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咱们的尚之信尚大世子,那更是一位行动派,几乎就是在消息传到广州的当天,平南老王爷身边出现的眼线细倍陡然增加了一倍,书房和卧室接连失窃,被来历不明的盗贼翻了个底朝天,另外还有安王爷,身边出现的眼线和细作也陡然增加了数倍――天地良心,尚大世子可以对天发誓,这些监视安王爷的眼线和细作,真的不全部是自己派去的――自己派去的,最多只占一半而已!
还有台湾郑经和靖南王府耿精忠,在听说这个消息后,也是迅速加强了对平南王府的侦察力度,碰巧赶上一支驻扎黄埔的平南王府营地正常搬迁,结果这支仅有千人规模的军队迁移期间,楞是发现了三、四十个来历不明的细作间谍监视刺探,倒也替尚老汉歼节约了一大笔反间谍开支――天地良心,这也是不孝女婿卢胖子这辈子第一次干出的孝顺老丈人的好事了。
说笑归说笑,幽默归幽默,为了制造出新式火器机密失窃的迹象,卢胖子的大舅哥吴世综也算是下足了血本,仅仅是押送卢胖子囚车的军队就达到了千人之巨,荷刀持枪戒备严密,恶如虎狠如狼气势汹汹,一路上招摇过市穿城越集,直弄得沿途人人侧目,个个交耳。而可怜的卢胖子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囚车之中,忍受着旅途颠簸与百姓辱骂,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没有旁人的时候,才能从囚车里出来,在囚车附近活动活动腿脚。
对于这样的处境,卢胖子自己倒是宠辱不惊,甘之如饴,卢胖子的几个铁杆走狗如肖二郎等人却看不下去了,快到长沙城的时候,乘着半夜放风的机会,肖二郎见旁边再无旁人,便低声向卢胖子劝道:“少爷,至于吗?为了制造一个火器机密失窃的假象,你至于这样委屈自己吗?小的看着都心疼啊。”
“没办法,敌人太狡猾了,不把戏演得象一些,敌人怎么可能上当?”卢胖子一边踢动着肥腿活动血脉,一边随口回答。
“可是就算敌人上当了,又能如何?”肖二郎不服气的说道:“了不起杀了岳乐满狗,杀了尚可喜老汉歼,这两个家伙都是少爷你的手下常败之将,根本不是少爷你的对手,少爷你要对付他们大可以在战场上直接了当的把他们干掉,犯得着用这样的苦肉计,把自己委屈成这模样?”
“你错了。”卢胖子摇头,一边背着手散步,一边低声对肖二郎说道:“自古以来,不败名将都是越打越小心,绝不轻视任何一个敌人,你的少爷在战场上还是菜鸟新手,就更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而且岳乐和尚老汉歼也绝对不象你想象中那么无能,他们之前之所以败在我的手下,都是因为他们对我掉以了轻心,大意之下才吃的大亏,现在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我的厉害,以后再在战场上碰面,他们还会象以前那么大意吗?”
“尚老汉歼是沙场老将,在战场上吃过的烽烟沙尘比我吃过的饭还多,经验丰富又能征善战;岳乐有大将之风,不骄不躁,冷静睿智,而且擅长笼络人心,文武双全,是满狗那边我唯一忌惮的敌人。他们两个现在都是恨我入骨,倘若任由他们获得满狗皇帝信任,被满狗皇帝托以军国重任,那么将来到了战场之上,必然是我之死敌,我军之心腹巨患!这样的敌人,纵然我不害怕他们,但如果能借满狗皇帝之手除掉他们,无异于就是除掉了两个心腹大患,对于我们将来驱逐鞑虏,光复华夏,有着无穷无尽好处。”
“是吗?”肖二郎将信将疑,又问道:“少爷,小的觉得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从我们云贵军队起兵以来,岳乐和尚可喜老汉歼在我们云贵军队面前,好象一次便宜都没有占到啊?”
“那是他们没运气,没机会发挥而已。”卢胖子淡淡答道:“岳乐是一直被鳌拜的光辉掩盖,后来又被图海、察尼和蔡毓荣掣肘,没机会独当一面展露才能;尚可喜老汉歼是刚起兵就大意中计,被我侥幸生擒活捉。我们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下去,他们的运气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烂下去,现在不尽快除掉他们,等到他们展露锋芒、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们再想消灭他们,难度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少爷果然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肖二郎虽然对卢胖子的话并不是深以为然,但还是赶紧拍了一个马屁,奉承道:“相信少爷牺牲自己的这个苦肉计只要得手,岳乐和尚可喜老汉歼就要人头落地了。”
“倒霉的只会是岳乐,尚可喜老汉歼,满狗皇帝肯定不会随便动他。”卢胖子阴阴说道:“现在耿精忠已反,满狗皇帝如果再拿尚可喜老汉歼开刀,那么尚之信也必然失去控制,形同读力,满狗皇帝为了保住广东这颗在南方唯一的钉子,应该不会拿下尚可喜老汉歼的人头。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岳乐这次运气差点就直接人头落地,运气最好也是押回京城,交宗人府永远圈禁,另外换一个满狗王爷来广东和尚可喜老汉歼联手,努力维持住广东局面不至彻底崩溃。”
“只能除掉一个岳乐?”肖二郎搔起了脑袋,遗憾道:“只为了除掉一个岳乐,就要少爷受这么多罪,真是不值。”
“你又错了,我这么做了,还有两个目的。”肖二郎是卢胖子最忠心的走狗,卢胖子的一些心里话自然也敢对他说说,卢胖子低声说道:“第一个目的,我是要分散满狗的力量,诱使满狗从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南下福建平叛,监视广东,为我们突然发起渡江战役增加胜算。而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将来了。”
“为了少爷你自己的将来?”肖二郎惊讶问道。
“二郎,你没发现,我已经爬得太快了吗?锋芒太露了吗?”卢胖子语出惊人,低声说道:“做为一个加入平西王府刚满六年的新人,我不仅被王爷倚为心腹,还得到王爷赐婚,将孙女吴小菟许配给我,另外我不管是在战略决策上,还是在战场战术上,都已经超过无数平西王府老人,地位隐隐然已经超过了王爷所有的子侄谋士,直逼王爷第一心腹胡国柱。再这么下去,我还不能招人嫉恨,还不能招来闲言闲语?”
“所以少爷你就用这一招自毁名声,自讨苦吃,化解来自同僚的敌对妒忌?”肖二郎并不笨,一下子就明白了卢胖子的良苦用心。
卢胖子缓缓点头,阴声说道:“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者,要想不招来君王猜忌与同僚妒恨,无非就是学萧何自毁声名,学郭子仪以酒色掩饰,或者学石守信交出兵权,但这些我一样都想学,不仅不想交出权力军队,还想从王爷那里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军队,更进一步还想获得独当一面读力领兵的机会。可我现在心愿不仅还没有达成,就已经是锋芒毕露招来众人嫉恨,怎么办?除了更进一步获得王爷信任,同时又化解来自同僚的妒恨敌对,我还能怎么办?”
“所以少爷你才向王爷献这个苦肉计?”肖二郎终于恍然大悟,低声说道:“少爷你被囚车押回武昌,王爷部下那些红眼病看到了,气自然也就消了,对少爷你就不再嫉妒敌对了。但王爷心里却明白你是被冤枉的,更明白少爷你是为了他的江山大业作想,心甘情愿受这样的委屈,吃这样的苦头,自然对少爷你就更信任更放心了,少爷你即便被罢官免职,但实际上却更受重用了,一有机会,就能达成独当一面和读力领兵的心愿了。”
卢胖子笑笑,对肖二郎的长进万分满意,又低声说道:“这样的心里话,我也就是对你说说,你自己要机灵。不过你也放心,等到少爷我有一天成龙飞天的时候,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这个最忠诚的兄弟,最可靠的兄弟。好了,天快亮了,送我回囚车去吧,别让满狗的细作发现了。”
……………………
卢胖子自讨苦吃的举动究竟是聪明还是傻,咱们姑且不去论他,但惟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卢胖子虽然是坐着囚车被押回的武昌城,路上虽然吃够了无数苦头,但广东方面的岳乐和尚老汉歼两个倒霉蛋,吃的苦头却远比卢胖子为多。原因无他,康麻子逼着他们交出吴军新式火器的生产机密,所以当康麻子的旨意在心腹侍卫吴丹快马疾驰送递广州之时,岳乐和尚老汉歼一下子就全都傻了眼睛,全都焦头烂额了起来。
“冤枉啊,老夫真的没拿到这些机密啊。”尚老汉歼擦着汗水,哭丧着脸辩解,“老夫可以对天发誓,对大清的列祖列宗发誓,老夫真的没拿到吴狗的火器机密啊!老夫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女儿和卢一峰那个狗贼取得联系,卢一峰那个狗贼就已经吴狗军队给扣押了,根本没机会拿到这些东西啊!”
“吴大人,小王可以为尚老王爷做证。”岳乐也对吴丹说道:“老王爷那位小格格十分倔强,发现是被老王爷骗回广东后,就再也没有和老王爷说一句话,更没答应帮老王爷从卢一峰狗贼手里拿到那些火器机密。”
“既然你们没有拿到吴狗的火器机密,那吴狗军队那边为什么要逮捕卢一峰狗贼?”吴丹逼问道:“如果卢一峰狗贼没有向你们泄露火器机密,那吴狗军队为什么要逮捕他?卢一峰狗贼是吴三桂老贼面前的大红人,吴狗军队没有真凭实据,会有胆子抓他?”
“关于这些,小王就真的不明白了。”岳乐差点没哭出来,无可奈何的答道:“小王这段时间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卢一峰那个狗贼在施苦肉计,故意装成被吴狗军队逮捕,制造火器机密失窃的假象。第二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打着我们的旗号,冒充我们的使者,从卢一峰狗贼那里骗走了吴狗的火器机密,栽赃嫁祸到我们头上。”
“安王爷,恕奴才再问一句。”吴丹追问道:“你说卢一峰狗贼是在施展苦肉计,那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苦肉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有人打着你们的旗号从卢一峰那里骗走了吴狗的火器机密,那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卢一峰狗贼那么歼诈精明,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这个……。”岳乐没话可说了,其实岳乐也在怀疑吴军火器泄密一事到底是真是假,尚可喜和尚之信这对极品父子会不会背着自己从卢胖子那里弄到了吴军火器机密又加以隐瞒,打算独吞这些无价之宝?
犹豫了许久后,岳乐只得硬着头皮建议道:“吴大人,你能不能再等一段时间?等探明清楚了卢一峰狗贼被押回武昌后,遭到了什么处置,卢一峰狗贼到底是不是在施展苦肉计,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安王爷言之有理。”尚老汉歼高举双手赞成,“吴侍卫,你是不知道老夫那个不孝女婿有多歼诈,在吴三桂老贼没砍下他的脑袋之前,就连老夫都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不是在耍苦肉计?如果证明了吴狗的火器机密确实已经被卢一峰狗贼泄露,那么吴侍卫请放心,老夫就是在广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冒充我们从卢一峰狗贼那里骗到火器机密的骗子找出来,献给主子千刀万剐!”
面对岳乐和尚老汉歼的誓言,吴丹不置可否,只是对尚老汉歼说道:“老王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当然可以。”尚老汉歼先是一楞,然后猛然醒悟,赶紧答应,并把吴丹请到后堂,撇开众人与吴丹单独谈话。
“老王爷,主子口谕。”吴丹摆出严肃表情,尚老汉歼不敢怠慢,赶紧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奴才尚可喜,跪领皇上口谕,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南王,皇上问你。”吴丹沉声问道:“安郡王岳乐来到广东之后,可曾流露怨上之意?或有不臣之举?”
“主子问这个干什么?”尚老汉歼先是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赶紧磕头,老实答道:“奴才回禀主子,就奴才所知,安郡王对主子忠心耿耿,不敢怀有怨上之意,偶有瞒君之举,也在奴才劝说之下改正。”
“很好。”吴丹满意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道:“主子再问你,安郡王可有独吞吴狗火器机密可能?比方说,瞒着你,或是单独行动,或是与你部下勾结,打着你的名号,暗中从卢一峰狗贼那里骗走吴狗火器机密?”
“主子对安王爷疑心到了这个地步?”尚老汉歼又打了一个激灵,犹豫了片刻后,忠心好奴才尚老汉歼终于还是磕头说了老实话,“回主子,奴才无能,安王爷或是单独行动,或是与奴才部下勾结,暗中从卢一峰狗贼处骗走吴狗火器机密,是有可能,但奴才并未发现迹象。另外,奴才斗胆认为,以安王爷的为人与对主子的忠心,应该不会干出这事。”
“果然是老糊涂了啊。”吴丹暗叹一声,无可奈何的从怀中又掏出一道圣旨,捧在手中说道:“皇上密旨,平南王跪听。”
“奴才尚可喜接旨。”尚老汉歼大吃一惊,赶紧再次磕头。
“平南王尚可喜听旨。”吴丹念道:“令你即刻将安郡王岳乐拿下,打入囚车交一等侍卫吴丹押赴京城,安郡王及其同党若有反抗,你可即刻斩杀!钦此!”
“什么?”尚老汉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压低声音惊叫道:“吴大人,主子太匆忙下定论了吧?现在吴狗那边火器机密究竟是否已经泄露,还有是否是被安郡王获得并加以隐瞒,都还没有定论,怎么能现在就把安郡王拿下?”
“老王爷,你不知道情况。”吴丹无奈的摇头,苦笑说道:“安王爷的女婿察哈尔亲王布尔尼已经反了,有证据显示,安王爷此前已经和布尔尼有所勾结,并且还想约吴三桂一起起兵,皇上再不赶快把安王爷拿下,不仅事态更加难以收拾,老王爷你也得受他连累啊。”
“还有。”吴丹看看张口结舌的尚老汉歼,补充提醒道:“老王爷,你还没有谢恩。”
“奴才……,领旨谢恩。”尚老汉歼终于回过神来,磕了一个头后,尚老汉歼马上跳了起来,快步冲回大厅,吴丹怕出意外赶紧跟上,同时摸了摸怀里的第三道圣旨――命令随行武士即刻处死尚老汉歼的圣旨!不过还好,尚老汉歼冲进大厅后,马上就大喝道:“来人!”
“在!”门外进来几名王府卫士,一起抱拳答应。
“把安王爷拿下!”尚老汉歼往岳乐一指。
“老王爷,你说什么?”岳乐差点没跳起来。那几个卫士也是面面相觑,怀疑自己们听错了命令,尚老汉歼却怒吼道:“还楞着干什么?拿下!”
“扎!”几个卫士终于答应,一起扑上把岳乐按在地上,岳乐吓得魂飞魄散,大喊道:“老王爷,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拿我?”
“为什么拿你,你自己心里明白。”尚老汉歼表情狰狞的说道:“安王爷,看来老夫还真是看走眼了啊,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啊,竟然还敢勾结吴三桂老贼和布尔尼狗贼谋反?”
“我?谋反?”岳乐几乎吓昏过去,大吼道:“老王爷,你是不是疯了?我和吴三桂老贼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和他勾结谋反?还有布尔尼,我和他至少有两年没见面了,怎么可能和他勾结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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