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捷小儿,你的运气好啊。”同样发现这个情况的杜辉也在苦笑,暗叹道:“如果我的战船能再多二十条……,那怕再多十条,或者我的水手再多一些经验和历练,之前体力充足时能多消灭一些满狗战船,这场仗,以弱胜强不是做梦。可是……,呵呵,功败垂成,功败垂成啊。”
“打旗号!”又观察了许久的战场情况,杨捷站起身来,命令道:“众船向旗舰靠拢,把外围水面让给吴狗,再给吴狗玩一会,等他们体力耗尽了,再收拾他们不迟!”
旗号打出,训练有素的清军各船开始向旗舰汇聚,压缩吴军战船在战场内部的活动空间,把相对宽阔的外围水面让给了吴军。见此情景,杜辉虽然马上明白杨捷是想更快消耗自军士兵体力的险恶用心,但苦于船少兵弱,更缺乏耐撞沉重的战船冲破清军的乌龟阵,也只能命令众船继续在外围游走作战,乘机苦思破敌之策。
“轰隆!”就在这时候,清军船队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条清军冲沙船剧烈晃荡,侧舷爆出火光,炸出一个三丈以上的大洞,江水汹涌入舱,迅速倾斜,船上的清军士兵连反应调整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惨叫着滚叫着纷纷滚落下水,清军船队为之大乱。
“吴狗的自杀舢板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杨捷惊得跳了起来,赶紧大吼道:“快传令,小心吴狗舢板小船,船队中间的吴狗小船,全部击沉!”
“轰隆!”又一声巨响从杨捷的旗舰船头下方响起,船头象触电一般跳起,杨捷象是被人猛推一把,猛然一个踉跄仰面摔倒,幸得亲兵赶紧搀住,可是不等杨捷等人站稳,旗舰船头已经再一次砸向江面,巨大的惯姓带着杨捷和亲兵一起向前俯冲,全都摔了一个狗吃屎。
“军门,军门!”好几个清军士兵扑了上来,想要搀起杨捷,杨捷则不顾下巴在甲板上擦破了一大块油皮,只是疯狂的大吼道:“快传令,传令,击沉所有吴狗舢板!击沉所有的吴狗舢板!”
“轰隆!轰隆!轰隆!”虽然战场上的所有吴军舢板小船都遭到了清军战船的重点照顾,但恐怖的剧烈爆炸声音却还是在清军船队中接二连三响起,好几条清军战船同时被炸伤炸毁,这些战船上的清军士兵将领也万分纳闷,自己们周围明明没有吴军船只啊,怎么自己们战船就无缘无故的被炸了?
“是我们自己的船炸的!”终于有清军士兵看清情况,大吼道:“我看见了,是我们的舢板炸的,刚才那条爆炸的船上,插着我们的旗帜!是我们的船,不是吴狗的船!”
消息终于传到杨捷面前时,杨捷已经放弃了被爆炸损伤严重的期间,转移到了旁边的一条清军鸟船上。而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杨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大吼道:“中计了!吴狗的自杀船肯定是做了伪装,伪装成了我们的船,混进了我们的船队!快,快传令,要提防所有小船和舢板!”
如此复杂又第一次碰到的命令,旗号手自然无法用旗号向清军众船传达,只能派出小船挨船挨舰传令,但这么一来,命令传达的速度自然大受限制,然而伪装成了清军舢板的吴军回天舢板则毫不留情,或是各自作战,或是两条为一组,乘着爆炸连连清军船队大乱的机会,看准目标混到清军大船旁边,或是直接撞到清军战船舷上点火跳水,或是抛钩钩住清军战船,点火跳水,然后剧烈的爆炸自然也就在清军战船的吃水线旁边发生了,不要完全接触,光是那冲击波,都能彻底粉碎清军船舷,让它严重进水,彻底丧失战斗力。
前端翘起又载重量大的清军冲沙船是吴军回头舢板的最爱,钻到船头下引爆,一炸一个准,一条小舢板就能拉着一条载重近千吨的清军冲沙船陪葬,就算不能直接炸沉,也会把它变成一条漂浮在江面上的废物,除了缓缓沉没之外,再没有任何作战价值。清军船队中爆炸不断,大船小船互相碰撞碾压,士兵奔跑逃命,惨叫声与号哭求救声不绝于耳,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吴军水师主将杜辉也怎么会错过?一声令下后,残余的吴军战船一起冲进乱成一团的清军船队中,疯狂抛出最后的燃烧弹与手雷,到处杀人放火,清军船队更是大乱,杨捷完全无法指挥约束,无数的清军大船小船掉头就跑,吴军战船则乘机分进合击,一口气点燃了七八条清军战船,包围了两条清军霆船,跳上甲板杀人夺船。清军水师上下彻底丧失斗志,包括杨捷在内,全都是掉头逃跑,吴军船队全力追杀。
看到这样的情况,吴老汉歼自然是马上命令民船出击,给杜辉的船队运载武器弹药补充,以便吴军水师继续扩大战果。而图海则在北岸嚎啕大哭,不顾众将劝说,冲破阻拦跳进长江投水自杀,被清军士兵救起拖上堤坝后,图海又大哭道:“你们不要救我了,再救我,是在害我啊!长江防线被吴狗突破,主子不会饶过我,我与其等被押回京城千刀万剐,不如现在死了干净啊!”
“图中堂,这不能怪你,不能怪你啊!”无数清军将领嚎啕大哭,“是我们的军队被调走了,是我们的主力被调去了福建了,长江才被吴狗突破的啊!如果我们的主力还在,吴狗就是再怎么厉害,也破不了我们的长江防线啊!”
“各位将军,你们千万不能这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私自利了一辈子的图海在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也极其难得说了几句真心话,大哭道:“你们记住,在向主子奏报长江战事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能说长江被吴狗突破,是因为主子调走了我们的主力。你们只能说,是吴狗歼诈无耻,偷袭得手,或者说我指挥运筹失误都行,但千万不能说是因为主子调走了我们的主力……。”
“不然的话,你们个个都会象我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啊!”
图海如此情真意切的关心言语,清军众将听在耳里,难免更是感动痛哭,其中穆占拉着图海的袖子大哭说道:“图中堂,既然吴狗突破长江已成定局,那我们就不要白白浪费宝贵兵力,乘着吴狗还在追杀我们的水师,赶快往荆州撤退,那里还有简亲王的两万多军队,还有彝陵(夷陵,既现在的宜昌)徐正治的水师,那里位居上游,只要我们守住那里,吴狗就不敢全力杀入中原,四川的吴狗和湖广的吴狗也无法连成一线,主子也有反应和调整的时间,等到我们的主力回师,也还有重新封锁长江的希望啊。”
“那汉阳怎么办?”图海大哭问道:“我们如果不救援汉阳,汉阳再失守,怎么办?”
“图中堂,我们现在还有力量救援汉阳吗?”穆占大哭说道:“我们的水师已经惨败了,没办法再从水路运兵了,等从陆路过去,吴狗的军队早就从水路赶到汉阳了。依末将之见,汉阳也放弃吧,先保住我们的军队再说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图海沉默,半晌后,图海才咬着牙齿挣扎站起,哽咽说道:“左右都是灭门,为了大清,为了皇上,所有的罪我都来背吧。传令,全军放弃螺山,取陆路撤往荆州!再给杨捷传令,让他撤往九江鄱阳湖与董卫国会合!再让他给蔡毓荣去一道命令,让蔡毓荣守得住汉阳就守,守不住就放弃汉阳撤往麻城吧,挡住吴狗北上安徽产粮区的道路。”
清军一起大哭答应,片刻后,驻扎在螺山的清军大队放弃阵地向北逃窜,水师则取顺流向长江下游撤退,吴军乘机渡江,抢占清军螺山大营,宣告螺山大战胜利结束,也宣告了清军长江防线被吴军彻底突破,长江天险,已经再也无法阻拦西南健儿北上的脚步!
……………………
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武昌正北的汉阳攻防,也已经在卢胖子的亲自指挥下打得如火如荼,蔡毓荣军在城高壕深的汉阳城中垂死挣扎,死守待援,卢胖子则是毫不客气的使出火炮大阵,将吴军武昌炮台上的轻便火炮全部搬运过江,对准汉阳西门狂轰滥炸,直炸得汉阳西门城墙是地动山摇,摇摇欲坠,也炸得汉阳清军是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如同身处修罗地狱。
申时初刻,吴军终于停止炮击,吴军大将刘之福与许洪仁二将各率本部出阵,向着已经被炸出无数缺口和所有城楼全部轰塌的汉阳西门发起冲锋,下城避炮的清军匆忙上城迎战,无奈城防工事被吴军炮火摧毁严重,将领士兵也是士气崩溃,不要说有效挡住吴军攻势了,就连城墙上射出的箭镞枪弹也是稀稀疏疏,根本无力抵挡吴军脚步。
眼看着云梯一架接一架的搭上汉阳城头,吴军士兵潮水一般涌上汉阳城墙,吴应麒乐得直拍卢胖子的肩膀,大笑道:“贤侄婿,有一套,先用炮火密集覆盖,炸光了满狗胆气再攻城,是比直接攻城更有效果。好,这一次攻城战,我们是赢定了!以后再遇到满狗坚城,都可以用这样的法子攻城了。”
“叔父过奖了,这一手有效是有效,但就是弹药消耗太大了。如果不是汉阳太重要了,侄婿还真不想用这一招。”卢胖子不动声色的说道:“所以将来我们遇到坚城,最好还是多用些其他的法子破城,不然的话,每座城都是这样,我们的后勤根本无力承担,火器大营也造不出这么多弹药。”
“那是,还特别的耗银子。”吴应麒大点其头,对卢胖子的意见万分赞同。
“叔父,侄婿再送一份功劳给你。”卢胖子忽然压低声音,低声说道:“现在汉阳城西面正被我们强攻,东面被我们缴获来的战船封锁,南面是长江,满狗想逃也不过去,所以侄婿断定,满狗如果突围逃跑,必然要出北门往汉江上游逃命,侄婿分三千骑兵给叔父你,至于怎么办,相信不用侄婿说了吧?”
“明白。”吴应麒露出狞笑,道:“贤侄婿放心,你在这里指挥攻城,等满狗突围逃跑,叔父一定会在路上好生招待他们的。”
“既如此,那就拜托了。”卢胖子拱拱手,又低声提醒道:“叔父,还有,据我们的细作探报,汉阳城里还有满狗皇帝的亲兄弟恭亲王常宁,满狗如果突围,他必然位居队伍正中,叔父如果能够把他生擒活捉回来,相信祖父一定会万分欢喜。”吴应麒大笑答应,当即下去点拔骑兵,提前赶往清军突围逃命路上埋伏,卢胖子则指挥主力加紧攻城不提。
才刚开始步兵攻城就提前布置埋伏,卢胖子倒不是狂妄托大,主要是卢胖子太了解清军汉阳守将蔡毓荣的姓格了,当年在岳州,是蔡毓荣第一个带头逃命,后来在武昌,蔡毓荣又是扔下全城军民单独过江逃命,贪生怕死至此,还能有多少的死战决心?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随着吴军攻城大战的展开,蔡毓荣父子难免又生出了突围保命的打算,只是顾忌到汉阳一旦失守,康麻子肯定不会饶了自己,所以蔡毓荣父子又难免有些迟疑,一时半会下不定这个决心。
给蔡总督机会的是康麻子的弟弟恭亲王常宁,看到吴军杀上西门城墙,生怕被俘虏割大拇指的恭亲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蔡总督面前,拉着蔡毓荣的袖子带着哭腔问道:“蔡部堂,汉阳能守住吗?能守住吗?吴狗都已经杀上西门城墙了啊!”
“王爷请放心,吴狗虽然势大,火器也犀利。”蔡总督慷慨激昂的答道:“但奴才身为大清臣子,自然是誓于汉阳共存亡,那怕是打到最后一兵一卒,只要奴才还有一口气在,吴狗就休想踏进汉阳城半步!”
“那我怎么办?”常宁差点没吼出声来,哭丧着脸说道:“那本王呢?吴狗会饶过本王吗?”
“这个……。”蔡毓荣本想说你也可以自杀殉国啊,可是转念一想后,蔡毓荣又改口道:“那么恭王爷,你说奴才该怎么办?”
“突围吧。”常宁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刚才问了,吴狗没在北门安排军队,我们现在从北门突围,还来得及。”
“王爷,这个命令奴才可不敢下。”蔡毓荣赶紧摇头,说道:“虽然奴才手中的兵力连吴狗的三成都不到,吴狗也已经把汉阳西门城墙轰塌了一半,攻破汉阳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但奴才身负皇差,受主子重托,只能与汉阳城共存亡,城在奴才在,城破奴才亡,所以这道命令,奴才绝不能下,如果下了,奴才就没办法向皇上万岁交代了。”
“我替你交代!”恭亲王跺脚道:“蔡总督,亏你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军务了,怎么连不可拘泥于一城一地得失的道理都不懂?现在湖广中段也就你这一支军队了,如果全部折损在了汉阳城,还拿什么挡住吴狗的大军北上?”
“这个……。”蔡总督假惺惺的沉吟,“王爷的话,当然是至善至理,可是主子那里……。”
“我已经说了,我替你交代!”常宁更是跺脚,焦急道:“难道你连本王的话都不相信?要不要本王当着你的面,替你写一道奏章?说明你是为了保护我突围才放弃汉阳的,所有罪责我来承担!我就不信了,三哥会想让我这个亲弟弟象杰书、勒尔锦那帮人一样,被吴狗俘虏切指头,连双筷子都拿不起来!”
“有你这句话就行。”蔡毓荣心中一乐,脸上却犹豫万分的说道:“王爷当然言之有理,可是……。”
“我就知道,你怕担当这个责任!”常宁无可奈何的大吼道:“拿纸笔来,本王这就给蔡部堂墨吃纸,证明撤退命令是本王下的。”
说着,恭亲王还真的给蔡毓荣写了一道亲笔手令,命令蔡毓荣放弃汉阳护卫自己突围,然后硬塞进了蔡毓荣手里,拿到这张手令,蔡毓荣彻底放下心来,加上吴军攻打实在紧急,清军节节败退破城已成定局,蔡毓荣很快便发布命令,“来人,召集众军,护卫恭王爷向北城突围,到汉水上游寻找渡口过河。”
片刻后,蔡毓荣匆匆集结起了最后的两千多军队,也不管西门城墙上还在苦战的自军将士,簇拥着常宁就向北门突围去了。消息传到西门,清军西门守军上下无不破口大骂,纷纷扔下武器向吴军投降,吴军乘机冲入城内,攻占了这座了长江重要堡垒,囤积在城内准备支付给吴军交换战俘的军饷粮草也物归原主,一点不少的落到吴军手中。
顺利突围的蔡毓荣军也没有高兴多久,他们的队伍沿着汉水向北还没逃出三十里,就遭到了在此等候已久的吴应麒骑兵伏击,一番激战下来,士气彻底崩溃的三千清军全军覆没,近半被歼,余者全部投降,蔡毓荣和长子蔡琳、次子蔡珣抱着木头泅水逃过汉水,蔡玑等另外三个儿子则惨死在乱军之中,被吴军铁骑生生踩成肉酱。
至于咱们的恭亲王,因为身份太过尊贵一直被吴军盯着,又没有勇气跳水逃命,最后还是抱着掉手指头总比掉脑袋强的心思,向吴军举手投降,成为了吴军渡江战役中抓获的最重要俘虏,常宁的副手户部侍郎达都也无奈投降,和常宁一起被吴军擒获。
至此,吴军忽然发动的渡江战役以大获全胜告终,清军的洞庭湖至汉阳防线线被吴军全线突破,水师主力几乎全军覆没,步骑兵损失惨重,仅有不到一半的军队逃往了荆州、黄州和九江等地苟延残喘,长江重镇汉阳失守,成为吴军北伐的前进基地。螨清的湖广北部州府、河南、安徽与陕西等地,也象一个个剥光了衣服的美女,彻底暴露在了平西王府这条贪得无厌的大色狼面前!中原大地,螨清也已经是,无险可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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