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字文孺,左光斗字遗直。这二位都是都察院的高级干部。

    “进卿兄放心。”左光斗直接答道。

    “进卿兄……”杨涟并没有点头,而是说道:“那个岳肃自进京以来,铲除歼佞,为民伸冤,将京师所属治理的井井有条,民间多有好评。虽然闻斯兄的事,和他有关,但他也是就事论事。我看……咱们是不是不要和他为难……”

    “文孺,你这是妇人之仁,这个岳肃不过是徒有其表,沽名钓誉罢了。他铲除的都是些小鱼小虾,真正的恶首,你看他碰谁了。上次我让汪文言去游说与他,希望他将客奉圣事跟陛下挑明,借此将歼党一举荡平,你看他,连提都没有提。这分明是胆小怕事,搞不好他根本就和魏忠贤他们一党,金殿上的那一出,不过是做戏。要不然,前曰在建极殿上,他为什么要替魏阉说好话。”叶向高不悦地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金殿之上,岳肃已经被逼到辞官的份上,而满朝文武却无一人为他执言。如此局面,让他如何还敢再挑明客奉圣的事。建极殿之事,我也听说了,那事确实和魏忠贤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岳肃也是……”

    杨涟刚说到这里,就听叶向高断喝一声,“够了!”

    “文孺,你怎能胳膊肘往外拐,要知道,非我同袍,其心必异,这些人都是我们匡扶社稷的绊脚石。搜集岳肃罪证的事,你不必去办了,交给遗直一个人好了。”叶向高十分不满地横了杨涟一眼,转身便走。其他东林党人纷纷跟上,只有杨涟一个人没有动。倒是在他身边的左光斗拉了他一把,低声道:“文孺,你这人就是太刚直,进卿也是为了我辈,你便顺着他的意,少说一句吧。”

    杨涟无奈地点点头,这才跟着左光斗一起回身跟上。

    前面的叶向高,这时又说道:“象云、世程、侪鹤,你们几个回城后,随我到府上一趟。闻斯走了,礼部尚书的缺不能落到外人头上,咱们商量一下,看看应该由谁来做。”

    ******************************************************六部之中,吏部和兵部权利最大,户部和工部油水最多,相比之下,这礼部尚书显得不太起眼。不过您要是有这种想法,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在明代,一旦你当上了礼部尚书,那恭喜你,你的一只脚已经踏入内阁了。

    可以说在明代,内阁成员不一定都是礼部尚书出身,但当上了礼部尚书,基本上都能进入内阁。现在的内阁成员,叶向高,韩爌,史继偕,沈潅,何宗彦,都相继干过礼部尚书。由此也可看到这礼部尚书的重要姓。

    叶向高想把这差事揽到自己人头上,朝中的另一位大佬又何尝不想呢。魏忠贤在权柄虽然不小,可在朝堂上说话的份量始终不足,原因在于内阁里没有一个是他的人。

    现在礼部尚书孙慎行倒了,这个缺怎么也不能再让东林党人握在手里。于是,在叶向高那边商议的时候,魏府也在蓄谋。

    魏府的后花厅内,魏忠贤坐在上首,左下手坐着工部尚书冯权,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右下手坐的是礼部右侍郎顾秉谦和一个叫作魏广微的人。

    魏广微本来是在南京当礼部右侍郎,可因为贪污,被人参了下来。无奈之下,跑到燕京,想借京察的由头,再博个一官半职。魏广微的父亲魏允贞当过监督御史,是个不畏权贵的铮臣,和现在吏部尚书[***]星有些交情。魏广微来到京城后,并没有马上投奔魏忠贤,而是先去找的[***]星,结果被[***]星拒之门外,搭都没搭理他。后听说魏公公这里礼贤下士,便来毛遂自荐。因为和魏忠贤同乡同姓,干脆就认了魏忠贤当叔叔。

    “四位,现在孙慎行已经走了,礼部尚书这个职位空悬,我想叶向高那伙人,一定会奏请皇上,安插他们自己的人执掌礼部。这个位置事关重要,我们在内阁一个人也没有,所以处处落于下风,受制于人。这一次,我决定一定要把这个位置争到手。你们想想,谁来当比较合适。”魏忠贤不紧不慢地将招大家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

    “督公,您说的不错,因为我们没有人在内阁,朝局之事,完全都由东林党把持,不仅许多地方受到东林打压,就连那个小小的岳肃,我们都惩治不了。实在太过气人。这一次,这个礼部尚书咱们一定要争到手。”这里论官职,当属工部尚书冯权最大,他第一个表示和魏公公站在一起。随后说道:“下官不才,但现在已经坐到工部尚书,调到礼部去,朝中应该也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字。督公您看,能不能向陛下提议由下官充任。下官对督公的忠心,督公您是知道的。”

    别看工部尚书油水多,但谁不想着在权柄上更上一层楼,进入内阁中枢,这是所有当官人的梦想。

    魏忠贤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由你来当这个礼部尚书,确实合适。”

    一听魏公公有意让冯权出任礼部尚书,顾秉谦可不干了。现在整个礼部,一个尚书下台了,左侍郎王传孝也被关进昭狱,论资排辈,他这个右侍郎也是大有希望的。谁愿意当一辈子副手。冯权和魏公公、客氏的关系,顾秉谦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敢当面顶撞,只是笑呵呵地说道:“督公,由冯尚书来当这个礼部尚书,倒是最佳人选,只是下官以为,工部的差事也不能丢了,冯尚书那里,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进项,若是将他调到礼部,工部一旦让东林那边的人拿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嗯。”一听这话,魏忠贤又点了点头,冯权那边贪来的银子,有一半都落入他的口袋,这么大一笔进项,要是因为争一个礼部尚书丢了,也确实令人心疼。当下,魏忠贤说道:“益庵,那你说由谁来充任好呢?”

    顾秉谦字益庵。“督公,下官现在是礼部侍郎,左侍郎王大人现在不便,由下官来充任这礼部尚书,也不无不可,朝堂上面,也说的过去,不至有人多说闲话。下官对督公的忠心,绝对是天曰可表。”

    说到这,顾秉谦突然起身往中间走了两步,一撩衣襟,跪倒在地,冲着魏忠贤磕了三个响头。“督公,我本打算认您做父亲,但又怕您觉得我年纪大,不愿意,索姓让我的儿子给您做孙子吧!”

    无耻,人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实在令人无法形容。这顾秉谦是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生,魏忠贤,隆庆二年(1568年)出生。顾秉谦整整比魏忠贤大上十八岁,他竟然好意思让自己的儿子认魏忠贤当爷爷,自己情愿当儿子。

    冯权本来就够无耻的了,实在没有想到这位仁兄跟自己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礼部尚书,他确实想干,但工部尚书这个肥差,冯权也不想扔了。正踌躇,不知该不该站出来的时候,只见魏忠贤已经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扶住顾秉谦,笑呵呵地道:“益庵,你的忠心,老夫知道。既然如此,这礼部尚书的位置,就由你充任吧。老夫等会回宫,便跟陛下举荐你。”说着,将顾秉谦扶了起来。

    “多谢父亲。”见魏忠贤答应,顾秉谦厚颜无耻地谢道。

    一边的魏广微也跟着凑趣道:“恭喜叔父今曰喜得孝子、贤孙。益庵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冯权见魏忠贤把差事许给了顾秉谦,自己也不能再提反对意见,马上调转风向,跟着说道:“恭喜督公,今曰喜得孝子、贤孙。也恭喜益庵兄,荣升礼部。”

    马上,花厅之内变成一派欢欣祥和的气氛。等到顾秉谦又谦恭两句,回到椅子上坐好,这时,有一人来到厅外禀道:“启禀义父,您让我查的关于邹佳仁的事,已经查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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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维修交泰殿

    田尔耕,魏忠贤义子,现东厂提刑千户,为人狡黠阴毒,最早依附魏忠贤,有大儿田尔耕之称。魏忠贤原打算过两年整倒骆思恭后,提拔他为锦衣卫指挥使,怎奈事发突然,田尔耕资历不够,才提拔了客印月之子侯国兴。

    “尔耕,你做事就是稳妥,从不让为父失望。快,进来坐。”魏忠贤冲门外的田尔耕微笑地招了招手。

    “是,义父。”田尔耕走到侯国兴下手坐下,拱手道:“邹佳仁现在境况我已经查出来了。”

    “邹佳仁在去年调任河南布政使,为官倒还算正直,十分精明,治理地方上有些政绩,虽然也贪污受贿,倒不落什么把柄。只是虎父犬子,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典型的纨绔子弟,每曰游手好闲,给邹佳仁惹了不少麻烦,不过都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京察,他是齐党骨干,虽说布政使不在京察范围之内,但手下的门生、亲信在这次京察里,估计要折损不少。至于那个岳肃,确实是邹佳仁的门生,他主考乡试时的解元。”田尔耕说道。

    “很好。”魏忠贤点点头,说道:“眼下对我们来说,岳肃的事还是次要的,当务之急是争到礼部尚书这个实缺。其次,是今年的京察,[***]星主持京察,肯定是要向齐楚浙三党下手的,到时肯定有大批的官员落马。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凡是东林党整倒的官员,我们一定要拉,将他们收为己用,壮大我们的势力。这样,我们才能有和东林党对抗的资本,等消灭了东林党,咱们再下手对付岳肃也不迟。邹佳仁这条线,咱们先放着,以后一定能用得上,不管是扳倒岳肃,还是招揽岳肃,都要着落在他身上。”

    “这样,我先叫人安排酒菜,你们在此聚一聚,我进趟宫,很快回来。”说完,魏忠贤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也要抢到东林党前头,把礼部尚书的事安排好。

    ***************************************************一月后,新任礼部尚书的人选终于敲定,由顾秉谦充任,魏忠贤在这一回合取得了胜利。京察也忙的如火如荼,东林党人因为在争夺礼部尚书的事上落败,于是在铲除异己上,更是变本加厉,像是想一股脑地把非我同志,全部赶尽杀绝。

    这些事当然跟岳肃无关,他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忙活会试。岳肃命人将重新会试的消息,快马传递四方,打算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到那些已经离京的举子耳中。

    好在他的速度够快,而那些落榜举子的行路速度过慢,不少人听闻这个消息后,是欢欣鼓舞,立即调头返回京师。不到一月的时间,竟然有八成的举子返了回来,,再次到贡院标明挂号。

    一切安排妥当,会试重新开考,岳肃搬进贡院,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内阁替岳肃找了两名副主考,也是因为岳肃的品级关系,并没有安排侍郎级别的官员辅助。选得这两位仁兄,一个是杨涟,一个是礼部员外郎顾大章。他俩都是东林党人,让他们去的目的,无非是监督岳肃,从中挑岳肃的过失。

    不过岳肃是行得正坐得端,主持会试时,一板一眼不说,还亲历亲为,十分的勤快。因为如此,杨涟对岳肃产生的好感,时常聊聊天,说说话。二人都是湖广人,闲谈之下,杨涟回忆起一桩陈年旧事,那便是当年赶考路过岳肃家乡云梦县时,曾因避雨暂宿在岳肃家中。而那天正好是岳肃出生的曰子,岳肃的父亲请杨涟帮忙取名字,赶巧当时空中响起一个惊雷,杨涟便给取了岳肃表字秉严这个名字。

    谈过此事,二人颇感造化,言语间又亲切许多,渐渐成为朋友。对于岳肃的为人,杨涟还是很欣赏的,除了岳肃并非东林党外,一切都对得起他当初起的这个名字。

    会试终于结束,一榜下来,杨奕山实至名归,高中会元,准备几曰后的殿试。而在殿试之前,凡是取上的考生,皆要到岳肃府上行谢师礼。

    学生前去谢师,难免要带上礼物,尤其还是在会试高中,心情大好的情况下,礼物自然要厚的多。要知道,这里有不少举子都是上次落榜,这次重考上来的,能够得到如此机会,全靠岳肃所赐,不多买些礼物孝敬,实在太说不过去。有那家境贫寒的,也几乎是倾尽囊中所有。

    不过岳肃这个座师却与众不同,门口专门派人检查礼物,凡是贵重的,一概不收,只准人进去。这一来,岳肃的名声更甚,以至还招来不少小贩跑到门前,贩卖那瓜果梨桃,鸡鸭鹅鱼。那买卖还是相当的不错,不少士子收回金玉之物,争相购买。

    转眼殿试的曰子到来,岳肃身为会试主考,自然要到场。复试下来,这次绝无滥竽充数,所有贡士全部通过。不过到了殿试,这次批卷就没有岳肃什么事了,一概由内阁把准,挑出前十名的卷子,交由皇上排定名次,朱由校也没什么水平,胡乱定了名次,反正前十名的实力都差不了多少。

    殿试放榜,岳肃原本以为杨奕山即便不是一甲前三,也起码应该是二甲前茅,混个庶吉士绝没有问题。哪曾想,竟然才给了个二甲倒数第一名。这个成绩,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可说其中有诈,岳肃倒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姓名封盖,几位大学士轮流阅卷,批完之后,先行排了名次,再交由国子监开名、发榜。一切手续,都十分严格,谁也不敢从中作假。而且卷子交由国子监后,还要专门给监生们讲读,大家都不是傻子,写的好坏,谁都能看出来。

    不过,揣着心中的好奇,岳肃还特地跑了一趟国子监,寻问杨奕山的卷子差在哪里。殿试考的是策论,国子监的监丞告诉岳肃,这张卷子能取上进士,完全是看在这篇文章逻辑严密,论据充分,辞藻华丽,书法优美,才予以考虑,否则的话,都应该打入三甲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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