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让卑职陪你去吧。”卢大县令当然不肯放弃和尚婉欹再次见面的机会,马上站起来自告奋勇。卢大县令又怕尚老汉歼不同意,便赶紧补充道:“王爷不要忘了,卑职上次说的笑话,可是把婉欹格格给逗乐了,卑职这次如果又能把格格逗高兴了,王爷也好劝她一些。”

    “那好,你随老子来。”尚老汉歼也是病急乱投医,压根没留心到卢大县令的狼子野心,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惟有尚之信抬头看了看卢大县令,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却不作任何阻止。

    当下尚老汉歼和卢大县令领着一队侍卫出府上马,风急火燎的赶往药王庵去阻止尚婉欹落发为尼,好在药王庵距离王府不算太远,就在广州外城的北门之外,尚老汉歼一行快马加鞭,倒也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已经被王府侍卫团团围困的药王庵前。只是其间少不得纵马过市,横冲直撞,惊得大人喊小孩哭,果子西瓜满地滚,笤帚簸箕满天飞,但只要没撞到人踩死人,咱们的卢大县令在良心上也就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了。

    到得药王庵门口,尚老汉歼甩鞭下马,也不理会过来行礼的一干侍卫,几脚踢开他们就大步冲了进去,卢大县令紧紧跟上。进得药王庵大殿一看,果不其然,青衫素颜的尚婉欹果然正跪在一个老尼姑面前落泪,老尼姑则满头的大汗,正在拼命的摆手摇头,连连拒绝。旁边另外还有一大堆丫鬟、侍卫和庵里的尼姑,都在拼命的劝尚婉欹站起来。

    “婉欹,你在干什么?”尚老汉歼红着眼睛冲上去大吼,一把拉起尚婉欹手腕,吼道:“给老子站起来,跟老子回家,别在这里给老子丢脸了。”

    “父王,你就让女儿落发吧。”尚婉欹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女儿已经看破了红尘,想要落发为尼,在这药王庵做陪伴青灯古佛,为父王你祈福延寿。”

    “放屁!老子的女儿削发为尼,老子的面子往那里搁?”尚老汉歼咆哮,“走,想拜佛咱们家里有佛堂,老子还可以给你专门修一座新佛堂,以后再也不准你来这个药王庵了!你要是再背着我来,老子就一把火烧掉这座破庙!”

    “父王,请恕女儿不孝。”尚婉欹死活不肯站起来,摇头哽咽道:“女儿已经想通了,父王你这一生造了无数的杀孽,犯下无数的罪过,百年之后,只怕难登极乐,女儿身受你骨肉之恩,无以为报,情愿许身佛门,削发为尼,为父王念经诵佛,洗刷罪孽……。”

    说到这里,尚婉欹已是泣不成声,尚老汉歼则勃然大怒,举起蒲扇大的手就想抽死这个女儿,但是看到爱女玉容上的病色,还有瘦得皮包骨头的手腕,却又心下不忍,只能强忍怒气,放缓口气劝道:“婉欹,你的孝心,父王明白,可你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怎么就想着落发为尼呢?大好的青春还在等着你,你怎么就舍得放弃?这样吧,你起来跟父王回家,父王答应你,以后一定少杀人,再选一些侍女家奴送进佛门,让他们代你出家。”

    “不,这样的事,除了骨肉相连的女儿,还有谁能替代?”尚婉欹哭得梨花带雨,连连摇头。

    “你这个死丫头,真想把你父王气死?”尚老汉歼气得肚皮都快炸了,那边药王庵大大小小的尼姑和王府侍卫、丫鬟也一起劝说,但尚婉欹说什么就是不听,一个劲的只是哭泣,谁劝都不肯听,还拼命的向尚老汉歼恳求,要求尚老汉歼同意她出家。尚老汉歼束手无策,正为难间,忽然看到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卢大县令,忙一指卢大县令喝道:“卢一峰,刚才你怎么说的,能把婉欹逗乐?快过来劝她,如果你能把她逗乐了,让她回心转意,老子重重有赏!”

    “完了,这怎么逗啊?”卢大县令小心眼犯愁,自己自告奋勇跟着尚老汉歼过来,不过是想在离开广州之前再看一眼尚婉欹,所以才顺嘴吹了一个牛,现在好了,尚婉欹这个怎么看怎么象叛逆少女倔骨头连她父亲都劝不动,自己一个外人怎么劝啊?

    “还楞着干什么?”尚老汉歼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没办法,赌一把吧。”卢大县令被逼无奈,只得拉过一个小尼姑,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又命令道:“按我教你的说,说了,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不说,王爷收拾你,可没人替你帮腔。”

    “可……。”那小尼姑红着脸想要拒绝,可是看到杀人魔王尚老汉歼正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又看到药王庵里的同门们个个面如土色,体若筛糠,终于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卢大县令松了口气,这才放开她,陪笑着挤到尚婉欹面前。

    “滚开!”尚婉欹对卢大县令似乎十分反感,卢大县令刚挤过来就收住哭泣,换了一副冰冷脸色,冷冷喝道:“象你这种心狠手辣的恶人,死后肯定是下十八层地狱,别和我说话。”

    “小丫头,还在记着上次我差点害死人的事啊。”卢大县令心中苦笑,脸上则赔笑道:“郡主娘娘,你不想和下官说话也成,下官就只随便说几句,听不听随便你。”

    尚婉欹把脸扭开,还闭上了眼睛,懒得去看卢大县令那张快要滴油的白胖脸皮。卢大县令也不着急,只是微笑着说道:“郡主娘娘,你想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为王爷祈福,想法很好,孝心简直是感天动地,我想就是西天如来和观世音菩萨知道了,也一定会十分感动的。”

    尚婉欹还是不说话,脸上表情却有点放松,卢大县令则自顾自的说道:“只是你削发为尼这点,下官非常不赞同。至于原因嘛,郡主娘娘,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尼姑都是些什么人,你要是做了尼姑,不是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么?”

    “我怎么毁了自己的清白名声了?”尚婉欹继续闭着眼睛冷冷的反问道。

    “这样吧,下官告诉你一件下官亲眼目睹的事。”卢大县令笑嘻嘻的说道:“上次在云南,我到庙里烧香,进庙门的时候,看到一个被庙里扫地出门的和尚拦住一个尼姑,对她说: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

    “胡说八道!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尚婉欹愤怒反驳。

    “是啊,下官当时也大为愤怒,就叫人把那个花和尚给打跑了。”卢大县令振振有辞的说道:“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官又在山下遇到了那个尼姑和那个花和尚,不过这次换成了那个尼姑拦着那个花和尚,那个花和尚也好象一夜之间瘦了许多,对着尼姑又是磕头抹眼泪的说:师太,你就饶了老衲吧。”

    “饶了老衲,什么意思?”尚婉欹睁开眼睛,回过头好奇的问道。

    “下官当时也奇怪,上前一问才知道。”卢大县令耸耸肩膀,说道:“原来那个花和尚被那个尼姑拉到庙里住了一晚上,做了一些对不起佛祖菩萨的事,第二天就拼命的磕头求饶了。”

    “哈哈哈哈哈……。”尚老汉歼带头大笑起来,旁边的王府侍卫也是忍俊不禁,药王庵里的大小尼姑则个个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卢大县令的臭嘴撕烂。惟有尚婉欹先是茫然不解,然后猛的回过神来,粉脸一红,赶紧又扭开,重新闭上眼睛低声羞涩骂道:“胡说,世上那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更奇的还在后面!”卢大县令大声说道:“那时我刚问清楚原因,路上又来了一个道士,看到那个花和尚和尼姑拉拉扯扯,马上就冲上来吼:秃驴,竟敢和贫道抢师太?紧接着,那个尼姑马上又说――。”

    “大师,道长,你们一起来吧,贫尼还要赶时间。”

    先前得到卢大县令指点那个尼姑红着脸接口回答,话音刚落,整个佛堂里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猛的一下子笑声就差点冲破了房顶,包括不少尼姑在内,不少人干脆都笑出了眼泪,尚婉欹虽然还想努力保持冰冷神色,可是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里出来,再次展现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动人笑容,又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死胖子,不得好死!”

    骂归骂,但经过这番折腾,又看到药王庵的尼姑说出那样的话――虽然是在卢大县令的威逼利诱下说出来的,但药王庵和佛门在尚婉欹心目中的神圣庄严还是一扫而空,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和父亲力抗到底坚持要削发出家的兴趣了。

    “笑了!”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尚老汉歼看到女儿笑容,顿时大喜过望,赶紧拉起女儿,喜道:“婉欹,你笑了,又笑了!”

    “父王,女儿可以和你回家。”尚婉欹花了许多力气才收住笑容,咬牙切齿的说道:“但女儿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掌这个死胖子的嘴,惩治他在佛祖面前亵渎佛门的罪过。”

    “成,只要你别闹了,跟父王回家,父王什么都听你的!”尚老汉歼大喜过望,马上大吼,“来人……!”

    “王爷,郡主娘娘,不用了,我自己来!”卢大县令赶紧抢过回头,又提起狗熊一般的肥掌,一边轻轻抽自己的嘴巴,一边哭丧着脸说道:“王爷,为了哄郡主娘娘开心,卑职又掏银子又挨打,出力不讨好,可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行,行,老子明白你的忠心了。”尚老汉歼高兴的连拍卢大县令肩膀,笑道:“放心,等婉欹出了这口气,老子一定重重奖赏你的忠心。”

    “不许赏!”尚婉欹抢过话头,红着脸瞪了卢大县令一眼,说道:“象他这样亵渎佛门的坏人,女儿没有亲手抽他就算好的了,还想要赏赐?”

    “郡主娘娘,你如果真的还没有消气。”卢大县令乘机凑了上去,肥得快要滴油的脸上尽是涎笑,说道:“那郡主娘娘就请亲自抽吧,反正下官皮粗肉厚的,撑得住打。”

    “呸!抽你都脏了我的手!”尚婉欹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抽一个男人,向卢大县令吐了一口唾沫,站起来红着脸就急匆匆冲出佛堂去了。

    “婉欹,等等父王。”尚老汉歼也是个过河拆桥的货色,看到女儿已经回心转意就忘了卢大县令这个大功臣,赶紧追着尚婉欹跟了出去,后面的王府侍卫丫鬟也赶紧跟上。很快的,整个佛堂里就只剩下卢大县令一个大男人和一大群尼姑…………

    “师太,这是答应你的五十两银子。”卢大县令还算遵守承诺,很快就掏出许诺的五十两银子递到那给自己帮腔的小尼姑面前。那小尼姑红着脸不接,卢大县令正奇怪间,却见在场的尼姑都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己,卢大县令心中一慌,赶紧把银子往那小尼姑手里一塞,然后撒腿就往外跑…………

    “众位师太,你们就饶了下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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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人贩子卢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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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位师太,你们就饶了下官吧!”

    惨叫着,卢大县令连滚带爬的冲出药王庵,追上尚老汉歼的队伍骑上马,这才总算摆脱了一群恼羞成怒的师太追杀。但非常遗憾的是,这个时候,卢大县令垂涎那位尚婉欹尚格格已经躲进了轿车之中,不肯再见心上人兼梦中人卢大县令一面――至少卢大县令自己是这么自认为的,倒是尚老汉歼非常高兴的招手把卢大县令叫到了面前。

    “好小子,干得漂亮!”骑着高马的尚老汉歼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拍着卢大县令的肩膀,差点没把卢大县令拍下矮马去,笑道:“刚才婉欹上马车的时候,可能是想起你教那个小尼姑说的那句话吧,竟然又笑了出来。还说,就算那个尼姑是被你逼着说的,也大大玷污了佛门静地,从今以后,再也不来这座破庙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想要本王赏你什么?银子和官职尽管开口!”

    “我想要你的女儿,你舍得么?”卢大县令心中嘀咕,可又没胆子在杀人如麻的尚老汉歼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只能强作笑颜说道:“多谢王爷谬赞,卑职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没有半点微末之功,那敢要王爷的什么赏赐?”

    “有功!怎么没功?”尚老汉歼丑陋狰狞的脸上总算是流露出些慈爱神色,叹气说道:“婉欹这个丫头是本王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最孝顺爹娘的女儿,比她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撒泼放刁哥哥姐姐不知要强多少倍。可这个小丫头从小身子骨就差,还从不吃荤腥,经常不说不笑,成天喜欢到庙里烧香拜佛,到十三、四岁的时候,竟然还生出削发为尼的心思,让老子和她娘艹碎了心…………。”

    “你对我念叨这些有屁用?早点把你女儿嫁给我不就成了?”卢大县令可没心情去一个老汉歼的念叨,心里只是嘀咕,“我吃点亏,娶了你的女儿,要不了三天就能治好她的…冷淡,不出三个月把她养得白白胖胖,要不了一年,就得让她给我抱一个大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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