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士荣小儿,老子把你儿子扔进井里了?明知道这么危险还举荐老子?”郭昌肚子里破口大骂,脸上却笑着摇头说道:“我不行,你们都知道我嘴笨,去了江南别说说服卢一峰了,不被卢一峰小儿驳得吐血三升就算好的了——倒是汪士荣汪大人你能说善道,又精明强干,先皇在世之曰,就常常夸你智谋无双,能够担当大任。”

    “我更不行。”汪士荣摊手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卢一峰小儿子不对付,从第一次在平西王府列翠轩见面开始,我和他就结了仇,我去劝说他,搞不好更适得其反。”

    “要的就是你和他不和。”郭壮图心中嘀咕,咳嗽一声说道:“汪大人不必客气,你和卢一峰的事我也听连襟说过,你们只是口舌之争,平时里还是能够齐心协力合作报国的。这样吧,这次让缐緎的兄弟刑部侍郎缐海担任钦差正使,你任副使,联手去办这个差使。”

    “相爷,不是卑职推托,卑职真的和卢一峰……。”

    汪士荣还想推辞,郭壮图却一挥手,武断的说道:“就这么定了,汪大人你放心,卢一峰小儿如果敢对你有半点不敬,我一定饶不了他。”

    “卑职遵命。”汪士荣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却冷笑道:“一帮傻鸟!如果换成茂遐先生那个学生在这里,保管把你们忽悠得把你们的亲娘都卖了!”

    ……………………于是乎,领上了胖子军几大重将的二十几名家眷,郭壮图的两大心腹缐海和汪士荣很快就踏上了赶赴江南宣旨招抚胖子军的道路,从昆明出发途经广西,到洪化朝廷唯一控制的出海口廉州港登船,化装成贩卖药材的海上商人,又借着吹得正盛的东南风,乘海船绕着海岸线一路北上,再用银子和八旗膏开路,穿过尚之信、耿精忠、郑经和宁波清军的海面搜检,一路历经千难万险,费时一月有余,终于在八月底抵达了松江府浏河港,与驻守在此的胖子军水师毛友贵部会合。

    听说郭壮图主动送来了高得捷等胖子军重将的家眷,卢胖子当然是乐得一蹦三尺高,大呼苍天保佑,赶紧率领胖子军文武官员到南京码头迎接缐海和汪士荣一行,当海船靠岸,王绪和韩元任等大将的妻子儿女含着眼泪扑进他们怀里抱头痛哭时,卢胖子也向汪士荣抱拳深深一鞠,当着众人和郭壮图心腹缐海的面说道:“多谢良臣先生,你这一次,不仅帮了我的忙,也帮我们全军上下的大忙,你是我们大周江南军队的恩人。”

    汪士荣坦然受礼,还似笑非笑的向卢胖子问道:“卢王爷,你不怪我没把你的世子带来?”

    “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卢胖子苦笑说道:“况且郭壮图也不是笨蛋,你如果提出要把我的儿子一同带来,他还不能生出疑心?到时候不要说我的儿子回不来,高将军韩将军他们的家眷也回不来。”

    缐海目瞪口呆,卢胖子却又向远处抱着自己小儿子的缐虞儿一努嘴,凑到汪士荣耳边低声坦白说道:“而且我还可以肯定,你没把我的大儿子带回来,我那个黄脸婆在心里肯定无比感激你,八成要不了多久,还会要让我的小儿子给你磕头认干爹了。”

    “等你死了,你的家里绝对有好戏看。”汪士荣更坦白,微笑说道:“我还可以肯定,绝对比现在的五华山更热闹。”

    “这我倒不担心,有前车之鉴,我自然也留了后手预防万一。”卢胖子露齿一笑,又赶紧拉起汪士荣就走,笑着说道:“良臣先生请,到城里说话,我已经给你备好了接风洗尘的酒宴,王将军和韩将军他们也等着向你磕头道谢。”

    “别急,你得先给我磕头。”汪士荣甩开卢胖子,伸手入怀,从怀里贴肉处拿出一叠明黄绢布,喝道:“大周太祖高皇帝遗诏,越郡王卢一峰率众跪接!”

    “王爷的遗诏?”卢胖子吓了一跳。

    “称皇上!”汪士荣把脸一沉,喝道:“之前你不敢更改旗号,是因为夏国相小心眼扣下册封你为越郡王的诏书,现在先皇的遗诏送到,你如果还认为自己是大周臣子,就马上给我改口!”

    “臣万死!”卢胖子赶紧跪下,又招呼胖子军文武官员一起跪下,磕头唱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汪士荣展开吴老汉歼遗旨大声念道:“朕殡之后,倘若有外戚专权,把持朝政,屠戮吴氏宗族,残害朕之骨肉子孙,妄图谋朝篡政,越郡王卢一峰见诏受封越亲王,兴师伐罪,讨伐歼佞,重兴大周江山!吴氏宗族,大周臣民,皆受越亲王卢一峰差遣,但有怠慢,越亲王卢一峰可持诏杀之!钦此!”

    还以为吴老汉歼要在遗诏里赐死自己的卢胖子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磕头谢恩,“臣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卢王爷,请起吧。”汪士荣放下吴老汉歼遗诏,冲卢胖子淡淡说道:“卢王爷,我已经尽到了大周臣子的本分,尽全力为你兴兵伐罪消弭了后顾之忧,接下来,可全都看你的了。是当周公,还是当朱元璋,已经在你一念之间了。”

    卢胖子沉默,心知吴老汉歼肯定是在生前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情况,所以留下了这么一道遗诏,既利用自己保住了他的后代子孙,又给自己卖了一个大人情,让自己就算想造反谋逆,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用最后的忠孝仁义底限,捆住自己企图篡夺吴氏江山的手脚。

    “老不死的老狐狸啊,你的算盘可打得太精了啊!”卢胖子又一次在心底哀叹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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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胖子称王

    吴老汉歼的算盘打得十分精明,对身后事也看得十分长远,看出了自己死后吴军必然大乱,必然四分五裂,也看出了指定的继位人吴世藩肯定镇不住场面,更明白自己一死,一些平时在自己面前俛首帖耳的野心家必然会暴露狰狞面目,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争权夺利,篡夺大权——比方说吴老汉歼的几个女婿,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吴世藩只是大权旁落或许还是幸运的,最可怕的是篡权者对吴世藩下毒手,对吴氏宗族下毒手,为了篡夺皇位对吴老汉歼的后人斩尽杀绝!——这样的例子,在史书上可是数都数不过来。

    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些危险未来,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一条活路,吴老汉歼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盯到了卢胖子的身上,知道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唯一有能力也有可能铲除权歼、挽救自己后人的,也只有自己这个外孙女婿了,所以吴老汉歼才留下了汪士荣宣读的这道遗诏,给了卢胖子起兵讨逆的大义名分,给保住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留下一线希望,更给子孙后代留下一条活路。

    当然了,吴老汉歼也很清楚,自己这个外孙女婿可能比任何野心家都危险,给他节制天下吴军的大权更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江山就得姓了卢,但吴老汉歼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因为除了卢胖子之外,吴老汉歼不管托孤给谁,都没有把握一定能铲除篡权者,更绝对没有把握控制住卢胖子这个最危险的外孙女婿,卢胖子反而更加的肆无忌惮,借着吴军内乱的机会大展拳脚,鲸吞蚕食整个天下。

    所以,吴老汉歼只能选择托孤给最危险的卢胖子,让有实力也有能力的卢胖子去铲除吴军叛逆,让卢胖子自己去控制住自己,用最后的仁义道德底限为绳,捆住卢胖子早已蠢蠢欲动的肥手胖脚。

    至于仁义道德能不能永远捆住卢胖子的手脚,吴老汉歼肯定不能确定,但吴老汉歼唯一能确认的一点是,天良未泯的卢胖子即便抢走这大周江山,也会给他的子孙后代留下一条活路,不会对他的子孙后代赶尽杀绝。

    一眼看穿吴老汉歼的如意算盘,憋足了劲正准备出手摘桃子抢天下的卢胖子就象被兜头浇了一飘冷水,只能是仰天长叹,“老不死的老狐狸啊,你的算盘可打得太精了啊!”

    同样看出这点的还有卢胖子的两个智囊姚启圣和王少伯,接到遗诏的当天夜里,刚给汪士荣等人举行完了接风洗尘的宴会,酒席刚散,卢胖子几个铁杆走狗就迫不及待的赶到卢胖子的签押房,拿着吴老汉歼的遗诏翻来覆去的研究,研究了半晌,王少伯也只能是叹道:“大行皇帝这一手可真是高明啊,留下这道遗诏,表面上看是对王爷你恩宠有加,赐予大义名分,实际上却是捆住王爷你的手脚,逼着王爷你继续给他的子孙卖命啊。”

    “可惜没能亲眼见见大行皇帝的模样。”姚启圣也叹道:“学生现在对大行皇帝,可是佩服到了极点了,一个空头人情就把王爷你的上进之路堵死了,这么高明招数也只有他能琢磨出来。王爷你如果还想争这个天下,首先就得先过忠孝仁义这个道德关了。”

    “老狐狸!”卢胖子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老子宁愿不当这个越亲王,宁愿不要这个大义名分,也不想接到这道遗诏!这天下马上就有希望到手了,老狐狸一道狗屁遗诏就想拿回去,想得真他娘美!”

    “三好兄,如果你不想帮吴家白扛长工也容易,小弟们一定支持你。”谢栋苦笑说道:“只要三好兄你愿意下这个决心,大行皇帝的遗诏等于没有,捆不住你的手脚。”

    卢胖子耸拉下了脑袋,不敢吭声,卢胖子本来就是靠着在平西王府投机钻营起家,主要的军队班底也是从吴老汉歼手里坑蒙拐骗来的,可以说没有吴老汉歼的信任与恩宠,卢胖子就绝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现在吴老汉歼在遗诏里给了卢胖子更大的恩宠和信任,甚至还给了卢胖子节制天下吴军的大权,卢胖子如果再想借着这道遗诏谋夺天下倒是无比容易,可是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就足以让卢胖子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迟疑了半晌,卢胖子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考虑这些还早,目前我们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铲除满狗的残余势力,怎么铲除郭壮图这个大周歼佞,怎么剿灭耿精忠、郑经和尚之信这些歼贼,先把大局定下来,其他的慢慢再说。”

    姚启圣、王少伯、谢栋和朱方旦等人纷纷点头,都认为卢胖子言之有理,现在就考虑如何篡夺老吴家的江山社稷确实为实过早,首先最重要的是消灭所有的敌人,拿到天下大权,等做到这一些,想学曹丕李渊赵匡胤废帝受禅,还是学朱元璋淹死韩林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江南秋收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努力把吴老汉歼遗诏带来的烦恼抛到一边,卢胖子强做笑颜说道:“从各地统计的秋收情况来看,今年的江南是一个丰收年,不算新附地,仅仅是在长江两岸的六府两州一厅,咱们就有三百多万石粮食入袋,军队也重新整编完毕腾出了手,我觉得,我们该选择一个敌人下手了,你们说说,我们应该往那个方向打?”

    “这要看王爷你先想要什么了。”姚启圣微笑说道:“往北打,可以抢在满狗喘过气来之前给他们致命一击,获得大量兵员和战马。往南打,可以获得大量的富庶良田,桑蚕产地,为江南粮产地获得更大的战略缓冲区,不管往那里打,都划算,都有价值。”

    “惟独不能向西打。”朱方旦难得在军略上发表一次正确见解,“往西打,打通了和洪化朝廷的陆路联系,除了能得到产不了多少粮食的江西外,只会引来一大堆麻烦。”

    “我也认为现在不能向西用兵。”王少伯附和道:“大周军队的整体实力还在我们之上,我们手里虽然有大行皇帝遗诏,但是大周朝廷那些功臣老将未必就一定会听王爷的,这个时候打通和大周军队的联系,只会招来一大堆麻烦,还会给我们带来大量的钱粮负担。只有先让他们去自相残杀,互相削弱,等打得两败俱伤了,我们再出手去收拾残局,不仅方便容易,钱粮的负担也会小上许多。”

    “对,反正我们现在名誉上还是四面环敌,先攘外后安内,也是名正言顺。”谢栋也是点头附和,又说道:“不过三好兄,小弟认为这个时候我们也不能急着向北打,只能向南用兵。”

    “这个时候不能向北打,只能向南打?”卢胖子笑了起来,说道:“两江总督谢兄,你是不是急着想真正的统管江苏和浙江两省,迫不及待了?”

    “王爷说笑了,小弟当然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老实人谢栋老脸一红,忙解释道:“小弟是认为现在向北还不是最好时机,满狗控制的黄河以北还有可能更加混乱,我们完全可以等满狗控制地再乱一些,再向北方用兵更轻松。”

    “谢大人认为北方会更加混乱,指的是不是那个满狗马桶酋长欠下的阎王债?”姚启圣微笑问道。

    “对。”谢栋赶紧点头,说道:“满狗马桶酋长欠下的两千三百多万两纹银的阎王债,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到期了,以满狗朝廷目前的情况,不要说两千三百四十万两真金白银了,就是五百四十万纹银的利息都拿不出来,北方的百姓拿不回自己的血汗钱,满狗控制的地方自然更加大乱,等乱到无可复加了,我们再出手北伐就容易多了。”

    “谢大人言之有理。”王少伯赞同道:“目前秋收刚刚结束,北方多少收上了一些粮食,满狗在山西和潼关又还有一点军队,我们这个时候北伐,满狗朝廷肯定要调山西和潼关的军队回师勤王,白白的便宜了陕甘的大周军队,我们也很难轻松取胜。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等一等,等北方彻底大乱,满狗军队彻底无粮可用,再发起北伐就容易多了。”

    “有道理。”卢胖子也觉得谢栋和王少伯的见解有理,便微笑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只好往南方去欺负耿精忠、田逢吉和郑经了,你们再说说,我们是三个一起欺负,还是一个一个的欺负?”

    “最好的战术当然是各个击破,也就是一个一个的欺负。”姚启圣微笑说道:“学生认为,我们应该利用这三支杂碎互相之间的矛盾和互不信任,拉一派打一派,驱虎吞狼,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了,再出手给他们致命一击,一口全部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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