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是怪卢大县令无能,关键是这件事中忽然插上了孔四贞这么一杠子,出现了满清朝廷的魔影,阴错阳差才出现了这么结果。不过还是那句话,不管中间有多少波折和意外,有多少的无奈和被迫,卢大县令如果拿着这么一个结果答复吴三桂,吴三桂还是非得剥卢大县令肥皮不可!一时之间,咱们毕竟还嫩点的卢大县令是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好了。

    “怎么办?怎么办?”送走了歼笑不止的金光,刚才还能保持不动声色的卢大县令回到房中就狠揪起了小辫子发起了愁,哀叹道:“完了,弄巧成拙了!如果就拿这么一个答案回去答复吴三桂那个老汉歼,那么就是老师也救不了我了,吴三桂那个老汉歼肯定要把我剁了喂狗,本来喂狗都没什么――万一吴三桂老汉歼把我做成云腿进贡给康小麻子,那我不是更惨了?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跑吧?”卢大县令忽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反正广东离台湾不算太远,从海路跑到台湾去投奔郑经去,帮郑经和陈永华反清复明去?”

    想到这里,卢大县令心中大动,心说去投奔郑经其实也不错,起码是大明忠臣名声好,可是我就这么过去,能象在吴三桂这边这样,在郑经的台湾获得重用吗?我在吴三桂这边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可好歹有一个深得吴三桂信任的刘玄初当老师,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在郑经台湾我有什么?还有,孔凡林这帮坏种可是吴三桂派来监视我的眼线,我如果跑路去投奔郑经,他们会不理不问?再说了,我跑了老师怎么办,我可是他向吴三桂举荐的人,他能不受到牵连?

    “大人,我们回来了。”正发愁的时候,中午才被卢大县令收入麾下效力的广州三虎进到房间,每个人身上还穿着一套新买的新衣服,欢天喜地的向卢大县令道谢道:“多谢大人赏赐的银子,我们都买好新衣服新鞋子了,还有之前欠的房租和石板钱也付清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哥几个就跟定你们了,大人你有什么事,尽管向我们吩咐罢,小的们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可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卢大县令心中哀叹,但就在这时,卢大县令看看满面感激笑容的广州三虎,忽然心中一动,跳起来喝道:“你们三个,知道去惠州的路不?有多远?”

    “回大人,我们知道,还去过惠州。”刘真飞快答道:“不算太远,离广州大概有三百二十里,骑马的话大概是两天多时间能到,走路的话,大概四五天吧。”

    “很好。”卢大县令飞快吩咐道:“快,去叫肖二郎和孔凡林,让他们准备六匹快马,你们三个带路,我们马上去惠州。”

    “大人,天快黑了。”刘旭好心劝道:“要不明天天亮再去吧,晚上路不好走。”

    “再不好走也得走!”卢大县令大吼起来,“你们要想继续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就马上带我去惠州找尚之信,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也是我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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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尚之信

    留下其他侍卫和家丁在驿馆里等待,卢大县令带着孔凡林、肖二郎和广州三虎就连夜踏上了赶往惠州的道路。临走的时候,为了预防万一,卢大县令还特别向留守驿馆的侍卫和家丁叮嘱,“记住,如果有人来打听我的情况,就说我到东莞探望亲戚去了,最多三五天就回来,然后马上回云南。”

    “大人,如果平南王府那些王八蛋不相信呢?”侍卫副队长罗克敌沉声说道:“卑职刚才派人在驿馆周围转了一圈,发现了几个模样不善的人,很可能就是平南王府出来的走狗。”

    “信不信随他们了。”卢大县令冷冷说道:“如果这次去惠州,我能顺利说动尚之信站在我们这边,这些兔崽子自然有尚之信去收拾他们。如果说不服,反正是输,也不在乎有没有输彻底了。”

    “明白,请大人放心,属下们等你回来。”罗克敌等侍卫抱拳答应,肖二郎手下那帮家丁也纷纷叮嘱卢大县令千万小心――他们可还等着跟卢大县令去曲靖享福,可不希望卢大县令出了什么意外。卢大县令则不再罗嗦,牵马出了驿馆,赶在外城城门关闭之前出城,连夜赶往惠州去了,后面则自有平南王府派出来的眼线飞报金光等人不提。

    为了预防尚老汉歼派人拦截盘问节外生枝,卢大县令一行六人离开广州后一路都不敢歇息,曰夜不停的快马加鞭只是赶往惠州,吃饭喝水都是在战马上解决,实在撑不住了停下来休息小半个时辰,然后又马上上马赶路。很幸运的是,卢大县令新收的三个狗腿子沈欣、刘真和刘旭三兄弟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大作用,仗着熟悉地形,带着卢大县令专挑近路直路奔驰,不仅甩开了尚老汉歼和金光派来的尾巴,还大大加快了行路速度,到了第三天清晨,同时也是前清康麻子六年的十月初七的早晨,卢大县令一行六人,终于来到了尚可喜长子尚之信临时驻扎的惠州城外。

    老实说,因为后世满清对尚之信嗜杀如狂的记载――虽然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满清在抹黑历史这方面一向是非常出色的,总之,卢大县令对尚之信的印象并不算好,还有一点反感。但是,至少尚之信在历史上起兵反清了,还大义灭亲逼死他那个铁杆汉歼老爸尚可喜,所以就凭这一点,卢大县令对他的印象就比对他那个汉歼老爸尚可喜的印象好上百倍。同时,尚之信目前也是卢大县令摆脱窘境的唯一希望了。

    卢大县令的运气实在一般,到惠州城后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跑到军营求见尚之信,却被营前守卒告知尚之信不在营中,卢大县令再硬起头皮问起尚之信去向时,那镇守营门的佐领立即把眼睛一鼓,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听我军主帅去向,是何居心?快滚,再罗嗦一句,把你们全部当细作拿下!”

    “这位将军,我们不是细作。”卢大县令满头大汗,赶紧让肖二郎拿出吴三桂开出的官防路引,双手捧到那佐领面前,解释道:“将军请看,这是平西王爷开给我的路引,我有急事要见平南王大王子,请一定帮帮忙,告诉我一下大王子的去向。”

    “不好意思,我不识字。”那佐领推开公文,冷冷的说道:“所以帮不了你的忙,你要是一定要见大王子,就自己在这里等吧,不过离营门远一点,军营重地,闲人不许逗留。”

    “我有时间等就好了!我急匆匆赶来找尚之信,尚可喜那个老汉歼不起疑心才怪,说不定派来监视我的老汉歼走狗马上就到惠州了!”卢大县令急得满头大汗,只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如果官职稍微高点,这些老成精的兵油子也敢这么对待自己?

    “李将军,李天植将军!”卢大县令正束手无策的时候,跟在卢大县令背后的广州三虎刘家兄弟忽然大声嚷嚷起来,还不断的向军营里的一个将领招手,大声叫道:“李将军,还记得我们吗?今年二月你招兵,专门考过我们拳脚和刀枪。”

    “咦?是你们?”那偶尔路过此地的广东将领回头看见刘家兄弟,忙走过来惊讶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最近王府没贴出告示招兵啊?”

    “将军误会了,我们已经找到活干了,给这位大人当衙役,这次不是来当兵的。”刘真行个礼,又赶紧向卢大县令介绍道:“大人,这位李将军,就是我们上次在酒楼里对你说过那位李天植李将军,脾气很好的一个人,你有事就快对他说吧。”

    “哈,想不到你们几个还真管用。”卢大县令大喜过望,忙向那穿着参将服色的李天植拱手说道:“李将军,事情太急,我就长话短说了,下官叫卢一峰,是新任曲靖知县,奉平西王爷之命前来叩见平南王爷的大王子,事情十分紧急,希望将军能够告诉下官大王子的去向,如果能引见一下更好,下官定有重谢。”

    “大王子去惠州知府衙门了。”李天植确实是一个厚道人,没有半点刁难就直接说道:“昨天惠州知府衙门调来的军粮,既然有两成多是霉烂粮食,大王子大发脾气,亲自去衙门找知府朱贲算帐去了。”

    说罢,李天植又好心说道:“看你急成这样,正好我现在有点时间,上次招兵的事又亏待了这三个壮士,就当我补偿他们一个人情,领你去知府衙门吧。”

    “多谢将军,李将军果然是厚道人啊。”卢大县令大喜,忙拉着李天植的手哀求道:“李将军,事情实在太急了,请马上带下官去拜见大王子,快,快。”

    “急什么?很近的,误不了你的事,等我牵匹马。”李天植笑笑,叫人牵来一匹战马,上马领着卢大县令一行便直接赶往惠州知府衙门。卢大县令也不是那种迂腐不化的白眼狼,难得遇上李天植这样的厚道人,自然少不得从吴三桂给自己的活动经费中拿出二十两金砂送给李天植,李天植收了不提。

    有了李天植的帮忙,卢大县令很顺利就进了惠州城,又直接寻到惠州知府衙门前,不过来到重兵把守的知府衙门前往里一看,卢大县令却瞪大了眼睛。知府衙门的大堂上,七八个穿着官服的官员被按在地上,十几个广东士兵抡着扳子,正在劈里啪啦的打着这些官员的屁股,真正的衙役们却象一群受伤的小鸡一样缩在大堂一角,缩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大堂上满清官员们的惨叫声、嚎叫声和痛哭求饶声此起彼伏,无比热闹。

    “还好,看来大王子今天的脾气不错――本来我估摸着这些家伙应该被大王子砍了几个了。”李天植耸耸肩膀,说出一番让卢大县令瞠目结舌的话。末了,李天植又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给你们通报。”

    卢大县令等人谢了,李天植大步进衙,一直走到‘明镜高悬’牌匾下的知府座椅前,对着高坐正中的男子点头哈腰说了一通,那男子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天植很快又跑回堂下,冲卢大县令说道:“卢大人,大王子同意见你了,你一个人进来,剩下的人在这里等着。”

    “多谢李将军。”卢大县令大喜,忙拱手道谢,又拿上必须的公文官防,屁颠屁颠的跑进惠州知府衙门大堂。但是到得大堂上走近了一看,卢大县令不免又有些目瞪口呆――坐在公堂正中的尚可喜长子尚之信,竟然并不象满清宣扬的那么又矮又胖又丑,而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清瘦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面白无须,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英俊潇洒但是在容貌俊秀方面超过咱们的卢大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算得上是一个颇有魅力的成熟男子。

    还好,卢大县令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发现自己被辫子戏辫子书洗脑坑骗也不是第一次了,也算是习惯了,所以也没惊讶太多时间,很快就回过神来拱手鞠躬说道:“下官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平南王世子,世子万福金安。”

    “你的事一会再说,先站一边去。”尚之信挥挥手,不耐烦的把卢大县令赶到一旁,又一拍桌子,吼道:“好了,别打了,把朱贲给老子押上来!”

    “扎!”堂上施刑士兵整齐答应,一起停住用刑,又把一个屁股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官员拖到尚之信面前。那官员嚎啕大哭,强忍着股上疼痛,挣扎着拼命给尚之信磕头,大哭说道:“世子爷饶命,饶命!卑职招,卑职什么都招!朝廷给世子爷送来的五千石军粮,确实有四百多石是卑职保管不善,不小心淋了雨水霉烂了,下官赔,下官倾家荡产也赔!”

    “艹你娘的,当老子不识数?”尚之信大怒,抓起公案上的笔筒子就砸到那个倒霉的惠州知府朱贲脑袋上,咆哮道:“五千石粮食,一共霉烂了一千一百九十三石四斗三升,剩下好粮食里面,也至少搀了两成的谷壳米糠!你才给老子承认四百石,你当老子是二?!”

    “这小子心很细啊,连几斗几升都记得这么清楚。”卢大县令暗暗打起了精神,心说这个尚之信外粗里细,看来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我还得加倍小心才行。艹,老子命怎么这么苦,怎么碰上的人都一个比一个难缠?历史上康小麻子碰上的对手却一个比一个蠢?老天爷,你不长眼啊!

    “世子爷,冤枉啊!”朱贲嚎啕大哭着说道:“卑职对天发誓,在卑职手里,就是霉烂了四百多石啊!其他的霉烂粮食,送到卑职手里就是这样啊!至于在军粮里搀谷壳搀米糠,也是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啊!请世子爷明鉴啊,就是杀了卑职,也不敢在你面前玩这样的花样啊!”

    “世子爷,府台大人他说的全是实话啊!”大堂上的其他官员也大哭着纷纷叫起苦来,“在世子爷你的面前,我们长几个脑袋了,敢克扣贪污世子爷你的军粮?真是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掺了谷壳米糠啊,在我们惠周府霉烂的粮食,我们认,加倍罚都行,但其他的粮食,杀了卑职们也不敢认啊!”

    哭着喊着,几个倒霉的惠州地方官员拼命磕头,赌咒发誓说自己们只是保管不善导致四百多石军粮霉烂,其他的则是别人的责任。而尚之信察言观色,见这些倒霉蛋哭泣说话还算情真意切,不象作伪,这才又挥了挥手,喝道:“好吧,老子相信你们一次,也给你们一次机会,在你们手里霉烂的四百多石军粮,一天之内,加倍送到老子的军营里!还有,把运送这批军粮的公文找出来,老子要一个一个的查,查出谁敢让老子的儿郎吃米糠,老子就要他全家到阴间里去吃鬼糠!”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开恩。”几个被尚之信打得满屁股开花的倒霉蛋如蒙大赦,赶紧又拼命给的尚之信磕头,痛哭流涕的向尚之信道谢。

    “少他娘的废话,还不快给老子筹粮去?”尚之信眼睛一瞪,吓得几个倒霉蛋官员差点尿了裤裆,赶紧捂着屁股,领着衙役师爷书办连滚带爬的冲出大堂筹粮去了。尚之信又骂了一句脏话,这才指指卢大县令,命令道:“你,随老子到后堂来。”

    说罢,尚之信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后堂走,卢大县令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后面李天植则心领神会的带着一大帮尚之信的亲兵跟上,迅速把守住各处路口,以免旁人偷听去了尚之信与卢大县令的谈话。

    进了后堂,尚之信大模大样的居中坐下,也不让卢大县令落座,只是叫亲兵送来一杯茶,慢慢品了几口,这才抬起头来,斜着眼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卢大县令,忽然狞笑说道:“你就是卢一峰?胆子不小啊,本世子本来还打算等回到广州城就去找你算帐的,想不到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送死?”

    “世子爷,你知道卑职?”卢大县令有些惊讶的问道。

    “废话。”尚之信冷笑,“老子不光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还知道在三天前,十月初三的晚上,你和老子的父亲见了面,力劝父王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

    “原来这小子在他的汉歼老子家里也有眼线。”卢大县令恍然大悟,忙微笑说道:“世子爷果然高明,料事如神,卑职佩服之至。”

    “少说这些好听的,老子早就听腻了。”尚之信轻蔑的一挥手,又狞笑说道:“姓卢的,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劝我老不死的爹主动请求撤藩就算了,竟然还敢跑到老子这里来送死?你说,如果老子那个老不死的爹真的听了你的主张,同意主动请求撤藩,那老子眼看到手的王位,不就被你给弄飞了?你自己说,老子应该怎么收拾你,才能消此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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