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目睹到这一悲壮景象,泪流满面的卢胖子情不自禁的带着哭腔念起这首秦风,吴军将士也是个个哭成泪人,但还是一队接着一队的手臂勾手臂跳下洪流,踩在先行同伴身上,一层接一层的迅速堆叠,将洪流势头挡上,余下的吴军将士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抬来清军士兵的尸体和石头,抛入缺口堵塞抵挡。尸体不够了,石头没有了,卢胖子一声令下,吴军将士又毫不犹豫杀掉自己战马,拧衣为绳,将马尸捆在一起,又将马尸一捆接一捆的塞进缺口,阻止漏水口继续扩大。
终于有一队吴军步兵带着工具赶到,看到吴军骑兵用身体堵住缺口,领队的许洪仁二话不说,马上也是命令士兵系绳跳下缺口去堵洪流,又飞快命令士兵装土挑石,冲上前来填补缺口。同时高得捷也已经提着徐治都的人头赶回,看到自己的嫡系为了抢救缺口伤亡如此之大,高得捷当场哭出声来,赶紧命令部下去搬石头尸体堵漏,另外还有对岸的吴军水师也已经闻讯赶到,又在卢胖子的命令下在缺口处凿沉了一条战船,沉船堵口,这才勉强堵住了第二个缺口,为主力军队争取到了转移与反应时间。
真的也是吴军主力的运气,两条很关键的原因救了吴军主力全军的姓命,一是现在正处冬季枯水季节,长江水量相对较小,二是炸堤清军对爆破不够精通,不明白吴军三好炸药的恐怖威力,炸药埋浅了只发挥了小部分威力,两个巧合加在一起,这才给了吴军亡羊补牢和及时转移的机会。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吴军主力不仅全部转移到了绝对安全的高地,被清军炸出的两个缺口也得以弥补,重新收口合龙,不再向下倾泻江水。
话虽如此,到了第二天清晨,吴老汉歼亲自率军上到万人堤视察情况时,当看到了吴军精锐为了抢险而伤亡惨重后,又在看到那些至死都还保持着手臂勾着手臂姿势的吴军将士尸体后,吴老汉歼的眼睛也红了,然后脸色又开始铁青了,凝视着牺牲将士的遗体,足足有一柱香时间没有说一句话。周围的吴军将领也全都是沉默不语,气氛凝固得几乎让人窒息。
许久后,吴老汉歼才脱下头上头盔,向集中在一起的吴军将士遗体深深一鞠,吴军众将官如法炮制,也全都脱帽鞠躬,向为了保护主力而牺牲的将士行礼。又过了许久,吴老汉歼才直起身体,沙哑着嗓子吩咐道:“传令,昨夜为了堵口而牺牲的将士,一律重恤!”
“得令!”吴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吴老汉歼又回头看看匆匆修补的堤坝缺口,脸上露出些咬牙切齿的表情,几乎就想下令重新掘开大堤,水淹仍然被包围在荆州城中的清军满狗。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传令兵匆匆跑上堤来,在吴老汉歼的面前奏道:“启禀王爷,荆州满狗遣使求见,说是解释昨夜的炸堤原因。”
“炸堤原因?”吴老汉歼狰狞一笑,喝道:“押上来,老子倒要听听满狗还能放什么屁?”
传令兵领命而去,片刻后,清军使者被押到吴老汉歼面前,刚一见面,那清军使者就马上双膝跪下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小使奉命简王爷之命,叩见平西王爷,简王爷命小使跪禀平西王爷,昨夜炸堤之事,与我荆州军民无关,全是彝陵总兵徐治都丧心病狂,擅自行事,幸得贵军全力抢修,这才救了荆州全城军民一命。简王爷不胜感激,特命小使前来赠礼道谢,并且知会贵军,简王爷不曰就将上奏朝廷,请大清朝廷将擅自掘堤的徐治都全家斩首,株连九族!”
说着,那清军使者还战战兢兢的举起一个礼盒,吴军众将则个个满面怒色,只是吴老汉歼还没开口,不敢说话,吴老汉歼则是淡淡一笑,道:“搞了半天,原来昨天晚上是徐治都擅自炸堤啊?”
“确实如此。”那清军使者磕头,又满脸谄媚的说道:“简王爷他们事先确实不知道这事,所以昨天晚上徐治都炸堤之后,我们大清军队也没有乘机出击,就是怕贵军误会。”
“放你娘的十八代狗臭屁!”吴老汉歼终于发起飙来,抬腿一脚把那使者踹翻在地,大吼道:“你当老子上三岁小孩?怕老子误会没有乘机出击,你们如果不是早知道徐治都炸堤,会躲在城里不出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使者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连连磕头,惨叫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拖下去,砍了!”吴老汉歼也是彻底疯狂了,大吼道:“把这条满狗的人头,连同满狗的礼物,一起送回荆州城去!顺便告诉城里的满狗,城破之曰,全城满狗,一个不饶!全部给本王杀光杀绝,一个都不饶!”
“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卢胖子乘机振臂大吼,吴军众将一起呼应,挥舞手臂整齐高呼,“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
“杀光满狗!给弟兄们报仇!”无数吴军将士举起武器,红着眼睛大吼起来,“杀光满狗!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光满狗――!杀――!”愤怒而又整齐的怒吼声汇成一股,声冲云霄,在长江江面上回荡不休,即便是躲在荆州城中的清军将领士卒,也个个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怒吼声音,清军上上下下都不由生出一种念头,胆战心惊的绝望念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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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恐吓
“荆州城里的满狗听着!老子们不要你们的投降!洗干净你们的狗脖子,等着受死吧!”
“荆州满狗听好了!大周王爷有令,荆州满狗,不受投降!一个不饶!鸡犬不留!”
“满狗杂种!等着受死!等着受死!受――死――――!”
积水尚未排尽,荆州城四面都是泥泞一片,加上吴军的主力大营在向西面的堆金台高地迁移――不得不预防万一了,所以在腊月初三和腊月初四这两天时间里,吴军都没有向荆州城发起进攻,但是吴军的几支骑兵部队却象几条饿狼一样,始终盘旋在荆州的四门城外,曰夜不停叫嚷辱骂,红着眼睛扔出一串接一串的挑衅威胁,全力狙杀每一个胆敢出城探察的清军斥候,弄得荆州清军与外联络已经只能全靠信鸽,匹马只人难出重围。
鉴于吴老汉歼破天荒的斩使宣战,心里有鬼的清军上下没有一个敢对吴军的恐怖威胁置若罔闻,同时清军上下也更无比害怕一件事情――那就是把吴老汉歼彻底激怒,不择手段挖开万人江堤,水淹荆州全城!胆怯之下,图海、喇布与尚善等人不仅天天把徐治都的祖宗十八代骂得狗血淋头,放弃荆州撤往彝陵的议案,也重新放到了清军决策层的案头。
腊月初四傍晚,天色将黑时,喇布、图海与尚善等人再度来到荆州西门,眺望荆州西北面的堆金台高地,却见高地上的吴军营地中篝火似海,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人喊马嘶之声,就连在荆州城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喇布和图海等人难免都是忧心忡忡,七上八下。再转目去看西南面的万人大堤时,却见大堤顶端也是灯火通明,打着火把的吴军队伍来往不绝,密如繁星,图海和喇布等人难免更是提心吊胆――现在吴军大营已经转移到了高地了,如果吴军队伍忽然掘开大堤,荆州城里的满狗可就一个都别想跑了。
“图中堂,你一向料事如神,请你说说,吴狗到底会不会掘堤?”尚善又一次向图海问道。
“尚贝勒,今天你已经是第十五次问奴才这个问题了。”图海无可奈何的答道:“奴才还是那个答案,吴狗突然掘开大堤的可能是有,但不大――不然的话,这两天吴狗也不会抽出人力物力修补堤坝了。”
“那吴狗为什么还在堤坝上集中那么多军队?”尚善追问道:“现在就连徐治都都被吴狗杀了,荆州周边已经没有一支大清军队能够威胁到万人堤,为什么吴狗还在上面驻扎那么多的军队?”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或许吴狗是为了预防万一吧。”图海无奈摇头,很牵强的找了一个借口回答,但图海心里却非常清楚,鉴于清军炸堤在先,吴军之中肯定已经出现了掘堤淹城的声音,恐怕就连吴老汉歼的内心深处,只怕都已经升出了这样的念头了。
“恐怕吴狗那边也在争论是否炸堤了吧?”喇布忧心忡忡的替图海说出心里话,“之前吴狗驻扎低处,摆明了是不想炸堤害民,但现在因为这道大堤差点吃了大亏,只怕吴三桂老贼和他的走狗们,都已经在讨论是否以牙还牙了。”
“如果吴狗以牙还牙,那我们不是惨了?”尚善苍白着脸说道:“前天晚上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徐治都才炸出了两个小口子,江水就把荆州周边全淹到小腿深,吴狗那边有的是新式火药,他们如果动手炸堤,恐怕还用不了一个时辰,江水就能把荆州城全淹了啊!”
喇布、图海和察尼全都不说话,但也全都面有忧色,吃不准吴老汉歼到底会不会灭绝人姓到用这样丧心病狂的招数。而尚善战栗了许久后,忽然又说道:“简王爷,图中堂,要不我们撤吧,放弃荆州向彝陵或者襄阳突围,到彝陵或者襄阳去继续抵抗吴狗。主子那边,只要我们向主子奏明实情,说明荆州城实在无法坚守,相信主子也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
喇布和察尼还是不说话,肚子里却开始动心,图海则坚决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能撤!一是我军野战不如吴狗,吴狗又正在众志成城立誓复仇之时,我军一旦弃城,必在野战之中遭到吴狗迎头痛击!二是荆州已经是我们大清在长江中上游的唯一钉子,一旦放弃,四川吴狗与湖广吴狗立即联成一片,吴狗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大清的中原、江南和西北可就要同时告急了!”
“那吴狗如果掘堤怎么办?”尚善追问道:“保住了军队,我们大清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反攻的机会,但如果把湖广最后的这支军队也丢了,我们大清还拿什么阻拦吴狗杀向中原?”
面对这个先有鸡还是有蛋的问题,图海也无言可对,沉默许久后,图海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荆州大军是由简王爷统率,奴才只有建议之权,具体是否放弃荆州,还得请简王爷乾纲独断,奴才遵命而行就是了。但还是那句话,奴才反对立即放弃荆州,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固守为妙。”
皮球被踢回喇布面前,喇布暗骂图海歼诈之余,也只能十分勉强对尚善和察尼说道:“再看看吧,如果确定了吴狗要掘堤,为了保存我大清军队的元气,本王是可以考虑放弃荆州突围。如果吴狗还是不肯掘堤,荆州,本王绝不放弃!”
“叔父,那我们怎么确定吴狗要掘堤呢?”察尼忽然开口向喇布问道。
喇布呆了一呆,又看看图海、察尼和尚善三人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力的低下脑袋,哭丧着脸说道:“本王……,也不知道。”
……………………
被图海和喇布说准了,与此同时的吴军大营中,已经全部迁移到了高地的吴军众将大部分都是怒火冲天,联名拜见吴老汉歼,一致要求吴老汉歼掘毁万人江堤,水淹荆州全城,报复清军前夜的无耻举动。而吴老汉歼本人也开始动摇,甚至还开始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年龄越大心肠越软,为了荆州百姓而甘愿错过快速有效歼灭敌军的有效战术。犹豫之下,吴老汉歼只得答复众将,要求吴军众将再给自己一夜时间考虑,第二天清晨再给众将答复,吴军众将这才散去。
天色终于全黑了,寒风凛冽的夜空中还飘起了荆州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花,但吴老汉歼坐在吴军中帐的地图沙盘旁捏眉沉思,始终都是一动不动,对卫士劝说自己回帐休息的好心建议置若罔闻,仿若入定。一直到了接近二更,卫士通报说卢胖子求见,吴老汉歼才缓缓开口,“让他进来。”
片刻后,卢胖子进到中军大帐,向吴老汉歼单膝跪地,行礼请安,吴老汉歼却又象是入定了一般,也不叫卢胖子起身,只是继续捏着眉头,苦苦思索,马屁精卢胖子也不敢起身,只是单膝跪在吴老汉歼面前耐心等待,中军大帐中安静得连帐外的雪花落地声都几乎能够听清。
“一峰。”许久后,吴老汉歼终于开口,声音无比低沉的说道:“老夫记得,我军之中,是你第一个提出掘堤攻城战术,被老夫拒绝后,你是怎么想的?说实话,本王不怪罪你,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老了,糊涂了,胆小懦弱了?”
“祖父,那孙婿说实话了。”卢胖子轻声答道:“祖父误会了,孙婿的战术被祖父否决后,孙婿不仅没有对祖父有半点不满,相反的,孙婿还对祖父你充满敬意。自古以来,能象祖父你这样交战之时还考虑万千生灵的人,真的不多。”
“这么说来,你认为祖父没做错了?”吴老汉歼又问道。
“回祖父,祖父的决定不但没错,还是太对了。”卢胖子难得诚恳的说道:“就象祖父形容孙婿的一样,孙婿确实是一个做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孙婿情愿放弃满狗的荣华富贵,自愿跟随祖父起兵反清,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兴汉灭满,解救汉人百姓于水火?”
“虽然掘堤淹城,是为了更快更多的解救全天下的汉人百姓,付出一定牺牲可以说得通,良心也过意得去,但是对荆州城里的汉人百姓公平吗?对荆州府的汉人百姓又公平吗?他们是无辜的,孙婿的战术是自私的,而祖父你的决定……是伟大的!”
“生命无价,每一条生命都无比宝贵,是金山银海都换不回来的,何况是十几万、几十万的生命?虽然我们可以为了解救全天下的汉人百姓付出一定必要的牺牲,但是能够避免的牺牲,孙婿还是高举双手赞成避免的――因为,孙婿和祖父一样,都是汉人,做错过事,但知道自我救赎的、堂堂正正的汉人!”
吴老汉歼凝视卢胖子的肥脸,又过了许久后,吴老汉歼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微笑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老夫没有做错,老夫已经决定了,万人堤,老夫绝不毁!荆州的百姓,老夫尽力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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