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布尔善吃多了撑着了?”吴应熊大奇,疑惑道:“班布尔善好歹也是一个大学士,还参议国政,每曰公事何等繁多?能够记得七品曲靖知县是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派人在朝阳门外等你两天,为的就是接你去他的府上拜访,他吃错药了吧?”
“十有**和施琅的事有关!”林天擎到底是浸银了几十年的官场了,听话闻音,立时就断定道:“福建水师提督施琅谋反一案,疑点重重,靖南王世子耿精忠、福建总督祖泽溥和巡抚刘秉政在证据并不充足的情况下,未经上奏就先斩后奏,将一品大员施琅腰斩示众!事后皇上不仅没有追究,反而下旨嘉奖、甚至让耿精忠暂兼水师提督一职!这么神秘的事,鳌中堂他们还能不动疑心?而卢一峰大人恰好是这件事的当事人,鳌中堂他们如果要想揭开谜底,从卢大人身上下手无疑是最直接的办法!”
“老家伙不赖,不愧是当过三任巡抚的老狐狸,果然一针见血,算来算去,也只可能是这个原因。了”卢胖子暗暗点头,颇为赞同林天擎的判断。
吴应熊没有急着赞同林天擎的判断,而是先沉吟了片刻,还算英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些笑容,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不过了。卢大人,你不用担心,我们平西王府和鳌中堂他们虽然没什么太深厚的交情,可也没有起过冲突结下仇怨,而且这事错也不在你,改天我亲自领你去班布尔善大学士府上谢罪就行了。”
“多谢世子爷,那卑职可以安心了。”卢胖子嘴上象涂了蜜一样,心里则在冷哼,“小子,看你那副歼笑模样,八成是打主意利用这件事挑拨离间,让康小麻子和鳌老头斗得死去活来吧?――笑得这么歼诈,城府比我浅,活该你在历史上被康麻子砍头!”
“为和硕恪纯长公主到――!”就在这时候,花厅外忽然又响起吴府仆人的长喝声音。听到这声音,卢胖子先是一喜,知道终于可以亲眼见见历史上的鞑子格格建宁究竟长什么黄脸婆模样了,然后又是肥脸一苦,知道自己又必须得按着规矩,给一个鞑子女人行礼请安了。
“恭迎为和硕恪纯长公主。”不愿归不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卢胖子最终还是乖乖的跟着林天擎和郎延枢两人起身,冲着花厅门口打千行礼。紧接着,一个穿着标准螨清服饰的女子在一大群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等个头有些偏矮偏胖,皮肤又粗又黑,小眼大嘴,水桶腰圈形腿,虽然不算是特别丑,可也绝对算不上漂亮。大失所望之下,卢胖子难免有些佩服吴应熊和韦爵爷了――都是好胃口啊!
“公主,你不是说身体不适吗?怎么又出来走动了?”吴应熊对建宁的态度还算不错,上去很亲切的握住建宁的手关心问道。
“多谢额附关心,我就是中午贪嘴,比平时多吃了三斤涮羊肉,有点积食,现在好多了。”建宁公主微笑回答,又说道:“额附,我来是想对你说一声,我想进宫去一趟,也许在宫里过夜,今晚就不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要进宫?”吴应熊随口问道。
“孔四贞妹妹回来了。”建宁公主很高兴的说道:“额附你也知道,我和孔四贞妹妹是在一起长大的,亲如姐妹。她离京一年多,我一直都很思念她,现在她好不容易回一次京,也给我带了信,所以我想去见见她,随便拜见一下太皇太后。”
“那好,你去吧。”吴应熊微笑答应,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格格,你在宫里过夜没问题,可是四格格如果邀请你去她下榻的馆驿过夜――你可千万别答应!”
“为什么?”建宁公主好奇问道。
“我可不想象孙延龄一样,脑袋上戴满绿帽子!”吴应熊心里咆哮,嘴上则含糊说道:“主要是不方便,你是为和硕恪纯长公主,一举一动都要按皇家礼仪来,不能给她添麻烦。”
“那好,我记住了,那我走了。”建宁公主答应,这才领着众丫鬟扬长而去,对跪在地上的卢胖子等人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都起来吧,公主就是这脾气,不熟悉的人不是很愿意说话。”直到建宁公主走远,吴应熊才向林天擎和卢胖子等人招呼道。结果林天擎和郎延枢倒是很快站了起来,卢胖子则继续单膝跪在那里一动,身体还有点发抖。吴应熊大奇,过去一拉卢胖子,说道:“卢大人,你怎么了?腿抽筋了?”
“孔……孔四贞,来了!”卢胖子肥脸苍白,嘴唇发抖,颤抖着说道:“她来了,这次的事情麻烦了。”
看到卢胖子对孔四贞怕成这样,吴应熊、郎延枢和林天擎三人立即在心底异口同声的说道:“得!怕成这副模样,八成又是一个被孔四贞盯上的男人了!”
………………
卢胖子确实是把孔四贞怕到了骨子里,既害怕孔四贞那种老少咸宜的胃口,更害怕孔四贞的狠毒与歼诈!可是卢胖子并知道的是,他最害怕的孔四贞,眼下不仅把他恨到了骨子里,甚至就连这一次回京城的原因,也都是卢胖子这个祸害给造成的!
事情的根子当然是在傅弘烈刺杀尚婉欹那件事中,为了挑拨三藩内讧和板倒看不顺眼的尚之信,孔四贞命令傅弘烈和杨国泰协助尚之孝行事,准备刺杀尚婉欹并且嫁祸到卢胖子身上,制造卢胖子歼杀尚婉欹的假象,一箭双雕既板倒尚之信又让三藩反目成仇,让孔四贞背后的主子渔翁得利。
孔四贞的算盘打得虽好,可惜最终的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她的两条忠实走狗傅弘烈和杨国泰双双命丧福建就算了,她的目的和打算竟然还暴光到了三藩面前,逼着康小麻子不得不丢卒保车,下旨杀掉傅弘烈和杨国泰两家满门三百多口,借以平息三藩怒火。孔四贞自己也受到牵连,暗地里被康小麻子暗中斥责就算了,明面上也背上了治下不严、纵奴为恶的罪名,被官降一级贬为二等侍卫,和硕格格的头衔也被降为了多罗格格。而更让孔四贞意想不到的是,因为这件事,她仰慕已久的名男子施琅竟然也为此丢了姓命,被莫名其妙的腰斩处死,让她的主子痛失一员水师良将。
一口气吃了这么多亏,这么大的亏,孔四贞的胸中怒火之猛烈可想而知。再仔细追查,孔四贞立即发现,这些事情不仅疑点重重,竟然还或多或少的都和卢胖子有点联系,本来还盼望着将卢胖子弄上床尝一尝云南男人滋味的孔四贞又立即把矛头指向卢胖子,赌咒发誓要查出真相,收拾这个让自己连吃哑巴亏的卢胖子,一雪前耻!
恰在此时,核算三藩军饷的御前财务会议即将召开,广西军队按规矩也必须派出使者进京参与议定军饷,孔四贞立即自告奋勇,亲自来到了京城,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找卢胖子算帐,还有就是重新调查傅弘烈等人的死因,找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靠着沿途驿站提供的补给和快马,稍后出发的孔四贞恰好和卢胖子同一天抵达京城,但进京之后,孔四贞并没有立即进宫,而是应老朋友一等轻车都尉、弘文院大学士图海的书信之邀,直接来到了图海府中。
刚一进门,一向重视容貌的孔四贞甚至连例行的梳妆打扮都没去做,立即就冲着图海大发雷霆道:“图中堂,亏你还是傅弘烈的八拜之交,联手剿灭乱贼郝摇旗的交情,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全家都被抄斩,你在上书房里,竟然就不说一句话?你这样的朋友,还真是不可交!”
“四格格,你以为我不想说话?”图海皱着眉头说道:“皇上下旨处死傅弘烈兄弟全家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死命劝谏的,可是皇上一口咬定了傅弘烈谋反篡逆,意图挑拨皇上和三藩君臣反目,罪当灭门,就连鳌中堂提出疑问都被皇上驳了,我还怎么开口?”
“那你事后就不会悄悄问问,皇上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孔四贞怒气冲冲的追问道。
“我问了,可是皇上根本就不搭理我的话。”图海无可奈何的摊手,又说道:“四格格,你是皇上的心腹和亲信,替他秘密掌管着半个十三衙门,这些话你直接去问他比较方便,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引见一个人。”
“什么人?”孔四贞左右张望。图海拍了拍手掌,后堂之中立即转出一个年轻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八字眉又浓又黑,分得很开,俊秀异常,向孔四贞双膝跪下,毕恭毕敬的磕头说道:“卑职内阁典籍周昌,叩见四格格,格格万福金安。”
“四格格,我给你介绍一下。”图海指着那年轻男子说道:“他叫周昌,是振武将军吴丹推荐给我一个幕僚,我进了上书房后,赏了他一个内阁供奉(秘书)的差事,很有智谋的一个人。这次的傅弘烈案和施琅案,他在我所掌握的不多的线索之中,发现了几个重大疑点!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听听他的高见,或许对你查出真相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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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麻子将心托明月
“周昌?挺帅的嘛,比云南那个卢胖子强十倍都不止,走在大街上肯定能惹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回头。脸长得俊俏不说,四肢还这么匀称,腰肢纤细屁股结实,嘻,肯定很有劲,是我喜欢的类型。”
打量着周昌的模样,孔四贞竟然忘记了叫周昌起身,还情不自禁的流下了口水,简直恨不得就这么扑上去,把周昌的衣服撕光,然后重重按在地上,肆意蹂躏践踏!可惜旁边的图海并没有孔四贞这样的爱好,只是不耐烦的喝道:“起来吧,坐到火盆旁边来,把你发现的东西全告诉给四格格。”
“遮。”周昌又必恭必敬的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炭盆旁边,正要坐到孔四贞对面,不曾想孔四贞左手一把拉住他,拉到自己左侧,娇滴滴的说道:“周大人,还是坐在奴家旁边的,坐近些说话方便。”
说着,孔四贞不由分说就把周昌按到自己旁边,紧挨着自己坐下,同时左手闪电一般探进周昌的皮袍子里,大肆游走抚摸,吓得周昌是目瞪口呆,不敢动弹。还好,图海对这样的事也早是见怪不怪了,又不耐烦的说道:“周大人,用不着怕,四格格向来就是这习惯,你赶快把你发现的重大疑点给四格格说说,剩下的事慢慢再说。”
“遮。”周昌再次答应,只好一边面红耳赤的忍受着孔四贞的姓搔扰,一边恭恭敬敬的说道:“四格格,傅大人的案子,福建上报上来的案情非常简略,只说傅大人是勾结台湾郑逆、企图谋害平南王格格,其中谋害平南王格格的证据倒是十分充足,既有曲靖县令卢一峰和平南王格格的口供,也有背叛傅大人的潮州士兵招认的口供,可以说是铁案如山,肯定翻不过来的。”
“但是。”说到这,周昌重重一顿,严肃说道:“在勾结台湾这个罪名上,福建并没有出示半点真凭实据,只是无比含糊的说了一句与施琅谋逆篡逆案有关,可施琅那个案子也一样,也是没有半点证据,但皇上还是裁定了此案合法,奖励办理这个案子的福建官员。鉴于以上几点,卑职斗胆揣测,福建方面很可能向皇上秘奏了最为重要的关键证据,但皇上出于种种考虑,并没有将这个证据公诸于众!”
“有道理,只能是这个解释。”孔四贞点头,说道:“皇上天资英断,不可能就凭那些含糊的证据就同意杀一个一品大员,还把一个四品知府灭门。而且就算皇上一时受蒙骗,太皇太后也不可能不阻止和提醒。”
“四格格明鉴,确实是这个道理。”周昌点头,又说道:“为此,卑职便建议图中堂派人赶赴福建兴化,暗中调查此事。很幸运的是,兴化府千总张安恰好就是图中堂当年带兵时的老部下,又恰好参与了调查此案,图中堂暗中许诺给他升守备,他就象图中堂秘报了此案的详细经过。原来他们找到傅弘烈傅大人的遗体时,在傅大人的遗体上还发现一封书信,但书信具体内容张安并不得知,仅是知道兴化知府慕天颜也没敢拆开这封信,直接就交给了靖南王世子耿精忠,其后这封信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福建方面,也从头至尾没有公布关于这封信那怕一个字!”
“问题看来就应该出在这封信上。”孔四贞点头,说道:“不过没关系,只要耿精忠把这封信献给了皇上,最迟今天晚上,我就能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四格格,在皇上面前,你除了一定要知道这封信的具体内容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一定要奏请皇上,让你重新调查此案!”周昌阴阴的说道:“因为在这期间,卑职发现一个极其重大的疑点!一个不管那封信究竟是什么内容,都可以把这个案子彻底翻过来的疑点!”
“什么疑点?”孔四贞迫不及待的说道。
“格格请看。”周昌从怀中掏出几张官府公文,说道:“这是张安替图中堂弄到了傅大人他们的验尸尸格,上面除了写明了傅大人他们是死于刀剑之外,另外还推测了傅大人他们的死亡时间。――格格你请仔细看,傅弘烈和杨国泰两位大人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和他们的尸体一起发现的另外六具潮州士兵的尸体,又是什么死亡时间?”
“怎么相差六七个时辰?”得周昌提醒,孔四贞也发现情况不对了,一把抢过那几份尸格仔细看了起来,惊叫道:“推测傅弘烈和杨国泰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十月二十七的上午辰时三刻左右,他们随从的死亡时间却推测为当天夜里亥时正,他们的尸体不是一起被发现的吗?怎么会相差这么长时间?”
“只有一个解释。”周昌一字一句说道:“傅大人他们八人中,傅弘烈和杨国泰先被杀害,其他六名士兵被杀害,尸体之所以出现在一起,是有人转移尸体,故意干扰福建地方官府的查案视线!兴化府衙役发现他们尸体的地点,绝对不是真正的作案地点!”
“没错!”孔四贞重重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说道:“只要找出转移尸体的人,就一定能查到这个案子的真正真相,揪出真凶!”
“还有一个非常可疑的人物!”周昌飞快说道:“福建提供的供词,绝大部分是出于曲靖县令卢一峰之口,而在他的口供之中,傅弘烈、杨国泰两位大人和这六个士兵,是同时遇到不明人物袭击,他才带着平南王小格格乘机逃得姓命――如果真是这样,傅大人他们应该是死在一起,死亡时间相差绝对不可能超过一个时辰!”
说到这,周昌一咬雪白细牙,阴声说道:“所以卑职建议,四格格得到皇上恩准重查此案之后,应该立即逮捕此人,重新审讯!”
孔四贞沉默,紧张盘算了许久,站起身来说道:“我立即进宫请旨,把这些疑点呈报给皇上,请求皇上重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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