却几乎是一无所知,身在千里又如何能逼反耿精忠,促使满狗与耿精忠的矛盾激化爆发?
“一峰,尽力吧。”胡国柱看出卢胖子的为难心思,上来拍拍卢胖子的肩膀,安慰道:“我一会就让人把我们收集到的所有东南情报都送到你那里,你抓紧时间看看,尽力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岳父也不会怪你,毕竟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实际情况又放在这里,实在办不到也没办法。”
“不错,实在办不到,本王也不会怪你。”吴老汉歼笑笑,“本王又不是你个老师,根本不顾实际情况就乱出主意,主意好是好,结果办不到,反倒让人心里难受。好了,不说了,天色不早了,都陪本王用饭去吧。”
……………………
虽然吴老汉歼和胡国柱等人都考虑到了实际情况,对自己并没有过于苛求,但卢胖子还是把这件事始终惦记到了心上,绞尽脑汁的苦苦思索。以至于晚上回到宅院中,向缐虞玄交完拖欠一月之久的租子,又把缐虞玄哄了睡去后,卢胖子又很快披着衣服爬下床来,坐到桌旁拿起东南军情仔细钻研,连夜思索如何逼反耿精忠。
“死胖子!”正考虑得入神的时候,一只温软的小手忽然掐住卢胖子的耳朵,柔媚的声音埋怨道:“我就说嘛,怎么半夜醒来不见人,怎么跑这里来了?说,是不是在长沙府有人给你送了姑娘,已经把你掏空了,所以对我没兴趣了?”
“冤枉啊,我在嵇茄山的时候,睡都是睡在火器工场里,那来的时间去找姑娘?”卢胖子一边喊冤,一边把缐虞玄搂到怀中,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又银笑问道:“再说了,我刚才交的租子那么多,你装都装不下,还都被呛着了,象是被掏空的模样吗?”
“去你的!下流!”缐虞玄大羞,又在卢胖子肩上咬了一口,这才问道:“那你大半夜的怎么又爬起来看公文?有什么公事,不能等明天再说?”
“没办法,我老师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不得不伤脑筋啊。”卢胖子叹了口气,把刘玄初的书信和吴老汉歼交代的差使大概说了一遍,并叮嘱缐虞玄千万不能外泄,以免不慎走露风声,让本就无比艰难的难题更难解决。
“你的老师也真是的。”听完之后,缐虞玄也忍不住埋怨嘀咕起来,“他也真是会出主意,耿精忠和满狗又不是傻子,凭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自相残杀,让我们拣这个天大的便宜,这不是为难你么?”
“没办法,谁叫我摊上了这样的老师呢?”卢胖子极没良心的叹息一声,又苦恼的说道:“其实,这件事虽然看上去艰难,但实际上还是很有希望的。从尚可喜和岳乐绕路江西回广东这点来看,我可以肯定,岳乐和尚可喜绝对已经在无比提防耿精忠了,耿精忠也肯定已经在草木皆兵担心满狗抢先下手了,就好象两桶火药放在了一起,桶盖也已经打开了,只需要一颗火星就能引爆,但怎么点燃这颗火星,我就是没有办法。”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缐虞玄用小手抚摸着卢胖子**的胸膛,很是无奈的说道:“不管是耿精忠、尚可喜还是尚之信,我之前在广西的时候都几乎和他们没有半点接触,想帮你也帮不上。”
“是啊,我和他们也接触不多。”卢胖子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和他们虽然都见过面,但了解实在不多,根本没办法对症下药,我们收集的东南军情又很粗略大概,让我怎么制订这个计划?”
“咦?”缐虞玄忽然心中一动,忙又掐了一把,提醒道:“死胖子,你怎么这么笨?你忘了,武昌城里,就有两个人无比熟悉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的大小情况?你怎么不去问他们?”
“谁?”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一拍桌子,懊恼道:“尚之孝!耿聚忠!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这两个蠢货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的二王子,对广东和福建情况的了解,自然远在我们所有人之上。”
“没错,说不定还知道一些更机密东西。”缐虞玄吃吃笑道:“说起来,你今天在王爷行辕里办差的时候,这两个蠢货听说你回了武昌城,还联手来找过你,说是想要求见,态度叫那个恭敬。我答应等你回来就告诉你,结果忘了。”
“我马上去见他们。”卢胖子推开缐虞玄想要站起来,缐虞玄却一把拉住卢胖子,嘟着樱红小嘴埋怨道:“三更了,他们肯定都睡了,你这会去,叫人家从床上爬起来见客?”
“那明天吧。”卢胖子有些丧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虞儿,你先去睡吧,我把这些公文看完再睡。”
“我先去睡当然可以。”缐虞玄的声音忽然甜蜜起来,拉着卢胖子的肥手,媚眼如丝的问道:“不过,我给你出了一个这么好的主意,你就不给人家一点奖赏?”
“还要?天哪!虞儿,我可是说什么都不敢娶第四个了,光是应付你,我都得精尽人亡啊……。哎哟,虞儿饶命!饶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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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冒险
第二天下午、同时也是康麻子十二年的二月二十九这天,下午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卢胖子再一次来到吴老汉歼的临时行辕前,背着手苦着脸在行辕门前来回转悠半天,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对行辕门中进出的人也是视而不见,弄得门前卫士都是莫名其妙,领头的卫士队长忍不住上前问道:“卢大人,你是要拜见王爷吗?要不要小的给你递腰牌?”
“怎么?我的腰牌你还没递进去?”卢胖子惊讶反问。
“卢大人,你可别乱开玩笑,你什么时候把腰牌拿给我了?”那卫士吓了一大跳,颤抖着说道:“耽误军情不是说笑啊,卢大人,你在这里转悠半个时辰,什么时候把腰牌给我了?还有,你的腰牌,好象就在腰上挂着吧?”
“什么?”卢胖子也是一楞,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腰牌确实还挂在腰间,不由猛拍一下自己的肥额头,懊恼道:“瞧我这心不在焉,一全神贯注就什么都忘了,还以为自己已经把腰牌递给了你,还在这里等王爷召见。王大哥,实在抱歉啊,我正在考虑军情,所以误会了。”
“卢大人,你这心不在焉的毛病,也太严重了吧?”那卫士哭笑不得,只得赶紧说道:“卢大人,那快请把腰牌给我吧,小人给你通报。”
“有劳。”卢胖子赶紧解下腰牌递过去,但那卫士伸手来接时,卢胖子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算了,我还是求见金吾将军吧,请王大哥替我向左金吾传报一声,说我求见。”
那卫士答应,赶紧飞奔进去报告,不过以卢胖子现在在吴军之中的地位与得宠程度,别人求见得看吴老汉歼和胡国柱的心情和事情紧要程度,卢胖子所谓的递牌求见就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了。很快的,那卫士便又飞奔出来,说是胡国柱正在签押房中署理公文,让卢胖子直接进去,卢胖子谢过,又顺手塞了二两银子在那卫士手中,这才背着手进到吴老汉歼的临时行辕,盘算着歹毒诡计慢慢走向胡国柱的签押房。
进得签押房一看,胡国柱和汪士荣都在房中,也都被堆积如山的各类公文包围着,二十几个助手书办忙得团团转,讨论公事与请示是否批准公文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得就象一个菜市场。卢胖子先是暗骂一句吴老汉歼命好找上了一个这样忠心管用的女婿,然后才上前行礼。
“一峰,来了?”胡国柱放下手里的毛笔,揉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疲惫不堪的问道:“什么事?”
“回姑父,关于昨天的事,我有一些想法,想和你还有良臣先生单独谈谈。”卢胖子答道:“侄婿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然后再决定是否向祖父禀报。”
“好,坐一整天了,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胡国柱一口答应,又对汪士荣招呼了一声和交代了差使,领着卢胖子和汪士荣出了签押房,一起来到后花园中散步。
天色已然微黑,后花园里空无一人,倒也方便了卢胖子等人密谈,刚走到了没有外人的池塘旁边,卢胖子便低声介绍起来,“姑父,良臣先生,今天侄婿去见了耿聚忠和尚之孝,和他们交谈了大半个白天,从他们嘴里套出了不少的靖南王府和平南王府机密,再结合我们掌握的东南军情,琢磨出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就是心里实在没底,再加上顾忌后果,所以想讨教一下你们的意见,然后再决定是否向祖父禀奏。”
“那你说来听听,说仔细点。”胡国柱点头答应。
“是这样的,从尚之孝口中,侄婿了解到。”卢胖子低声介绍道:“尚可喜老东西和他大儿子尚之信之间的矛盾,可能比我们了解和分析的还要尖锐激烈,尚之信主张效仿我军,割据广东而自立;尚可喜老贼对满狗忠心耿耿,不仅早有自请削藩回辽东养老的心思,还一直想要废掉尚之信的世子之位,换次子尚之孝继承王位,后来尚之孝接连给尚可喜老东西丢了几次脸后,尚可喜老东西又打算改立第六子尚之典为世子,但因为尚之信的羽翼已丰,尚可喜老东西没敢顺便轻举妄动。”
“另外,根据我们细作探查的情报显示,尚可喜老东西被我们俘虏期间,尚之信乘机诛杀了以金光、黄掌丝为首的尚可喜亲信超过一百二十人,软禁尚之典兄弟十三人,完全控制了整个平南王府。而从满狗皇帝派岳乐率军保护尚可喜老贼返回广东这一点来看,满狗皇帝也已经在担心尚可喜回粤之后,尚之信恐怕不会乖乖交还大权,所以才给尚可喜安排一个精明强干的助手和一支绝对可靠的军队,帮助尚可喜老贼夺回大权,达到同时牵制我军东线、耿精忠和郑经的目的。”
“鉴于这些情况,侄婿可以断定,尚可喜老贼回到广州之后,老贼和他的儿子尚之信之间,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尚之信虽然未必有胆子直接起兵反清,但也肯定不会乖乖交权,平南王府内部肯定要动荡一段时间!尚可喜老贼占大义名分,尚之信控制实际力量,短时间内,也肯定很难分出胜负!”
“言之有理。”胡国柱点头,又叹息道:“只可惜尚之信小儿也是一个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既想割据广东自立,又没有胆子直接扯出大旗,只想躲在我们背后捡便宜,不肯当出头椽子。不然的话,他只要愿意举旗自立或者归附我军,我们完全可以帮他弑父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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