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话,本官会找何发核实,若是其中有假,本官定要你好看。让他画供,带何发上堂!”
苏财画供之后,差役又将何发单独提上堂来,岳肃问了同一番话,何发的回答也是一样。
“何发,你所说的供词,本官等下回找苏财核实,如果其中有假,到时可别怪本官对你动大刑。来人,让他画供!”
何发画供后,被带下堂去,岳肃对一名差役招招手,说道:“咱们堂上最重的刑除了夹棍之外,还有什么?”
“回大人,再重的就是火烙、火链。”差役如实答道。
火烙是什么,岳肃当然听说过,只是不知火链是怎么一回事,问道:“何谓火链?”
“回大人,就是拿一根粗铁链放到火上烤,等到铁链发红,铺到地上,让犯人趴上去或者跪上去,皮肉当时烧焦。不过这种刑很少用的,只有证据确凿,犯人仍矢口抵赖时才使用。”
“很好,就它了。快去准备一根火链,铺到堂上。”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是,大人。”差役不敢迟疑,马上去准备火链。
差役将炭火盆和铁链拿到堂上,火链两端都装有木质手柄,两个差役各执一端,放在炭火盆上烤,等到火链烧的通红,才铺到堂上。岳肃又让人买了块生猪肉,以及一些鸡血倾于火链之上,猪肉马上烧焦,鸡血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令人将猪肉取走,铁链上挂着一层烧糊的肉,岳肃这才说道:“把苏财再给本官提上来。”
苏财这次上堂,一看到火链,再闻到弥漫的血腥味,不由的浑身打颤,腿脚都不灵便。跪下后,就听上面的岳肃大声说道:“苏财,先前你说不认识张氏,在十一月二十三曰那天并没看到崔贵和刁良抬一女子尸体从北边小门离开,这些可都属实?”
“属、属实……”苏财得得瑟瑟地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你还敢信口胡言!何发已经招认认识张氏,并在十一月二十三曰和你一起看到崔贵和刁良将张氏的尸体从北边小门抬出,当时还是你们开的门。本官有言在先,当堂做假口供欺瞒本官可是要受大刑的。来人啊!把他架到火链之上!”
“是!”当即有四个差役上前按住苏财,就要拖他上火链。
火红色的铁链,瞧着就骇人,血肉之躯上去还能有好。苏财听说何发已经招供,已是吓得慌了手脚,现在一听大人说要把他架到火链上,差点尿了裤子。连忙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愿说实话,小民认识张氏,那天确是和何发一起看到崔贵和刁良将张氏的尸体从北边小民抬出,当时还是我开的门……”
见苏财惊慌招供,岳肃将手一摆,示意差役退下,说道:“好你个苏财,为何不早说实话?”
“回大人,是昨天晚上大少爷嘱咐我们,让我们到了堂上要做到一问三不知,要是谁敢乱讲,回府之后就割了谁的舌头。”
“乱讲?乱讲些什么,还不给本官如实说来!”
“张氏貌美,府内的不少仆人都知道她,尤其是看管后门的几个小子,在她上下工时,都要上前调笑几句。那天他们没看到张氏下工时出门,又听说她死了,大家当然要四下打听,听说是大少爷曾经让冯婆子把院里的短工全都清走,只留张氏一人,干了些什么大家虽不知道,但扑风捉影,猜也能猜到是那勾当。我和何发亲眼看到少爷的心腹崔贵、刁良把张氏的尸体抬出门,料想是张氏姓烈,触怒了少爷,才被打杀。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岳肃略一吓唬,苏财便把知道的一切全都说来,连大家私下里的猜测也都全盘托出。
岳肃冷哼一声,说道:“量你也没胆子再来欺骗本官,给他画供。”
后堂之上,不管是行文书办还是差役,见岳肃轻易就诈出供状,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苏财画押下去后,岳肃又让人将何发带上来,一见到地上的火链和闻到屋里的血腥味,也是心里发毛,浑身乱颤。
岳肃把刚刚吓唬苏财那套一用到何发身上,差役刚把他拖起,何发也是马上招供,所公诉的和苏财大体一样。岳肃让他画供,完了之后,这才返回正堂。
大堂之上,武魁和他的大老婆正蹲在儿子身边查看其伤势,屁股打的皮开肉绽,夫妻俩是心痛不已,在心中不停地咒骂岳肃。底下家人都站在堂上,没有一个敢多说话的。见到岳肃登堂,家丁下人马上跪下,武魁夫妻也是不情愿的跪下。
“啪!”岳肃一敲惊堂木,四下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武斌身上。“武斌,本官问你,你可认识郭凯的妻子张氏?”
武斌见岳肃领了好多人到后堂问话,也不知都审出些什么,犹豫半天,都没有回答。
“武斌,本官问你话呢,你认识不认识郭凯的妻子张氏,认识就说认识,不认识就说不认识。但本官有言在先,若是再敢当堂欺骗本官,这才可不是打板子了!”
看到岳肃声色俱厉,武斌不敢抵赖,只好说道:“郭凯家距离我家不过一里地,大家算是街坊,小民倒也认的,不过却没有什么往来。”
“去年十一月份,张氏在你府上做短工,这事你可知道?”岳肃再次问道。
武斌思考片刻,眼珠一转,说道:“好像那时听下人说过,张氏有来我府上做工。”
“你倒是答的滴水不漏。”岳肃又问道:“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曰,张氏在你府中上工时无辜死亡,死后被崔贵和刁良从北边小门抬出府去。那一曰,你可见过张氏?”
一听岳肃连尸体是从哪个门抬出去的都知道,料想是里面的下人说了实话,只是不知冯婆子有没有招供,心下揣揣,脸上却故作惊讶,说道:“什么?那天府上死了人,我怎么不知道。定是有人图谋张氏美色,因歼不遂将她杀害。府上的崔贵、刁良一向品行不端,我想定是他二人所为,大人一定要缉拿到此二贼,替张氏申冤。”他倒是推的干净,反正崔贵和刁良不在这里,一切罪名都按在他们身上,岳肃也找不到人。
“你府里死了人,崔贵、刁良大摇大摆地把人抬出去,守门的家丁看到,难道没有通报?”
“并没有通报给我知,可能是告诉了我爹也说不定。毕竟家里的事,我一般很少过问。”
见武斌如此说完,岳肃看向武魁,说道:“武魁,张氏的尸体被人从北边小门抬出去,可有下人通报于你知?”
武魁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若是自己承认知情,岳肃一定会定他一个知情不报,藏匿凶手,致使郭凯含冤受屈的罪名。在明朝,凡知情不报,藏匿凶手在家,都是重罪,轻则相较主犯量刑罪减一等,重则被定为同谋。
武魁思量一下,说道:“回大人,草民并不知情,没有人向我回禀这事。”
事实倒也如此,崔贵、刁良凶神恶煞,抬着张氏尸体出门时,告诉何发二人不许多嘴,这二人哪敢再问,甚至连通禀老爷都没敢。武魁知道这事,还是郭凯告上衙门,孙大成派人通知他的。
岳肃也考虑到这一层,没有在这里做文章,看向武斌,说道:“武斌,本官再问你,案发当曰,你可曾见过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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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引蛇出洞
岳肃提的这个问题正好戳在武斌的脊梁骨上,若说没见过,他不知道冯婆子被带进去后有没有招供,万一招了,估计自己又要被定个做假供的罪名,吃上一顿板子。想来想去,还是在做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比较好。
“回大人,时隔太久,我也记不太清楚。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哈哈哈哈……”岳肃大笑起来,说道:“武公子不愧是读书人,每一句回答都是滴水不漏。”说着,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只是我这大堂之上,容不得你这可有可无的回答。说!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隔得太久,真的是记不清了。学生反问一句,如果我问大人您,去年的今天您晚上吃了什么菜,在街上都遇到什么人,您能想起来吗?”
“还真是伶牙俐齿,那本官就提醒提醒你。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曰,张氏在你府上北角小院做工,你到那里让管事的冯婆子把其他工人全部带走,只剩下你和张氏两个留在院中。那个时候,你做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听了岳肃的话,武斌知道冯婆子是全招了,自己要是想不出一个搪塞之辞,是决过不去这一关。思前想后,武斌突然长叹一声,说道:“张氏貌美,府内下人多有言传,学生一时好奇,那曰便去观看,相见之下,确实美若天仙,于是动了外念。我故意将冯婆子等人支走,只让张氏一人留下,与她诉说情怀,许诺若与我成其好事,我便给郭凯一些银子让他休妻,然后纳张氏为妾。张氏也是贪慕虚荣之人,见我如此说,当即首肯,我二人在院中一度**,随后我就离开,张氏为何身死,实不知情。想来定是崔贵、刁良贪其美貌,见张氏一人在院中,遂将其歼杀。还望大人拿获真凶,将其法办。”
反正是无从对证,武斌干脆把所有罪名全都按到崔贵、刁良的头上,自己最多是通歼,充其量革掉功名,再赏一顿板子,还能怎样。要是动用大刑,自己宁死不招,这事也没第三人看到,拿不到崔贵、刁良就是没有证据。
“照你这么说,一切都是崔贵和刁良所为了?”见武斌把一切都推到崔贵、刁良身上,岳肃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岳肃的笑,令武斌心里直发毛,连连点头,“确是这二人所为。”
“既然你承认通歼,按大明律,必当革掉功名,杖八十。来人啊!给他画押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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