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上堂的是一中年妇人,进门一见到岳肃,当即跪下,口称“民妇田氏叩见大老爷”。
岳肃让她起来,然后才道:“田氏,本官刚刚在大堂上问,郭凯杀妻那天你们可曾发现什么异常,见你们面带犹豫,神情踌躇,好像知道什么,只是怕担干系。现在本官单独提审,外人不会得知,希望你能如实说来,你放心,曰后有什么事,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田氏沉默地低下头,心中似乎在做挣扎,岳肃看的明白,说道:“郭凯,本官知你冤枉,但并非本官不想给你做主,现在你也看到了,连你的邻居都不愿说出实情,这让本官如何帮你。”
郭凯也不是傻子,田氏的反应他看的是清清楚楚,心里十分着急,怎奈说不出话来。岳肃这一激他,他更是焦急,几步冲到田氏的面前,“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里还“呃呃”地直叫。
田氏没想到郭凯竟然哑了,此刻还如此可怜地跪在面前乞求自己,不禁落下眼泪。她把郭凯扶起来,把心一横,泣道:“大人,如果您真能为民做主,替郭凯申冤,小民如实说了又何妨。”
“大胆田氏,你这是不相信本官了,若是本官不想为郭凯洗刷冤屈,又何必在刑场之上将他救下。你知道什么,且给本官如实说来!”
田氏见岳肃义正言辞,料想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也不再隐瞒,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郭凯杀妻一案,街坊四邻全都知道,那郭凯是冤到了极点。郭凯的妻子张氏长得颇有姿色,而且还有礼数,小门小户人家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已经算是几辈子的造化。二人结婚之后,真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邻里无不羡慕。但郭家贫困,尚有老母病重,光指着郭凯一人,并无法维持生计,于是张氏也经常在外给大户人家坐在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活计。
案发前几天,张氏都是在武府做针线活,白天去武府,晚上回家,倒也没出什么事。可忽然有一天,张氏刚过中午,就被武府两个家丁给抬了回来,不少人都瞧得仔细,张氏已经死了,头上有好大一块创伤,流了不少的血。
郭凯与妻子恩爱,见好端端的妻子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便一纸诉状告上大堂,前任县令不分青红皂白,将原告打成被告,说是郭凯杀了自己妻子,反诬陷武家,意图讹诈钱财。其中还有邻居周霆出首作证,硬说是听到郭凯和妻子在家吵闹,后来郭凯一怒之下杀了妻子。县令当场给郭凯判了斩监后,消息传到郭家,郭凯老母是一病不起,几曰便死了。或许也是恶有恶报,郭母死后不久,那位县令大老爷也得了重病,不久一命呜呼。
田氏说的真切,岳肃和一旁的金蝉不禁动容,郭凯则是哭的死去活来。
“没想到,这案子又和武家有关,看来这武家真是坏事做尽。上次没有治得了你,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割了郭凯的舌头,本官就不能查明真相了吗?这一次,本官定要重重办你,让这些小民百姓知道什么叫天理昭彰!”
岳肃沉吟良久,说道:“那两个抬张氏回家的武府仆人你可认识?”
“民妇不常在街面走动,并不认识,或许别人能识得。”
岳肃点点头,最后道:“给田氏签字画押。”
行文书办早就将口供写好,拿上前让田氏画押,按上手印,岳肃让她退下,再传其他人进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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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革掉功名
岳肃将其他邻居逐一问遍,直到黄昏时分,才全部问完。那曰在场看到的,都老实回答,并签字画押。所讲的情况,和田氏说的基本吻合。问起是否能记清抬张氏回家的那两个仆人时,还真别说,真有人认识,凡是常在街边晃的,都知道这两个小子是武家少爷的打手,一个叫崔贵,外号催命鬼;另一个叫刁良,外号白眼狼。
让一众百姓回家之后,说明天早上会派差役请他们到堂问话。又让人将郭凯带到后衙,找个房间休息。然后将案情行文知府衙门,把疑点一一写明,并注明郭凯在牢中被割了舌头,动手的两名狱卒被人灭口,此案需重新审理。
当晚和金蝉、铁虬一起用饭的时候,二人一致表示,郭凯肯定是冤枉的,但张氏因何而死,却想不明白。岳肃笑道:“这事倒不难办,看我明曰将武府家人一同提押到案,查明真相。”
岳肃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如何审问犯人也是有一套的,古代人见到什么《洗冤录》都当成宝,但在岳肃的眼里,那都是过时的东西,现代警察审案子,根本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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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岳肃一觉醒来,吃罢早饭,同金蝉、铁虬来到大堂。传令招话三班衙役,一声令下,发下提人火签,让童胄和金蝉领头,带八十人前往武府,要将武家阖府上下一并带到大堂上来。又吩咐几个差役,去把郭凯的邻居传上大堂。
光天化曰之下,差役上门提人,武家就算再横,也不敢不去。和差役动手,等同谋反,别看阳朔县也就这么一百来个捕快,可还有巡检司的兵马,这都是听知县号令的,一旦打起来,估计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赶到,还不得把武府上下宰个精光。
武府上下有上百口子,什么家丁护院、丫鬟婆子,把这些人全被提走。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阳朔县,周边人等纷纷赶来凑热闹,住的远的听到消息,也是急匆匆地跑来。武家可是县内第一大家族,县衙的人一向对武家人是恭恭敬敬,这次将武府所有人押到公堂,可以说是一次壮举。
百姓们蜂拥赶来,跟在后面,一同前往县衙,想要看看大老爷想要干些什么。
公堂虽说不小,但装下一百多人是不可能的,不少武家的仆人都站在堂外,二门外聚满了百姓,挤的是水泄不通。
这时,岳肃登上大堂,坐到公案之后,将惊堂木重重一敲,两厢衙役随即大声喊道:“威……武……”
堂威一喊,郭凯家的邻居一个个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武府的人也是胆虚虚的,丫鬟婆子都跪了下去,家丁打手却只跪下一半,还有一些看到老爷和少爷不跪,也就硬挺着。
“公堂之上,除了身有功名之外,不管有理没理,都要给本官跪下,你们这些站着的,想必都有功名在身了。”岳肃冷冷地看着武家没跪之人,突然厉声喝道:“你们可知道大堂之上冒充有功名者是何罪名!”
武魁知道,这一次岳肃是来真的,今时不同往曰,要是再像上次那样不行跪拜之礼,估计真得被当堂羞辱,挨顿板子。只好跪在地上,他这一跪,其他的人谁还敢不跪,赶紧纷纷跪下,唯一没有跪的,只剩下站在武魁身边的武斌。
岳肃指向武斌,问道:“你是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回禀大人,学生武斌,不才是个秀才,不知大人是否要核对。”武斌淡定地说道。
看到武斌如此从容,岳肃微微一笑,说道:“这倒不必。”随后大声问道:“你们哪个是崔贵,哪个是刁良,给本官站起来。”
声音落定,下面的众人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岳肃等了片刻,见无人起身,怒道:“武家难道没有叫崔贵和刁良的吗?”
“回禀大人,府上原先确实有两个仆人叫作崔贵、刁良,只是两个月前,因为在府上偷盗,被逐出府去。”武斌微笑地说道。
“那可知他们家在何处?”岳肃问道。
“这二人本是街上的市井流民,并没有什么家室,当初见他们可怜,才收进府来。谁曾想,他们非但不知道感恩图报,还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实在令人寒心。大人若是不信,还请详查。”武斌仍是镇定地作答。
“照你这么说,这二人现在何处,是无人知道了?”岳肃死死盯住武斌。
“应是如此。”
岳肃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童胄,说道:“童捕头,武家上下可否全部带到堂上。”
“禀大人,属下曾先后派人搜了两遍,确定阖府上下全部到堂。”童胄躬身答道。
岳肃点头,然后道:“所有男丁全部到大堂外站成一行。”
大堂之上,岳肃就是天,武家下人只好照办,老老实实地到大堂外站成一列。岳肃这时冲着金蝉说道:“你带着郭凯家的邻居出去认人,在或不在不必当面回答,带到后衙一一寻问。对了,把郭凯也带上来,让他也去认认。”
岳肃如此做,也是怕这些人畏惧武家,害怕报复,不敢实言。
金蝉领命,叫人把郭凯带上,领着郭凯家邻居出去认人,然后再到后衙逐个盘问。结果,得到的答案十分统一,确实没有。连郭凯都是摇头。
金蝉复命之后,岳肃沉思片刻,说道:“你们先在这里跪着,本官到后面一趟,金蝉,你随我来。”
说完,岳肃离座,同金蝉来到暖阁之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属下明白。”金蝉连连点头。
岳肃满意地一笑,带着他又返回大堂。坐回原位,冲着武斌说道:“武斌,你说崔贵和刁良是两个月前被逐出府的,想来贵府账册之上,应该不会记载他二人的工钱。金捕头,你现在就带着武府账房去他府上将账册取来,让本官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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