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乐和杰书都不说完了,又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苦笑与无奈。而博果铎也不是笨蛋,察言观色发现岳乐和杰书的沮丧与绝望后,博果铎忍不住好奇问道:“王叔,王兄,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听到要你们交战,你们就这副表情?博果铎无礼,斗胆问一句,难道真象那帮蒙古王爷弹劾你们的一样,你们已经彻底被吴狗打怕了,看到吴狗的旗帜就腿软了?”
“那帮蠢猪懂个球!”岳乐难得骂了一句脏话,闷闷不乐的说道:“庄王爷,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敢说几句心里话了,就我们现在的情况,攻破扬州,实在没有多少把握,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毫无希望。”
“为什么?”博果铎追问道:“王叔,当年豫王爷攻打扬州城,手里只有三十门红夷大炮,照样攻破了扬州坚城,现在光是小侄给你带来的红夷大炮就有三十八门,再加上你此前随军带来的二十多门红夷大炮,大炮数量足足是豫王爷的一倍,再加上我们的子母炮,数量就更多了,为什么还说毫无攻破扬州的希望?”
“贤侄啊,打仗不是单纯的比数字啊。”岳乐长叹一声,也懒得去给博果铎详细分析,只是苦笑说道:“就算是比数字,我们也不一定比得过吴狗,贤侄你知道扬州城里现在有多少火炮吗?”
“不知道。”博果铎茫然摇头,又好奇问道:“有多少?”
“我也不知道,吴狗的扬州兵团至今没有出动过一次主力,他们究竟装备了多少火炮,我们根本就一无所知。”岳乐摊手,又苦笑说道:“不过我倒知道吴狗的江宁兵团有多少火炮――至少有两百门!”
“至少两百门?真的还是假的?”博果铎被吓了一大跳。
“庄王爷,王叔没骗你,这个数字只会多不会少。”杰书垂头丧气的说道:“两个月前,我在滁水河畔和吴狗江宁兵团交了一次手,那次吴狗就动用了一百八十门火炮,把我们给打惨了。光前线就有一百八十门火炮,再加上江宁城里守城用的火炮,吴狗江宁兵团的火炮超过两百门轻轻松松。”
“真的?”博果铎又吓了一大跳,刚才的一点信心也顿时荡然无存。
“三位王爷,恕奴才斗胆插嘴。”这时,站在博果铎背后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清军佐领开口,沉声说道:“康王爷,如果奴才没有记错的话,那一次滁水大战,吴狗确实是出动了超过一百八十门火炮不假,但是吴狗的火炮却是以最大射程三里的威远将军炮(子母炮)为主,最远能射十里的红夷大炮数量却相对稀少,好象只有三十来门。”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杰书惊讶问道。
“王爷恕罪,奴才自幼喜好摆弄火器,对火炮战和火枪战都很感兴趣。”博果铎背后那年轻佐领打千答道:“所以这一次与王爷会师之后,奴才就立即向王爷麾下的将士打听了吴狗的火器情况,了解到了当时滁水大战的详细过程。”
“哦,那你打算说什么?”岳乐来了兴趣。
“奴才是想说,既然江南吴狗最重要的江宁兵团都没有装备多少红夷大炮,那么吴狗的扬州兵团里又能有多少红夷大炮?”那年轻佐领恭敬问道:“请三位王爷仔细想一想,如果扬州吴狗的红夷大炮数量不足,那么他们内装三好炸药的开花炮弹不管有多厉害,威远将军炮数量再多,远程对射打不到我们,还不是白白浪费?”
“咦?!”岳乐和杰书又对视一眼,一起惊呼道:“我们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如果吴狗可射十里的红夷大炮数量不足,我们手里的红夷大炮就算威力不够,也照样可以在炮战中占据上风啊!吴狗的火炮再厉害,打不到我们还不是白白浪费?!”
“有道理!”一直没有说话的图海也来了精神,一挥手说道:“吴狗的红夷大炮如果数量不足,那么远程对射我们可以稳稳占据上风,完全有希望象睿王爷那样,用接连不断的火炮轰击,轰塌扬州的砖夹夯土城墙!”
“可吴狗万一出城怎么办?高得捷那条吴狗,可是出了名的骑兵悍将。”杰书又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不怕他!”图海又是一挥手,冷笑说道:“吴狗出城冲我们的火炮阵,就没办法大量用三好火箭,只能靠骑兵快速冲锋,或者让步兵推着射程同样只有三里的火箭车拉近距离!而我们手里的骑兵,光是蒙古骑兵都有三万多人,就算正面打不过吴狗,侧翼突击和迂回包抄,我们也可以用骑兵数量完全占据上风!就算三个蒙古骑兵换一个吴狗骑兵,我们也占尽便宜!”
“终于有办法了!”岳乐兴奋得猛拍帅案,又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赶快想办法摸清楚扬州吴狗的红夷大炮到底有多少门,这样我们才可以因地制宜,制订破城之策!”
“安王爷,恕奴才再插一句嘴,奴才有办法迅速摸清楚扬州吴狗到底有多少红夷大炮。”那年轻佐领恭敬说道:“很简单,那就是立即展开远程炮战,逼着吴狗开炮还击,这么一来,吴狗在扬州城里到底有多少红夷大炮,我们马上就能一清二楚了。”
“聪明!人才!难得的人才啊!”岳乐大喜过望,指着那年轻佐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旗的?”
“回王爷,奴才是辽东中后所(今葫芦岛市绥中县)人,汉军镶黄旗。”那年轻佐领恭敬回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但奴才的名字,奴才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岳乐惊讶问道:“你的名字犯什么忌讳了?为什么不敢说?”
“王叔,他真不敢说。”博果铎开口,微笑说道:“因为他的名字,一定会吓你们一大跳――他叫韩大任。”
“韩大任?!”岳乐、杰书和图海一起傻眼,问道:“是同音?还是和江南吴狗太平府军团的军团长韩大任一模一样?”
“回王爷,一模一样。”韩大任无可奈何的答道:“奴才从邸报上发现这个问题后,也曾想过改一个名字,可是想到姓名乃是父母所赐,又在宗人府里登记造了册,就没敢私自更改。只盼有一天能在战场上生擒或者手刃吴狗韩大任,一雪这奇耻大辱。”
“哈哈哈哈哈……。”自南征以来,岳乐还是第一次大笑出声,图海和杰书也是一起莞尔,都说这个韩大任确实倒霉,要死不死偏偏和一个大反贼同名同姓,还是那种不常见的姓名同名同姓,确实很容易引起人误会。
“好吧,韩大任,既然你要在战场上一雪你的姓名耻辱,那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岳乐大笑说道:“从今天开始,本王让你负责指挥我军的六十三门红夷大炮炮队,给本王狠狠的轰吴狗的扬州城,象睿王爷那样,用火炮轰塌吴狗的扬州城墙!”
“奴才谢王爷提拔!”韩大任大喜过望,赶紧双膝跪倒,磕头说道:“奴才对天明誓,绝不辜负王爷的期望,一定要用我们大清的红夷大炮,为王爷轰开吴狗的扬州城墙!”
…………………………当韩大任着手准备炮击扬州胖子军的时候,几百里外的太平府胖子军大营中,韩大任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走进了卢胖子的大帐后帐。让韩大任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是,后帐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手拿钢刀铁斧的大队刀斧手,除了卢胖子之外,就只有一个侍侯茶水的卢胖子第一亲信肖二郎,其他再无一人。
见此情景,韩大任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赶紧向卢胖子行了一个礼,问道:“大将军,你把末将单独召进后帐,有何吩咐?”
“大任兄请坐。”卢胖子挥手让肖二郎给韩大任搬来一张椅子,微笑说道:“大任兄不必客气,自家兄弟,这里没有外人,用不着那么拘礼。”
韩大任谢过,放心大胆的坐到卢胖子旁边,又问道:“大将军,有什么事吗?”
“大任兄,兄弟我有一个问题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卢胖子微笑问道:“王爷给你的密旨,是让你发起兵变拘押于我?还是把我直接杀掉?”
“啪啦!”韩大任手中的茶杯落地,人也跳了起来,吓得卢胖子背后的肖二郎赶紧抽刀,卢胖子却眼明手快一把按住肖二郎的手,冲韩大任微笑说道:“大任兄不用惊慌,这里真没有埋伏刀斧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没其他恶意。”
“大将军,你……,你说什么,末……末将怎么听不懂?”韩大任战战兢兢问道。
“大任兄,你瞒不过我,其实从王爷把你安排到我身边担任副手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卢胖子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不过我也没怪你,更没怪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大任兄你想上进,王爷要防着我造反叛变,自然必须得在我身边安排一个眼线。你也不是第一个,先前的孔凡林和罗克敌,后来的陈斗,都是和你一样,只是他们到了我身边后,都和我成了兄弟,穿了一条裤子,所以王爷没办法,只好把当时很敌对我的你,安排到我身边了。”
韩大任不说话了,只是惭愧的低下了脑袋。卢胖子又微笑说道:“大任兄用不着内疚,你没做错什么,我们能够拿下江南,你也是居功至伟,所以我从来就没想过什么除掉你,相反还把江南的西大门委托给了你。”
韩大任偷看了卢胖子一眼,嘴唇哆嗦了几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大任兄,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卢胖子忽然低声问道。
“大将军请说。”韩大任赶紧开口答道。
“大任兄,不管王爷是要你杀我,还是要你抓我,都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卢胖子无比诚恳的说道:“眼下满狗皇帝已经亲征江南,我们大敌当前,如果起了内讧,只会导致军心崩溃,四分五裂,白白便宜满狗皇帝。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打完了这次江南决战,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除掉满狗皇帝,然后再抓我,可以不可以?我可以保证,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反抗,只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大将军,你是在开玩笑吧?”韩大任紧张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相反,还是很认真的。”卢胖子目光坚定,缓缓说道:“从我来到这个世上开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驱逐鞑虏,杀光满狗,光复我华夏江山!这也是我甘愿舍弃满狗的荣华富贵,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陪同王爷起兵反清的根本原因。”
“现在,我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就能达成我的生平所愿了,可王爷偏偏在这个时候……。唉,我也不怪王爷,因为你也看得出来,这一年多来,我在江南确实做了不少对不起王爷的事,王爷想要除掉我,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思。我也更没有怪你,因为王爷不仅是你的主帅,又是你的舅公,别说他还肯定给你暗中许了无数好处,就是他一点好处不给你,就这么命令你,你也得执行。”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闭上绿豆眼睛,声音更加低沉的说道:“本来,我也有机会也有办法除掉你,比方说把你骗回南京,或者说今天在这里埋伏刀斧手,可我不打算这么做。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苦心,明白我的追求,能看在天下受苦受难的份上,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打完这次江南决战,然后你再把我抓起来,献给王爷。这么一来,我达成了我的生平所愿,你也完成了王爷的嘱托,两全其美。”
“大节兄,看在被满狗荼毒了几十年的汉人同胞份上,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问完这句话,卢胖子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凝视着韩大任,等待韩大任的回答。而在卢胖子的诚挚目光凝视之下,韩大任先是脸上发烧,脸皮发红,然后又回忆起卢胖子当年在九江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在江南对自己的亲如兄弟,惭愧得无地自容,最后扑通一声向卢胖子双膝跪下,大哭着从怀里贴肉处拿出一张珍藏已久的手令,一边把手令撕得粉碎,一边大哭着说道:
“大将军,你在说什么?末将听不懂,末将听不懂!末将从没有在王爷那里得过任何密旨!末将只记得,末将是王爷派来给你的副手,陪着你一起杀光满狗、陪着你一起驱逐鞑虏、陪着你一起光复华夏江山的副手!除此之外,末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注:韩大任,清代中后所(今葫芦岛市绥中县)人,隶属于汉军镶黄旗,康麻子组建螨清汉军火器营后,任第一任火器营营总,挂奉宸苑员外郎衔,死于康麻子第一次亲征葛尔丹之战,追赠云骑尉爵位,由儿子韩成德承袭,载于《八旗通志.忠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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