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话说完,在场众人是纷纷摇头。
关于岳肃科场作弊的事,阮臻梅远处广西,自然是没有听说。但岳肃荣升少保的事,早已传谕全国,他还是知道的。对于女婿加封少保,阮臻梅深感面目有光,在广西地界上,拍他马屁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可今天听闻这事,着实让他倍感意外。自己的女婿,怎么成了科场作弊的小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纳闷的时候,黄丰年再次说道:“想那岳肃,当初也是做过一任会试主考的,他的功名就来之不正,有何面目给他人做主考。大家都知道,原先的大主考是礼部尚书孙大人,孙大人就是因为会试监督不利,才被迫自请致仕。眼下他岳肃的罪行,比之孙大人是有过之而不及,竟还有脸赖着不走,当真是厚颜无耻啊。”说着,黄丰年看向阮臻梅,说道:“阮大人,当初您也是一省学政出身,士林的泰斗,您来评评这个理,朝廷怎么就能让你一个科举作弊的小人来窃居高位呢?这让我等三科两榜出来的,如何自容?”
阮臻梅这也是三科两榜,进士出身,再加上当过学政,管理一方的教育,自是不耻那些科场舞弊之辈。眼下要是换了别人,不狠狠地痛骂一番,才出鬼了。但现在科场作弊的人是自己的女婿,这让他如何骂的出口。
要知道,自己能重新启用,当上这个右副都御史,十有**是沾了女婿的光。
众人见他默不吭声,赵州突然咳嗽一声,说道:“阮大人,咱家听说岳少保是您的女婿,但您也终究是士林中人,若是袒护,必然被千夫所指呀。大人啊,您不要以为您这个官职是岳少保抬举的,您能重被启用,那和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全是您当初处事公允,大家伙保荐的。不信您算算曰子,皇上下旨召您进京的时候,岳大人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他自身都难保,如何会保举您。”
“这话说的不错,岳肃他谄佞媚上,但在外人面前,却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如何会保举您这位老泰山。何况他的人缘,实在是令人无话可说,阮大人您想想,弹劾他的折子,都能堆满司礼监,那得有多少人参他。怕是燕京城内的大小官员都上书了。您要是包庇于他,不说两句争议之言,怕也是和他一样,与整个士林为敌了。”王林鹤悠悠地说道。
科场作弊,抄来的功名,这被整个士林所不齿,那是肯定的。阮臻梅要是不表个态,就说明他和岳肃是站在一起的,说他与整个士林为敌,也不为过。阮臻梅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怎是白给的,略一沉吟,说道:“若岳肃果真是抄来的功名,别说诸公与他势不两立,就连我也是要和他断绝来往的。不过,岳肃的事,臻梅目下并不清楚,实在不敢妄下断言啊。”
“不清楚不要紧,咱家和王大人那天是亲眼目睹,岳少保亲口承认自己科场作弊的。这件事早已传的是天下皆知,几曰来,四方学子已经涌进京城,准备状告岳肃。我等也联名写了个折子,不知道阮大人有没有兴趣,签上自己的名字。”这话是监军太监赵州说的,身为宦官,这一切都是魏公公指使的。他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折子,递给阮臻梅。
阮臻梅接过之后,展开一瞧,上面的内容自然是将岳肃骂的体无完肤,而且是字字如刀,笔力相当深湛,也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看完这份奏折,阮臻梅是冒出一身冷汗,心里想着,要是皇上看到这份折子,不把女婿大卸八块才出来鬼了。然而他哪里知道,比这还精彩的折子,还在司礼监的角落里堆着呢,皇上压根就不稀罕看。
这等事,阮臻梅当然不知道,但眼睛的形势,他是明白的,这帮人是帮自己一起参自己的女婿啊。要是签了,代表自己和女婿是彻底决裂,要是不签,就真如王林鹤所说,是和整个士林为敌了。自己也是科甲出身,如何会与科场作弊的人为伍,可这人终究是自己的女婿啊。
阮臻梅拿着奏折,半天都没吭声,见他不说话,黄丰年摇头说道:“阮大人啊,我这里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唉……您这边要是不和岳肃划清界限,下一个被参的,就很可能是您了。我等同是士林中人,您也知道那口水的厉害,淹都能把人淹死,三思啊……”
谁说不是,那帮言官、清流们的厉害,阮臻梅也是知道的,而且不光是他们,似乎天下有功名的人,都在参岳肃,不参的人,就和岳肃一样,是士林公敌。
为了前程,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为了自己还能继续在这个圈里混,阮臻梅终于下了决心。“拿笔来!”
“阮大人果然是高风亮节,大义灭亲,真是我等楷模,令人无比钦佩。我等在此,敬阮大人一杯。”见阮臻梅答应,王林鹤立刻起头,大家一起把酒杯举起,一同敬阮臻梅。
阮臻梅无可奈何,只能举起酒杯,随同诸位,一饮而尽。等他们把酒喝完,也有人将笔墨取来,阮臻梅在奏折之上,刷刷点点,签上自己的名字。
见阮臻梅妥协,王林鹤、赵州等人,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敬佩之色,再次端起酒杯,挑头去敬阮臻梅。
又是一轮酒喝下来,阮臻梅已经有了几分酒意,言辞也变得有些慷慨激昂,大言自己要与岳肃划清界限,绝不和这等小人为伍。大家从岳肃,又聊到风月,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要晚上一同前往郑州最大的青楼――万花楼。
在座的人中,可是有太监的,请太监上青楼,这不是扯蛋么。然而,赵公公非但不反对,还第一个表示赞成。别看这家伙不能那个,还挺好那假凤虚凰的事,家里七八个老婆,有事没事还经常去那风花之地。
大家都赞成,阮臻梅也不好反对,这等应酬,以前他也是经常去的。又喝了两杯,大家厉害白云轩,前往万花楼。知府马文标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刚一进门,就被认了出来,老鸨马上将众人请到楼上的雅间,安排了一大堆姑娘坐陪。
陪阮臻梅的这个粉头,可谓是百里挑一,乃是这里最漂亮的,老家伙因为喝多了酒,也难免心猿意马。大家伙似乎和他的心意一样,不一会功夫,便各自领着身边的粉头出门,去了房间。眼看着众人逐一去干那勾当,阮臻梅也是越来越心痒,他身边的粉头名叫如仙,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小声说道:“这位老爷,小女子弹得一手好琵琶,不知老爷可愿小女子房间听上一曲。”
有了台阶,阮臻梅还等什么,当即一口答应,随着如仙前往她的房间。
到了如仙的房间,才一进门,却发现在房间之内,坐了两个中年文士。二人一见阮臻梅进来,马上起身施礼,“学生参见恩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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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计中计
阮臻梅当过一省学政,不敢说门生遍天下,但从他门下出来的,也着实不少。屋内的两个中年文士,年纪要比他小上一些,阮臻梅睁着醉眼,仔细打量,实在想不起对方的名字,甚至都想不起眼前的二人在哪里见过。但场面上的事,必须要做到,连忙说道:“免礼,免礼。”
说完,心中兀自嘀咕,自己致仕还乡后,没见到有多少门生上门,自己刚被启用,这门生是马上就找来了。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学生孙幼林,学生李国斌,闻听恩师复起,特来拜见。”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哦、哦……”阮臻梅点点头,似乎是想起这两个名字,摆手道:“坐、坐……”
说话的同时,如仙将他扶到椅子前坐下,然后特别识相地走出房间,还顺手将房门带上。
阮臻梅别看喝多了酒,意识上还是清楚的,开口说道:“不知两位现在哪里高就,怎么知道为师会来这里呢?”
“啊……呵呵……”二人笑了笑,就听那个叫李国斌的说道:“学生现在跟随蓟镇监军吴公公,为他的幕宾。孙兄跟随蓟镇总兵孙将军,我二人此次前来,一是拜会恩师,二是代东主给恩师道喜。”
“老夫早想归隐田园,过那闲云野鹤的曰子,谁想皇上念老夫在任之时,略有寸功,不嫌老夫年迈,又重新复起。我等饱读诗书,理当为国为民,这是做臣子的本分,何喜之有啊。”阮臻梅故意谦逊。心中却在纳闷,自己和蓟镇总兵、蓟镇监军素我交情,怎么会无缘无故派人过来。
原来,魏公公在拟旨的时候,只说复起之事,升阮臻梅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并没提及那桩案子。所以,阮臻梅并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孙幼林笑道:“恩师此言不假,我等做臣子的理应如此。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想来恩师此刻正在纳闷,为何学生的东主会派我二人前来,其实说白了,乃是我家东主慕恩师大名久已,一心想要结交,无奈路途遥远,才没得机会。现在闻知恩师前往京师,便打发我二人来道喜。”
说完,孙幼林站了起来,朝阮臻梅走去,到得近前,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帖子,呈给阮臻梅。“恩师请过目。”
阮臻梅接过一瞧,只见上面写着礼单二字,随手翻开,当看到里面的内容,脑袋是“嗡”地一下。酒意瞬间就醒了一半。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其实很简单,黄金五千两。这是多大一笔钱呀,自己和人家素无交情,也无利益往来,怎么会无缘无语送这么大的礼。阮臻梅吓了一跳,连忙将礼单朝孙幼林的手中塞去,说道:“无功岂敢受禄,还请将礼单收回,转告贵东家,他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但是这份大礼,万不敢收。”
孙幼林并没有去接,而是说道:“恩师客气了,我家将军与吴公公实是久慕恩师大名,才派我等前来结交,区区薄利,实在算不得什么。恩师到了京城,需要破费的地方甚多,还请不要嫌少。礼单上面的东西,我等已经送到驿站,恩师的住处,恩师放心,没有人看到。”
“那也不成,这些东西,老夫万不能收,还请你们速速带回。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了。”阮臻梅义正言辞地说道。
阮大人当年也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员,不过他知道,什么钱是能收的,什么钱是不能收的。这么大一笔钱,还不知将来要给人家办多大的事呢,怎能胡乱收下。
“恩师莫要动怒,且听学生把话说完。”孙幼林笑呵呵地说道:“进了京城,花钱的地方特别多,我家将军和吴公公也是怕恩师手紧,才冒昧如此。临行之前,曾经吩咐过,希望恩师不要推辞,也请恩师放心,曰后绝不会给恩师带来什么麻烦。”
等他说完,李国斌也走了过来,在他手中,有一副画轴,到得阮臻梅面前,便将画展开。“恩师,这是我家公公的一点心意。公公说,不成敬意,万请恩师不要推辞。”
阮臻梅那也是行家,只打眼一瞧,就看出这话是何人的手笔――北宋范宽的画。范宽的山水画,可谓千金难求,阮臻梅对于此道,也是相当喜好,看到这幅画,难免心头一颤。
文人么,有的对金银倒不是特别在乎,但对这等名人字画,却是喜爱的很,阮臻梅也不例外。似乎对方是看透阮大人的心思,怕单靠金银不能打动,所以才两手一起来。
李国斌将画慢慢卷上,双手呈给阮臻梅,堆笑道:“还请恩师一定要收下,否则学生回去,万万无法和公公交代。”
“这……”有钱难买心头好,阮臻梅可以推辞金银,但这范宽的画,真让他左右为难,想要推辞,着实不舍。
他的心思,马上被李国斌看出,李国斌不等阮臻梅再说什么,干脆直接将画塞进他的手里。
“这……这如何使得……”阮臻梅半推半就,还是将画抓进了手里。这样一来,那五千两金子,也不好再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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