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二人领命出门,不一刻就叫寒莲的尸体抬进来。

    寒莲的尸体被放到地上,人已经僵透,胸前的鲜血,将衣襟殷虹。岳肃闪到一旁,阮傲月与梅儿帮忙扶着紫梅,让她能稍稍转下身。望着寒莲的尸体,紫梅的泪水潺潺而下,再次忧伤地自语。“妹妹,没想到咱们没有死在岳大人的刀下,竟然会死在师父的手上。师父就这么不相信咱们么,还要盯着我们,杀我们灭口……你我从小被他抚养长大……我们一直把他当作亲人……可他……却一直将我们当作工具……人世间的一切……我已经看透……妹妹……等姐姐替你报了仇……就下去陪你……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紫梅的泪水越淌越多,梅儿掏出手帕,帮她擦拭泪水和鼻涕。哭泣了许久,紫梅终于说道:“岳大人……谢谢你的人照顾我……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姑娘,你说吧,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甚至,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岳肃肯定地说道。

    “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早是罪无可恕……这些年活在事上……一直都被人当作工具利用……若没有妹妹陪我……和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现在妹妹死了……我也不想苟延残喘……只求大人答应我……在我死之后……将我和妹妹葬在一处……”紫梅泪眼婆娑地说道。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乎?我夫君既然说,可以保全与你,你又何必一味求死。对了,适才你不是还说,你那妹妹还有亲人,你们两个姊妹情深,她有未竟的心愿,你可帮她完成啊。要不这样,你告诉老爷,你妹妹是哪里人,老爷撒下文书,帮你寻找,或许就能找到。”阮傲月柔声劝道。

    她的话倒还真起了作用,紫梅听罢,眼睛一亮,自语道:“是啊……妹妹一直想再见到亲人……时常捧着那个平安符哭泣……她真的好像见到自己的父母一面……如果真能找到她的父母……请她的父母到她的坟前看看她……她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可瞑目……妹妹……到那时候……姐姐再下去陪你……”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紫梅看向岳肃,祈盼地说道:“岳大人,您真能帮助我,寻找我妹妹的亲人……”

    “只要你说出她是哪里人,我就能帮你找到。”这倒不是岳肃夸口,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到任何一个地方打个招呼,当地的官员都得像接到圣旨一样照办。

    “我记得师父是在去杭州的路上捡到她的,或许在那里,能找到她的亲人。”紫梅幽幽地说道。

    “浙江杭州……”岳肃点点头,说道:“你可有什么能够和她亲人相认的信物?”

    “有。”紫梅艰难地从衣领里掏出寒莲给她的平安符。“这是妹妹从小就系在项上的护身符,应该是她父母在遗弃她时,留下的。”

    这个平安符,很是特殊,不管是做工还是质地,都比平常庙里的护身符要好上数倍。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东西。护身符上,还有画着一个特殊的符号,这个符号很奇怪,不像是佛家或者道家的符号,或许是寒莲的父母故意留下去的,做为曰后相认的标记。

    岳肃再次颔首,说道:“这样吧,等此案一了,我这边便行文浙江,请杭州知府帮忙,张榜寻找。只说此事重大,谅他不敢不从。”

    别看岳肃是河南巡抚,管不到浙江地面,但他还是领衔的刑部尚书,只要以公事为由,说此事涉及要案,令杭州知府立即办理,杭州地面上还是不敢耽搁的。

    岳大人名声在外,紫梅得了他的承若,是感激不尽,语重心长地说道:“多谢大人帮忙。大人想问的东西,紫梅全都知道,这就告诉大人,也希望大人能够信守承诺。”

    “本部院素来一言九鼎,这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大人,万不会不做。”岳肃郑重地说道。

    “那好,我这就将大人想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问天虽然将紫梅与寒莲养大,但一直都是将她俩当作杀人工具来使用,养育之恩是有,却毫无感情。紫梅和寒莲,幼时一起长大,可谓是情同姐妹,比亲姊妹还要亲上几倍。妹妹是因为将护身符给了她才死了,自己是因为有了妹妹的护身符才没有死,所以紫梅甚是感到自己有愧寒莲。虽说二人的生死,不一定和这护身符有多大关系,但当时人都迷信,紫梅没有死,所以就立刻认为,和此有关。

    就是这位这样,她才很想为妹妹报仇,并为她完成未了的心愿。想要报仇,和在茫茫人海找到寒莲的亲人,她还没那个本事,现在唯一能帮她办到的,只有眼前的岳肃。

    既然是杀手,自然懂得交换。她也相信,岳肃是不会食言而肥,当下,便幽幽地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紫梅是一个孤儿,从小就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她是先一步被问天收养。那个时候,一直跟随问天四海飘零,还要时常躲避仇家追杀,在路径杭州的时候,问天又看到了被遗弃寒莲,于是也把她抱了回去。问天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紫梅和寒莲都不知道,只是跟着问天四处流浪。同样,每年都会仇家找上,血战一番。不过他那仇家,倒是蛮光明正大的,每次到来,都不难为两个孩子,只是单找问天。仇家的功夫,也要比问天高上一截,问天能够几次死里逃生,都是靠着拿寒莲与紫梅充作挡箭牌,为此,还给孩子还留下不少伤疤。在十年前,问天逃到江西九江府,再一次被那仇家追上,这回长了心眼,不给问天任何利用孩子的机会,险些将问天杀掉,重伤逃窜的问天,恰巧碰上当时的九江知府邹佳仁,邹佳仁救了他的姓命,并设计斩掉那仇家一只手臂,不过还是被他逃了。从此,仇家销声匿迹,问天感激邹佳仁的救命之恩,投效于邹府,当了管家。两个丫头,也跟着到了那里。不过一直不住在邹府,而是在外宅。随着邹佳仁的升迁,问天一直跟着去过湖广,又来到河南。

    邹佳仁的儿子邹枫,是一个浪荡子弟,但也喜欢附庸风雅,自己没什么才学,却总是跟一些文人搔客凑到一起。到了开封,邹枫也是这样,与当时开封最有名的七公子结交,人家看他是布政使的儿子,不能闪他面子,也就和他交往。有一回,八人喝酒的时候,一个姓张的公子喝醉了,无意间说出,家里有一件稀世之宝,名叫滴血玛瑙。说这件宝贝,很是古怪,只要抱着它睡觉,可以百病不生,甚至还可以长生不死。同时,还讲了一个传说。说这个滴血玛瑙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它会喝血,而且只喝刚落地婴儿的鲜血,而且还得是一口东西没有喝过的婴儿。等它将血喝慢,拥有它的人,就能给长生不死。不过这只是一个传说,做这件事还极损阴德,张公子从来没有尝试过,身子在祖上得到这件宝贝时,都没有试过。

    邹枫听完这个传说,脑子里便想着要得到这件宝贝。他是布政使的儿子,家里有权有钱,张公子架不住他软硬兼施,无奈以一万两的价格将滴血玛瑙卖给邹枫。邹枫得到宝贝,就迫不及待的试验,派人四下寻找有待产孕妇的家庭,发现之后,在临盆那天派死士去抢。还真别说,把抢回的婴儿宰杀之后,流出来的血一浇到玛瑙上面,还真能被吸收进去,不过只能吸下一小部分。这么一算,要想等玛瑙吸饱,少说也要喝上成千上万婴儿的血。

    可邹枫似乎是着了魔,见试验成功,不停地派人去找孕妇,抢夺婴儿。心魔迷惑了本姓,甚至连认识的人也不放过,当他听说七公子中张姓公子与刘姓公子的妻子怀胎十月,马上要临盆的时候,也派死士前去抢夺。

    城内发生了这么多起偷婴儿的事件,七公子很快想到是邹枫,当时因为畏惧邹家的实力,没敢出首告发。没有想到邹枫实在太过丧心病狂,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这一来,七公子终于愤怒了,打算联名出首告发。

    老辣的邹佳仁同样也知道了这件事,邹枫是他的儿子,总不能把儿子废掉吧,无奈之下,他连夜派人将七公子满门杀掉灭口。又放了把火,造成失火的样子。碰巧那天,七公子正在外面商议去哪告发的事,这才躲过一劫。但邹佳仁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派人杀七公子灭口,只把七人逼得不敢露头,藏于乡间。就这样,还被他先后一一除掉。

    七公子都是有功名的,七家被杀个精光,这般答案,这事必须要有个交待。知府宫乃森曰夜不停地派人查办,事情刚刚发生,想要找出一些线索,还是比较容易的,可就当他快要将案子查出来时,邹佳仁出面了。他将紫梅和寒莲送给了宫乃森,外加五千两银子。顶头上司说话,面子是必须要给了,最后,宫乃森只能对外宣讲,七家是[***]而死,将案子慢慢平息。

    直到岳肃巡抚河南,邹佳仁担心有人到岳肃那里申冤,他不便出面,就要宫乃森派人。宫乃森奉命行事,派人在巡抚衙门的街口见识岳肃,为发现后,邹佳仁怕岳肃从宫乃森那里审出实情,让寒莲和紫梅将宫乃森以及管家宫雨逼死。

    之后那些杀人灭口,以及在偃师县声东击西,刺杀岳肃,夜晚夺门,邹枫被射瞎一只眼睛的事,紫梅也都全盘托出。

    当紫梅讲完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力气,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岳肃等人听罢,对邹家的丧心病狂,无不忿恨。

    这么多条人命,哪怕是师生之情,哪怕是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岳肃也顾不得了。要不杀邹佳仁父子,如何对得起天地良心。

    “铁虬,马上传我命令,让童胄持火签前往邹府,将邹佳仁提押到堂!”说完,岳肃转身朝屋外走去。

    铁虬则是一路小跑,到前面传令。

    *******************************************************邹佳仁的府外。

    黑夜之中,东厂的番子们,将院子紧紧盯住。

    这时,有十多名黑衣汉子,穿过小巷,跑到邹府后门,这些黑衣人,身手都相当了得,轻易翻过院墙,溜了进去。

    这一幕,被守在那里的番子们看的仔细,番子虽然不知这帮人的来历,但田大人早有吩咐,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要立刻回复。

    一名番子,立刻跑到孟家宅院。花厅仍然是灯火通明,番子也不在门外招呼,几步跑进厅内,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刚才有十几名黑衣人潜入邹家,不知有何企图。”

    上座的田尔耕听罢,思量片刻,随即眼珠一亮,大声叫道:“不好,这是有人要先一步除掉邹佳仁!”

    “大人,这该怎么办?”一旁的孟楚恪急忙问道。

    “想从我东厂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还没那么容易。”田尔耕大声说道:“严保!”

    “卑职在!”一名黑衣番子马上出列,躬身应道。

    “立刻带人潜入邹府,暗中保护邹佳仁,绝不能让他有个闪失!”田尔耕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卑职遵命!”叫严保的番子,答应一声,几步走出厅外,一招手,招呼十几名黑衣番子,迅速离开大院,投邹府而去。

    厅内的田尔耕,在严保走后,喃喃自语地说道:“这是什么人,想杀邹佳仁灭口呢?”

    “大人,会不会是岳肃?”孟楚恪小声说道:“最想邹佳仁死的,自然是知道作弊底细的邹佳仁,想要明审邹佳仁,岳肃或许不敢,所以想私底下除掉他。”

    “岳肃现在是河南巡抚,手握生杀大权,他要想除掉邹佳仁,岂用等到今天。不管是明的、暗的,以岳肃的实力,杀邹佳仁都容易的很。绝不可能是他!”能成为魏忠贤的头号打手,田尔耕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他明白,要是岳肃想要除掉邹佳仁,早就动手了。反正死在岳剃头大人手下的官员都那么多了,也不差邹佳仁一个。宰了之后,随便按条贪污受贿的罪名,也就是了。反正也不干净,家里现在的银子,就算是从嘉靖年开始当布政使,也攒不出来这么多。

    “那不是岳肃,还能是什么人?”孟楚恪有些纳闷地说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不过,对方能在这个时候动手杀邹佳仁,显然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而且还是向着岳肃的人。只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下邹佳仁再说。你给我记住,此事一了,立刻给我彻底调查,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我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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