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不识字。”那佐领推开公文,冷冷的说道:“所以帮不了你的忙,你要是一定要见大王子,就自己在这里等吧,不过离营门远一点,军营重地,闲人不许逗留。”

    “我有时间等就好了!我急匆匆赶来找尚之信,尚可喜那个老汉歼不起疑心才怪,说不定派来监视我的老汉歼走狗马上就到惠州了!”卢大县令急得满头大汗,只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如果官职稍微高点,这些老成精的兵油子也敢这么对待自己?

    “李将军,李天植将军!”卢大县令正束手无策的时候,跟在卢大县令背后的广州三虎刘家兄弟忽然大声嚷嚷起来,还不断的向军营里的一个将领招手,大声叫道:“李将军,还记得我们吗?今年二月你招兵,专门考过我们拳脚和刀枪。”

    “咦?是你们?”那偶尔路过此地的广东将领回头看见刘家兄弟,忙走过来惊讶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最近王府没贴出告示招兵啊?”

    “将军误会了,我们已经找到活干了,给这位大人当衙役,这次不是来当兵的。”刘真行个礼,又赶紧向卢大县令介绍道:“大人,这位李将军,就是我们上次在酒楼里对你说过那位李天植李将军,脾气很好的一个人,你有事就快对他说吧。”

    “哈,想不到你们几个还真管用。”卢大县令大喜过望,忙向那穿着参将服色的李天植拱手说道:“李将军,事情太急,我就长话短说了,下官叫卢一峰,是新任曲靖知县,奉平西王爷之命前来叩见平南王爷的大王子,事情十分紧急,希望将军能够告诉下官大王子的去向,如果能引见一下更好,下官定有重谢。”

    “大王子去惠州知府衙门了。”李天植确实是一个厚道人,没有半点刁难就直接说道:“昨天惠州知府衙门调来的军粮,既然有两成多是霉烂粮食,大王子大发脾气,亲自去衙门找知府朱贲算帐去了。”

    说罢,李天植又好心说道:“看你急成这样,正好我现在有点时间,上次招兵的事又亏待了这三个壮士,就当我补偿他们一个人情,领你去知府衙门吧。”

    “多谢将军,李将军果然是厚道人啊。”卢大县令大喜,忙拉着李天植的手哀求道:“李将军,事情实在太急了,请马上带下官去拜见大王子,快,快。”

    “急什么?很近的,误不了你的事,等我牵匹马。”李天植笑笑,叫人牵来一匹战马,上马领着卢大县令一行便直接赶往惠州知府衙门。卢大县令也不是那种迂腐不化的白眼狼,难得遇上李天植这样的厚道人,自然少不得从吴三桂给自己的活动经费中拿出二十两金砂送给李天植,李天植收了不提。

    有了李天植的帮忙,卢大县令很顺利就进了惠州城,又直接寻到惠州知府衙门前,不过来到重兵把守的知府衙门前往里一看,卢大县令却瞪大了眼睛。知府衙门的大堂上,七八个穿着官服的官员被按在地上,十几个广东士兵抡着扳子,正在劈里啪啦的打着这些官员的屁股,真正的衙役们却象一群受伤的小鸡一样缩在大堂一角,缩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大堂上满清官员们的惨叫声、嚎叫声和痛哭求饶声此起彼伏,无比热闹。

    “还好,看来大王子今天的脾气不错――本来我估摸着这些家伙应该被大王子砍了几个了。”李天植耸耸肩膀,说出一番让卢大县令瞠目结舌的话。末了,李天植又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给你们通报。”

    卢大县令等人谢了,李天植大步进衙,一直走到‘明镜高悬’牌匾下的知府座椅前,对着高坐正中的男子点头哈腰说了一通,那男子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天植很快又跑回堂下,冲卢大县令说道:“卢大人,大王子同意见你了,你一个人进来,剩下的人在这里等着。”

    “多谢李将军。”卢大县令大喜,忙拱手道谢,又拿上必须的公文官防,屁颠屁颠的跑进惠州知府衙门大堂。但是到得大堂上走近了一看,卢大县令不免又有些目瞪口呆――坐在公堂正中的尚可喜长子尚之信,竟然并不象满清宣扬的那么又矮又胖又丑,而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清瘦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面白无须,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的英俊潇洒但是在容貌俊秀方面超过咱们的卢大县令还是绰绰有余的,算得上是一个颇有魅力的成熟男子。

    还好,卢大县令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发现自己被辫子戏辫子书洗脑坑骗也不是第一次了,也算是习惯了,所以也没惊讶太多时间,很快就回过神来拱手鞠躬说道:“下官曲靖知县卢一峰,拜见平南王世子,世子万福金安。”

    “你的事一会再说,先站一边去。”尚之信挥挥手,不耐烦的把卢大县令赶到一旁,又一拍桌子,吼道:“好了,别打了,把朱贲给老子押上来!”

    “扎!”堂上施刑士兵整齐答应,一起停住用刑,又把一个屁股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官员拖到尚之信面前。那官员嚎啕大哭,强忍着股上疼痛,挣扎着拼命给尚之信磕头,大哭说道:“世子爷饶命,饶命!卑职招,卑职什么都招!朝廷给世子爷送来的五千石军粮,确实有四百多石是卑职保管不善,不小心淋了雨水霉烂了,下官赔,下官倾家荡产也赔!”

    “艹你娘的,当老子不识数?”尚之信大怒,抓起公案上的笔筒子就砸到那个倒霉的惠州知府朱贲脑袋上,咆哮道:“五千石粮食,一共霉烂了一千一百九十三石四斗三升,剩下好粮食里面,也至少搀了两成的谷壳米糠!你才给老子承认四百石,你当老子是二?!”

    “这小子心很细啊,连几斗几升都记得这么清楚。”卢大县令暗暗打起了精神,心说这个尚之信外粗里细,看来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我还得加倍小心才行。艹,老子命怎么这么苦,怎么碰上的人都一个比一个难缠?历史上康小麻子碰上的对手却一个比一个蠢?老天爷,你不长眼啊!

    “世子爷,冤枉啊!”朱贲嚎啕大哭着说道:“卑职对天发誓,在卑职手里,就是霉烂了四百多石啊!其他的霉烂粮食,送到卑职手里就是这样啊!至于在军粮里搀谷壳搀米糠,也是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啊!请世子爷明鉴啊,就是杀了卑职,也不敢在你面前玩这样的花样啊!”

    “世子爷,府台大人他说的全是实话啊!”大堂上的其他官员也大哭着纷纷叫起苦来,“在世子爷你的面前,我们长几个脑袋了,敢克扣贪污世子爷你的军粮?真是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掺了谷壳米糠啊,在我们惠周府霉烂的粮食,我们认,加倍罚都行,但其他的粮食,杀了卑职们也不敢认啊!”

    哭着喊着,几个倒霉的惠州地方官员拼命磕头,赌咒发誓说自己们只是保管不善导致四百多石军粮霉烂,其他的则是别人的责任。而尚之信察言观色,见这些倒霉蛋哭泣说话还算情真意切,不象作伪,这才又挥了挥手,喝道:“好吧,老子相信你们一次,也给你们一次机会,在你们手里霉烂的四百多石军粮,一天之内,加倍送到老子的军营里!还有,把运送这批军粮的公文找出来,老子要一个一个的查,查出谁敢让老子的儿郎吃米糠,老子就要他全家到阴间里去吃鬼糠!”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开恩。”几个被尚之信打得满屁股开花的倒霉蛋如蒙大赦,赶紧又拼命给的尚之信磕头,痛哭流涕的向尚之信道谢。

    “少他娘的废话,还不快给老子筹粮去?”尚之信眼睛一瞪,吓得几个倒霉蛋官员差点尿了裤裆,赶紧捂着屁股,领着衙役师爷书办连滚带爬的冲出大堂筹粮去了。尚之信又骂了一句脏话,这才指指卢大县令,命令道:“你,随老子到后堂来。”

    说罢,尚之信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后堂走,卢大县令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后面李天植则心领神会的带着一大帮尚之信的亲兵跟上,迅速把守住各处路口,以免旁人偷听去了尚之信与卢大县令的谈话。

    进了后堂,尚之信大模大样的居中坐下,也不让卢大县令落座,只是叫亲兵送来一杯茶,慢慢品了几口,这才抬起头来,斜着眼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卢大县令,忽然狞笑说道:“你就是卢一峰?胆子不小啊,本世子本来还打算等回到广州城就去找你算帐的,想不到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送死?”

    “世子爷,你知道卑职?”卢大县令有些惊讶的问道。

    “废话。”尚之信冷笑,“老子不光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还知道在三天前,十月初三的晚上,你和老子的父亲见了面,力劝父王上表朝廷,主动请求撤藩。”

    “原来这小子在他的汉歼老子家里也有眼线。”卢大县令恍然大悟,忙微笑说道:“世子爷果然高明,料事如神,卑职佩服之至。”

    “少说这些好听的,老子早就听腻了。”尚之信轻蔑的一挥手,又狞笑说道:“姓卢的,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劝我老不死的爹主动请求撤藩就算了,竟然还敢跑到老子这里来送死?你说,如果老子那个老不死的爹真的听了你的主张,同意主动请求撤藩,那老子眼看到手的王位,不就被你给弄飞了?你自己说,老子应该怎么收拾你,才能消此心头之恨?”

    面对出名残暴的尚之信狞笑威胁,咱们的卢大县令毫无惧色,胖得快要滴油的肥脸上反而露出开心微笑,不慌不忙的问道:“世子爷所言不差,卑职劝平南王爷主动上表请求撤藩,确实是有可能把世子爷的王位给弄没了。不过下官有一点非常奇怪,世子爷刚才打的几个地方官员里面,有的是比卑职官职高的地方官员,代表着世子爷想弄死卑职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既然如此,世子爷为什么不立即动手呢?”

    “老子有个习惯。”尚之信的笑容益发狰狞,缓缓说道:“杀人之前,最喜欢听那个即将被杀的人的哭喊求饶声音,现在老子还没听到你的哭喊求饶声音,怎么舍得就这么剁了你?”

    “不见得吧?”卢大县令也笑得益发开心,一字一句说道:“世子爷,你是聪明精细到极点的人,会象你那个老糊涂的父王一样,认为卑职这个西选官兼平西王爷特使,是真心实意的劝他主动上表,请求朝廷允许三藩撤藩?”

    尚之信收住狞笑,歪着头看了卢大县令许久,终于又露出一些微笑,点头说道:“好小子,不愧是吴三桂派来的人,果然有胆有识,竟然敢在老子的面前,骂老子的老子――不过,老子就喜欢你这样带种带把的!说吧,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派你来广东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摊牌》。

    注:李天植,史实人物,尚之信逼死尚可喜之后的广州总兵,曾诛杀背叛尚之信投靠小麻子的广东叛将王国栋,阻止尚之信弟尚之孝的夺权投清野心,最后与百余广东将士被康小麻子杀于拱北楼(现广州燕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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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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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派你来广州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尚之信打个呵欠,喝了口茶,懒洋洋的说道:“不用客套,有没有企图和阴谋尽管说,老子胆量很足,你就是说吴三桂那个老小子准备造反了,老子也吓不到。”

    “世子爷说笑了,我家平西王爷对朝廷和皇上耿耿,怎么可能会去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卢大县令一席话说得毫无廉耻,自然招来尚之信的一通白眼冷笑,但卢大县令并不脸红,只是沉声说道:“至于王爷派卑职来广东,真正目的也只有两个字――结盟!”

    “结盟?”尚之信放下茶杯,冷笑着问道:“吴三桂那个老小子想和我那个老不死的父王结盟?他给你交代这个差事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睡醒在说梦话?我那个老不死的父王,几十年前和他在皮岛的时候,好象就从来不对付吧?”

    “世子误会了。”卢大县令摇头,直接说道:“平西王爷不是想和平南王爷结盟,而是希望能和世子爷你结盟。”

    “和我结盟?”尚之信又笑了起来,问道:“吴三桂老小子想和我结盟,对他有什么好处?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哦对了,吴三桂老小子想和我结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老子是平南王世子,朝廷重臣,违法乱纪的事,老子可不会去干。”

    “世子爷请放心,平西王爷想和你结盟,不是想和你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而是想和你联手发大财,一起把曰子过好一点。”卢大县令微笑说道:“至于结盟对世子爷有什么好处,世子爷,好象平西王爷从来就是以豪爽大方闻名吧?还能亏待得了世子爷你?哦,对了,王爷这次让卑职给世子爷带来了五百两金砂(约合古秤三十一斤),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世子爷千万不要嫌弃。”

    明末清初的金银比价波动极大,平均大概是一两金子可兑十五两白银,同时因为明末清初时西欧和新大陆的白银还没有大量流入中国,白银的购买里实际上是清朝中后期的三倍有余,所以吴三桂出手这五百两金砂,其实即便是对尚之信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不过尚之信也就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平西王爷出手还挺大方嘛,不过他想让你从我这里拿去的,恐怕更多吧?”

    “世子爷圣明,下官此次奉命前来拜见世子,确实是有事相求。”卢大县令开门见山的说道:“王爷想请世子爷帮个忙,让平南王爷上一道奏疏,要求朝廷给广东军队加饷,态度最好还要强硬点。这么一来,平西王爷就对世子爷感激不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尚之信疯狂大笑起来,一边狂笑着拍桌子,一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说道:“吴三桂老东西还真会做买卖,今年朝廷里又是弹劾他军费开支浩大又是收他地方政务控制权的,把他逼得受不了了,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广东身上了,让我们广东要求军饷――我们加了军饷,朝廷还能再削他的军饷吗?果然是打的如意好算盘啊!”

    “不错,世子爷英明,正是如此。”卢大县令沉声说道:“其他也不要世子爷劳心,只要世子爷的广东上了这道奏疏,不管朝廷给不给广东军队加军饷,王爷在朝廷里就有办法说话了,目前的尴尬处境,也有办法化解了。”

    “没错。”尚之信点头,坦白说道:“以吴三桂老东西在朝廷里的人脉和影响,只要我让广东军队给了他这个由头,他花点银子走点门路,就有办法在和朝廷的军饷谈判问题上占据上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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