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铁虬在外答应一声,推开牢门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拿了一个食盒,进来之后,躬身说道:“参见岳丈老爷,见过夫人。”
“免了吧,你过来。”阮傲月向铁虬招招手。
铁虬过来蹲下,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菜,一碗饭,菜并不是什么好菜,但肯定要比监牢的伙食强多了。有一尾鱼和一盘蒜苔炒肉。这就是刑部尚书岳大人的工作餐。
阮傲月亲手将饭菜拿出来,把筷子擦了擦,递给父亲,说道:“父亲,想来您也饿了,吃一点吧。”
阮臻梅还真是饿了,只是没有什么食欲,现在这个样子了,换谁能有心情吃饭。但女儿的心意,自己不能不领,接过筷子,随意吃了两口,然后便放于一边。
傲月这时,转头看向铁虬,说道:“铁虬,你先回去吧。”
“是,夫人。”铁虬从命走了出去,在牢外和梅儿、厉浩荃打了个招呼,便独自离去。回到刑部衙门,少不得要禀报岳肃。
待到铁虬出去,把门带上,阮傲月说道:“父亲,夫君还是记挂您的,以前不愉快的事,绝无半点放在心里,要不然也不能叫人来给您送饭。”
“哎呀……”阮臻梅叹气地说道:“当初我也是糊涂,轻信了小人之言,才落到这步田地。现在是后悔莫及,真是对不起秉严啊……”
“父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您就不要再提了,夫君既然没有计较,您又何必总是埋怨自己。父亲,您现在在吃点,等一会饭菜就凉了。”阮傲月柔声说道。
“为父现在吃不下去啊……”阮臻梅摇头说道。
“父亲,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您放心,夫君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这案子还不知道要审多少天,别还没等审完,您就先饿倒。听女儿的话,先把饭吃了吧。”
见女儿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阮臻梅再次端起饭来,拿起筷子,简单的吃了几口菜,把饭全吃了下去。
待父亲吃完饭,阮傲月柔声说道:“您先宽心待在这里,女儿这就去见夫君,求他想办法,救您出去。”
“好、好……”有了女儿这话,再加上女婿送来的午饭,阮臻梅的心也算落下,连连点头说道。
阮傲月站起身来,又宽慰了父亲两句,这才走出牢门。牢门再次锁上,阮傲月带着梅儿、厉浩荃离开大牢,再次上了车,只听车夫问道:“夫人,现在去什么地方?”
“去……”阮傲月刚想说‘去刑部正堂’,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么直接的去求岳肃,她总觉得有些不妥,思量许久,最后终于说道:“先回府吧。”
*******************************************************刑部大牢和刑部衙门在一个院,外人进大牢,要从外面的天牢大门走,铁虬也算半个内部人员,在里面走,那是畅通无阻。直接从后面插回岳肃的值房,进门之后,就将阮傲月去探望阮臻梅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件事,岳肃并没有通知傲月,这也是不知道怎么和夫人开口,此刻正在琢磨,回家之后怎么说,才能让夫人少担点心,没想到,夫人竟然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十有**妻子会来求自己,那毕竟是妻子的亲爹啊。岳肃打发铁虬出去,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始终也想不出一个太好的法子。
别人就是想看他徇私枉法,只要自己这么做了,清名丧尽是一,皇上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再者说,自己已经把事情搞大了,魏广微、冯铨这帮人都押在刑部大牢,同是受贿之罪,而老丈人外加一条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的罪名,要是徇私放了他,其他人都该怎么处理。这可是三法司会审,到堂的官员起码不下十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要如何救老丈人呢?
当初他是一时气急,才想出这个主意,把魏广微那帮人全都拉进去,事到临头,感觉自己也不是很好做。
事情正如岳肃所料,都不等他开审,就已经有眼睛盯上了他。
魏忠贤的府邸。
“义父,刚才有探子回报,岳肃的妻子阮氏已经去过刑部大牢,但并没有去刑部衙门见岳肃,而是回到了顺天府。孩儿已经派人去打听,查一查阮氏在狱中和阮臻梅都说了些什么。”
魏公公在散朝之后,就回到了家,命田尔耕将探子撒出去,打探岳肃的一举一动,其中也包括盯着刑部大牢。
东厂的番子号称无孔不入,哪里没有他们的人,阮傲月去刑部大牢的事,马上就被发现,并在第一时间通知了田尔耕。田尔耕立刻赶来,禀报魏公公。
魏忠贤听了这事,拉的像驴脸一样的老脸,终于算是露出一点颜色。“岳肃的夫人已经知道,这事就好办了。今天晚上,少不得会吹枕边风,他不是明天开审么,我倒要看看,他准备把自己的岳父怎么发落!”
田尔耕在一旁说道:“义父,这岳肃实在太过狡猾,万没想到,他会耍出将计就计这一招,把魏广微、冯铨他们全拖下水。要是这帮人被岳肃打掉了,咱们的实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啊。”
“这事我知道,也是我一时失算,没有料到岳肃还有这样的道行,要知如此,我还不如让御史直参呢。一步走错,后面的棋,不好下了。现在只能看,岳肃怎么应对,他要是真敢杀魏广微他们,独留阮臻梅的姓命,我就让他彻底身败名裂。”魏忠贤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义父,孩儿谅岳肃也不会如此,而是怕他一个也不杀,全都给免官去职,就此收手。这样一来,阮臻梅还是回家,咱们这边,可真是损失惨重啊。”田尔耕说道。
“他倒是想了,这帮人受贿数额巨大,而阮臻梅还有一条隐瞒边镇实情,欺君罔上的罪名,岳肃不是执法如山么,这要是不订阮臻梅的死罪,以前那些被他铡了的官员,他又怎么自圆其说。光言官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我这回也是豁上去了,要是他不铡了阮臻梅,绝不与他善罢甘休!”魏忠贤再次狠狠地说道。
“可是……他一铡掉阮臻梅,魏广微他们,不也得跟着完蛋……”田尔耕有些无奈地说道。
“如果他真的能全给铡了,这一局咱们就暂时认输,韬光养晦,把权都让给他,让他自己去折腾。我有奉圣夫人撑腰,他又能奈我何,只要有你和东厂在,我永远都不怕他,等他露出破绽,咱们再跟他清算总账。这么多年我都忍了,难道还差再多等两年么。”
“是,义父。”
魏忠贤绝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势微的时候,可以装孙子,势力强大的时候,就会站起来,将敌人斩尽杀绝,不留任何情面。
正说着,有番子跑到花厅门前,单膝跪地说道:“启禀督公、田大人,阮傲月在刑部大牢和阮臻梅谈话的内容,属下已经查到。”
“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田尔耕眼睛一亮,立刻问道。
“阮臻梅让女儿求垦岳肃,想法子放他一马……”番子当下就将阮傲月在监牢之内,与父亲的对话内容,大体说了一遍。
听到这番对话的人不多,只有厉浩荃、梅儿,以及天牢的司狱和掌管钥匙的狱卒。
“很好,下去吧。”得到这个消息,魏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一挥,将番子打发下去。跟着说道:“尔耕,咱们静观其动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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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水至清而无鱼
刑部值房内的岳肃,一直在房间内踱来踱去,总是想不出一个妥善解决案子的法子。把所有的案犯全部免职,说的倒是容易,但与自己往曰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一旦这么做,被扣上徇私的帽子,那是在所难免。
虽说自己的名声在仕林之中不是很好,但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岳肃的执法态度。
正在踌躇间,房外传来敲门之声。
“谁呀?”岳肃开口问道。
“大人,是我。”外面响起铁虬的声音。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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