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吵成那样,我能听不到吗?”尚婉欹反问。
“那你就不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卢胖子疑惑问道:“刚才守在外面的大师们都说了,你既没出过门,也没和他们说一句话。就算你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他们说话,现在我回来了,你也不问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什么要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尚婉欹冷冷的继续反问。
面对这个答案,卢胖子张口结舌,半晌才苦笑说道:“小郡主,下官说一句冒昧的话你可别生气,你那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外面那么大动静,又是打又是杀,你就没有半点好奇,没有半点担心?你就不怕遇到危险?”
“第一,我对和我无关的事从不感兴趣。”尚婉欹神情还是异常冰冷,“第二,就算遇到危险又怎么样?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危险来了无法反抗,也没法子逃走,与其浪费时间去担心害怕,倒不如不去管他,大不了一死而已。”
“你还真看得开。”卢胖子苦笑,拿尚婉欹的冷漠个姓简直束手无策。稍一盘算后,卢胖子又说道:“算了,我还是告诉你一点吧,外面的情况确实有点不妙,小郡主你的真正身份也已经被少林寺的人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嗯。”尚婉欹这次回答得更是简单。
小丫头还是冷静成这样,卢胖子彻底无语了,只好乖乖闭上嘴不再浪费口水。过了片刻后。尚婉欹忽然又说道:“两件事,我想去大雄宝殿给佛祖上香,再要一个香房休息。”
“也是,肖二郎身上有伤,我们和他住在一起,是会打扰到他休息。”卢胖子点头如鸡啄米,傻乎乎的说道:“我这就去请智恒大师再给我们一个房间,我和你住到新房间去,这里留给肖二郎一个人休息。”
尚婉欹终于脸红了,恶狠狠剜一眼卢胖子,低声骂道:“不要脸!”
卢胖子笑了起来,出去和少林寺僧众交涉了几句后,很快就回来笑道:“小郡主,没问题了,大师们答应把隔壁的香房也借给我们小夫妻用,也同意了让你带大雄宝殿去上香。”
尚婉欹一言不发的站起来出房,经过卢胖子身边的时候,尚婉欹忽然抬起小脚,往卢胖子的肥脚背上狠狠跺了一脚,疼得卢胖子杀猪一样惨叫,尚婉欹又红着脸骂了一句,“下次再胡说八道,老娘踩断你的两条猪腿!”然后才又大步出房。卢胖子捂着脚坏笑几声,请了门外的小和尚帮忙照看肖二郎,赶紧追了上去。
在智通方丈和陈近南派来的天地会好手暗中监视下,卢胖子陪着尚婉欹一路来到莆田少林寺的大雄宝殿,寺里的部分僧人正在殿中念经打座,尚婉欹也不说话,点上三柱香就直接到佛像面前虔诚跪倒,合掌拜佛,闭上美目默默念诵,也不知道是在念经还是在祈祷什么。而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现代化教育洗脑的卢胖子虽不信佛,但为了应景,便也是点上三柱香,老实老实的跪倒在尚婉欹旁边,小声祷告。
“佛祖在上。”卢胖子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尚婉欹听到,“我卢一峰奉命保护尚婉欹小郡主进京,路途险恶,请佛祖保佑我们在剩下的路程上顺顺利利,一帆风顺,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还有,小郡主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不爱说话,蛮横任姓又老想着要出家,可是心肠还算不错,请佛祖你也顺便保佑一下她平平安安,还有保佑她找到一个象我卢一峰这么好的男人托付终身,这样她下半辈子才会幸福……。”
“你要是再在佛祖面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大殿去!”尚婉欹忍无可忍,终于红着脸咬牙切齿的低声哼哼起来。
“你要是敢,那就来吧。”料定尚婉欹脸皮薄不敢在人群收拾自己的卢胖子嘿嘿一笑,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胡说八道低声祷告。这时,身后又有脚步声音传来,卢胖子回头一看,却见来人正是方德与苗翠花夫妻,也是跪到佛祖面前上香祷告,但他们那个傻乎乎的儿子方世玉却难得的不在身边。
“佛祖在上,请保佑我们的小儿子方世玉平平安安,多福多寿。”因为挨得比较近的缘故,卢胖子也恰好听到了方德的祷告,“还有,请佛祖一定要保佑世玉早些开启心窍,千万不要再这么傻下去了,保佑他在这少林寺中学好武艺,学好做人……。”
“方大侠,苗女侠。”卢胖子也是忍不住低声插嘴道:“恕在下直言,你们如果再把方少侠这么宠溺下去,再把他关在你们事先给他画好的圈子里,他不仅十有**还会这么傻下去,恐怕将来迟早还要闯出大祸。”
“死胖子,你说什么?”苗翠花是什么人,听到卢胖子这话,那有不柳眉倒竖之理?
“这里是少林寺的大殿,说话不便。”卢胖子低声说道:“方大侠与苗女侠如果想知道原因,请到殿外说话如何?”
“好,走。”苗翠花沉着脸答应,站起来就往外走,方德怕老婆闯祸,也是赶紧跟上。
“婉欹,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来接你回房。”卢胖子低声向尚婉欹说道。见尚婉欹闭着眼睛不答应也不拒绝,连话都难得对自己说一句,卢胖子只得耸了耸肩膀,也是起身出殿。
出了大雄宝殿,方德与苗翠花夫妻早在台阶一旁站定等候。见卢胖子从台阶上下来,年过七旬的方德人老成精还好点,脾气出了名不好的苗翠花干脆就杀气腾腾了。而卢胖子也不害怕,抢在苗翠花说话之前说道:“苗女侠,在下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在你动手之前,在下想问你们一句,方少侠长这么大了,有离开过你们身边一次吗?”
“你问这干什么?那孩子那么淘气和爱打架,我们敢放他单独离开身边吗?”苗翠花怒气冲冲的反问道。
“这不就对了?”卢胖子一耸肩膀,说道:“方少侠从小就没离开过你们的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想不养出娇惯脾气也不行。这样的孩子就好象是家里花池里种的鲜花,看上去倒是漂亮了,可是到了野外,经得起风吹雨打吗?经得起狂风暴雨的考验吗?”
“谁说我家世玉经不起考验了?”苗翠花愤怒的说道:“这次来少林寺,少林寺的大师们和陈近南陈先生都考过他的功夫,谁都对他赞不绝口!”
“苗女侠,我说的不是这样的考验。再说了,方少侠的武艺虽然不错,可是到了千军万马的生死战场之上,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卢胖子哭笑不得,只好转向比较理智的方德说道:“方大侠,你德高望重,经过的事也多,我想你也非常清楚吧,如果你们再把方少侠这么放任宠溺下去,将来能成大器吗?”
方德拉住苗翠花不说话,沉默片刻后,方德终于开口说道:“卢大人所言极是,世玉变成现在这样,确实与我们夫妻的过份宠溺有着很大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决定让世玉来少林寺学习武艺,增长见识。”
“方大侠,你让方少侠来少林寺,确实是一个办法,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办法。”卢胖子振振有辞的说道:“方大侠,不知你有没有听过秦朝第一个宰相李斯的故事?李丞相原本是一个县里的小吏,管着粮仓,曰子过得虽然不算太好,可也相当富足,起码衣食无忧,有一天他上茅厕,茅厕里又瘦又小的老鼠看到他就跑,而他回到粮仓之后,看到又肥又大的老鼠在粮仓里吃着上好的粮食,见到人来都不肯跑。看到这点,李丞相就从中间悟出了一个道理,也凭着这个道理,从一个管仓库的小吏,摇身一变成为大秦宰相――方大侠,你知道是什么道理吗?”
“什么道理?”只是勉强识字的方德读书不多,还真没听过这个故事。
“就象老鼠一样,人一定要呆对地方。”卢胖子缓缓说道:“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样,决定于自己所处的环境。人象老鼠一样呆在茅厕里,就只能吃些最肮脏的东西,又瘦又小;人如果象老鼠一样呆在又宽又大遍地都是粮食的粮仓里,就可以过得十分舒坦,长得又肥又大。李丞相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毅然辞去了在县城里管粮仓的肥差,到秦国的首都咸阳去做了一个门客,不仅增长了见识扩大了眼界,还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与才干,成为始皇帝的第一个宰相,也成为我们华夏的第一个宰相――方大侠,苗女侠,现在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卢胖子说的这个故事通俗易懂,听完之后,不仅方德陷入了沉思,苗翠花脸上的怒气也有些消退,开始设身处地的为爱子考虑起来。卢胖子察言观色,又诚恳的说道:“方大侠,苗女侠,你们把方少侠送到少林寺中学习武艺,初衷是很好的,既让他学了武艺,也增长了见识。可是,少林寺对方少侠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他能学到的东西实在有限,等于只是给方少侠换了一个大一点的鸟笼子。你们如果真是为了方少侠好,想要望子成龙,那就不要再把他关在鸟笼子里,不管这个鸟笼子有多大,他都永远成了不龙!”
“那么卢大人认为,我们应该把世玉送去那里学习呢?”方德情不自禁的问道。苗翠花也点了点头,开始接受卢胖子提出的道理。
“让他跟我走!”卢胖子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是在下狂妄,无论学问见识,天文地理,在这个世上能够超过我的人还没几个!我可以一边带着方少侠游历天下增长见识,一边教他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奥数理化,让他成为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而不是一个只会乡下打群架好勇斗狠的小混混!”
“呵呵,呵呵呵呵……。”卢胖子的话还没说完,苗翠花就已经冷笑起来,冷笑说道:“让我家世玉跟你走,跟你学,让世玉变成你这样的大汉歼吴三桂走狗?”
“我如果真是大汉歼,是吴三桂走狗?那陈总舵主他们怎么不杀了我?”卢胖子微笑反问道:“陈总舵主和方丈大师他们,为什么还允许我在少林寺内随意走动?为什么还命令你们不得随意伤害于我?”
“这……。”苗翠花语塞,半晌才恶狠狠的说道:“天知道陈总舵主他们怎么想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陈总舵主就会下令把你千刀万剐,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亲自艹刀,剐了你这个狗汉歼!”
“到那时候再说吧。”卢胖子耸耸肩膀,满脸的不以为然。
“卢大人,卢大人。”恰在此时,几个年轻的俗家弟子冲了过来,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叫道:“卢大人,方丈大师和陈师傅他们请你去一下。”
“爹,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俗家弟子中跳出方世玉,冲上来一把拉住方德的袖子激动说道:“爹,娘,这位卢大人实在太厉害了,他给师傅的新火药,比原来的老火药威力大太多了,磨盘那么大的石头,都被炸了飞了起来。”
“已经搞出来了?”卢胖子暗暗奇怪,虽然自己给陈近南的新式黑火药配方其实只是改变一下硝硫炭比例,用最佳比例让黑火药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只要有原材料,搞出来十分容易,可是方世玉说陈近南等人已经进行了试验,自己怎么没有听到爆炸声?
疑惑之下,卢胖子忙随着方世玉等俗家弟子一路来到南少林的后院门外,又钻进树林,被领到树林中的一个地道入口处,再进到地道之中后,卢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莆田少林寺的后山之中,竟然有只一个依托天然溶洞修建的大型地下室,陈近南等人在山洞之中试验,外面的人自然听不到爆炸声音――不过山洞里的人肯定就惨了,至少卢胖子进洞之后,就看到好几个不断在揉耳朵的天地会会众。
进到山洞的最宽阔处,两个爆炸现场立时出现在了卢胖子面前,一个爆炸点只是有些砖石碎屑,还有一块稍微受损的大青石板;另一个爆炸点则完全不同了,不仅爆炸痕迹要大上许多,用来测试爆炸威力的大石头也飞出十来步远,还从中间断成了两半。而陈近南则站在两个爆炸现场之间,满面笑容的向卢胖子拱手说道:“多谢卢大人指点,正如你所说的一样,在下按照你提供的配方配制的新式火药,威力确实要强过原来的火药许多。”
“陈总舵主不必客气。”化工系高材生出身的卢胖子随口客气一句,又随手抓起智恒大师满面笑容送到面前的新式火药,只看得一眼,卢胖子就瞪大了眼睛,大叫道:“陈总舵主,你们的火药颗粒怎么没过筛,还这么大小不一,这样很影响爆炸威力,难道你们不知道?”
“怎么?还要过筛?”陈近南大吃一惊,忙过来向卢胖子请教。
“当然要过筛了,颗粒不均匀,爆炸威力就会受影响。”卢胖子苦笑,只得赶紧又教给陈近南黑火药的过筛和抛光方法,要求陈近南一定要让黑火药的颗粒均匀,陈近南不敢怠慢,赶紧拿来纸笔仔细记下,向卢胖子再三拜谢。
“还有,陈总舵主,你们台湾军队配置火药时,硝石和硫磺是从那里来?”讲解完了火药颗粒的制取方法后,卢胖子又随口问起火药的原材料来源。
“硫磺好办,我们台湾和扶桑有很多贸易往来,扶桑的温泉又很多,我们可以很容易就买到硫磺。”陈近南如实答道:“硝石就麻烦了,主要是从陈年墙土中收集,还有就是到深山老林中挖硝土。也有从海外进口的,但硝石价格实在太高,我们也买不起多少。”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吧。”卢胖子苦笑,心说不管怎么样,台湾的军队都是坚定反清复明最坚定的军队,我帮他们也是帮我自己。于是,卢胖子又只好说道:“陈总舵主,其实还有一个土办法可以制取硝土,虽然脏点臭点,但是这个办法对你们台湾军队来说,就有一个稳定大量的硝石来源了。”
“请卢先生指教!”陈近南大喜过望,赶紧又提起纸笔。卢胖子看看左右,陈近南立时醒悟过来,忙招呼道:“卢先生,这里的环境太糟糕,我们还是方丈的禅房里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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