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算了!老太太听了这话,岂会答应,连忙说道:“太后呀,我和你父亲、哥哥吃点亏不要紧,但他这么做,实在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以前有先帝宠着他,他三番两次欺负你哥哥,咱们忍了也就忍了,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你的儿子,我们的外孙,他还敢这么欺负咱们家,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么?这口气,你是怎么咽下去的,我和你爹、你哥哥真是白疼你了。”

    “母亲……”张嫣语重心长地说道:“岳肃是托孤之臣,而且那天让父亲和您让路,也是因为他身边有先帝的遗物,先帝的遗物怎么可能给别人让路。这事他也算站在理上,实在无法发落呀。”

    “话是那么说,但那三口铜铡,就不该给他。什么龙头铡能斩皇亲国戚、凤子龙孙,从大明朝立国,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要是他都能将皇亲国戚、凤子龙孙给铡了的话,那还要宗人府做什么,岂不是连皇上的权也给抢了。女儿呀,这东西万万不能在他身上,万一有一天,他仗着这东西,对你和皇上不利怎么办?到时候迎接外藩入朝,挟天子以令天下,谁还治得了他。”太康夫人见哭闹不行,便改为挑唆。

    张嫣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这事,儿子继位时间不长,年纪幼小,她孤儿寡母实在没有太大的实力。相反岳肃,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实力根深蒂固,一旦仗着龙头铡发起威来,把她给铡了,不必迎外藩入朝,就能挟幼主以令天下,做到曹孟德。

    但忌惮是忌惮,可丈夫在临死之前,曾下过旨意,三口铜铡赐予岳肃,后世子孙在岳肃有生之年不得擅自讨回,否则视为不孝。这个罪名,怎能让自己的儿子背上。这个有生之年不得讨回,那就是指,只要岳肃活着,那三口铜铡就是岳肃的,除非岳肃死了。岳肃是托孤之臣,倘若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是绝不能办他的。

    张嫣想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先帝临终之前曾下过旨意,三口铜铡永赐岳肃,在他有生之年,不得讨回。他岳肃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失,我这也难以追讨,再者说,总不能在先帝入土未到一年,我这边就处置他的托孤之臣吧。好了,他现在不都已经回家丁忧了么,你们以后就住在京城,和他也碰不到面。”说到此,张嫣话锋一转,又说道:“我这边有意让父亲做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以后由父亲掌管京城防务,我的心也能踏实。”

    原来,张嫣让家人进京,其实另有深意。她孤儿寡母总是不踏实,东厂让邹义来管,御马监让曹化淳来管,锦衣卫让骆养姓接了侯国兴的班。可这些人都不是自家人,所以考虑着让自己最亲近的人来负责燕京的防务。

    这一点他已经和方从哲交涉过了,方从哲为了能坐稳这个首辅,并渐渐扩充实力,便答应下来。如此,张嫣也就放心大胆的徇私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品级不高,但权利很大,一向由勋贵担任,皇后想要用外戚,就必须取得内阁的支持。张国纪一听说女儿要给他这个差事,心中那是高兴的很,暗想:“自己的女儿终究是胳膊肘往里拐的,遇到大事,还是要靠自家人。”

    于是,没过三天,由司礼监颁布旨意,内阁奉诏,封张国纪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在张国纪领旨的同一天晚上,有一位客人来到他的府邸。

    这个人名叫万燝,现居工部营缮主事,官不是很大,但一向善于钻营。以前岳肃当权时,曾打算投到岳肃门下,但岳肃查了他的履历之后,见这人只是一个逢迎拍马的小人,便没有搭理。现在岳肃丁忧还乡,燕京城已然变天,他就打算投到另一位权重人物,方从哲的门下,但因为是江西人,又没什么真本事,所以方从哲也没收他。他投效无门,正好赶上张国纪入京,出任要职,心里想着,不如到张国纪这里来碰碰运气,要是投到张家门下,岂不就是投在太后的门下,曰后前程不可限量。

    张国纪是当朝国丈,皇上的外公,自然不会把这等小官放在眼里,但出于礼数,还是让他进了门,本打算说上两句,就把人打发走,谁想到,没说上两句话,万燝就给张国纪提供了一条财路。还拍着胸脯保证,每年最少能有五十万两银子的进项。

    一年五十万两银子,这是多大的数字,听到这话,张国纪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寻问是何财路。万燝还真是无耻,也不掩饰,直接说出心中所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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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淮盐务

    “这个财路就是两淮盐务,国丈爷只要抓住两淮巡盐使的这个职位,一年下来,少说会有五十万两银子的进项。”万燝一脸谄笑地说道。

    “两淮巡盐使?”张国纪一听到这个职司,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两淮盐税,可是朝廷的银子,要是敢动这个,可是要杀头的呀。”

    “国丈爷所言差异,两淮盐税确是朝廷的银子,但不管是何人坐到两淮巡盐使这个位置时,都是要往自己身上揣的。远的不提,就说现在的两淮巡盐使与盐运使,那可是大把大把的赚银子。听说那两个人还是岳肃保举的呢。”万燝说道。

    他这话,可纯是睁眼说瞎话,岳肃所保举的两位官员,可谓是高风亮节、极有风骨。在任之时,真个是分文不取,但两淮盐务涉及金额重大,上面的人不捞,并不代表下面的人不会伸手,底下的人随便动一点点手脚,便是一抓一把的银子。不过因为上面管的严,下边的手脚不敢太大,也就小来小去的一年捞一些,所以朝廷才有这一年比往常多出近二百万两的进项。

    张国纪不知其中底细,只晓得两淮盐务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干上一任,便足以富甲天下。经过万燝这一说,他还当天下乌鸦一般黑,任谁在位上,都会捞上一笔,只是有多有少罢了。尤其听说是岳肃保举的人,心中更是有气,你岳肃表面清廉,暗地里原来也做这龌蹉的事,安排自己的人,插手两淮盐务,打捞银子。既然你都能捞,那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呢?现在的皇上是我的外孙,我弄点银子花花,再留给我的子孙,不也是情理之中么。

    想到这一层,张国纪的脸上露出微笑,说道:“你说的极是,但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岳肃的党羽在两淮盐务上伸手吗?”

    “这还需要证据吗?是人到了这个位置,都会如此。只要把家一抄,肯定能翻出大把大把的银子。”万燝说道。

    “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曰后定有你的好处。”张国纪说完,端起茶杯。

    主家端茶送客,万燝告辞离去,等他一走,张国纪立刻找来自己的儿子张中信,把这件事和儿子说了一遍,想要和他商量一下,是否可行。

    张中信那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一听说有大笔的银子赚,眼睛都放光。在一听说,现在管理两淮盐务的官员是岳肃保举的,不由得大喜,说道:“父亲,这可是一个咱们找岳肃报仇的大好机会呀。”

    “怎么说?”张国纪问道,“管理两淮盐务的人是岳肃的心腹,咱们只要参上一本,说岳肃结党营私,在两淮盐务上大做手脚,贪墨朝廷的银子。到时把两淮的官员一抓,从家中抄出银子,再严刑拷问,逼出是由岳肃指使,岂不是一下子就能扳倒岳肃,要了他的狗命。姐姐不都说了,岳肃在任没有什么大的过失,翻出这个罪名,不就是重大过失么?”张中信笑呵呵地说道。

    “对呀。我一时光想着银子的事,还忘记这个茬了。你说的没错,咱们就这么办。明天我就给你姐姐上折子,让他查办两淮的官员,然后将岳肃一举扳倒。”张国纪说道。

    “父亲此言差矣,这事最好不要咱们出面弹劾,找一个人代劳就行。要不然肯定会有人说咱们故意陷害。”张中信还不是十足的傻子,知道这事有张家人出面,实在不妥。

    “嗯,我儿高见。”张国纪点点头,可随即犯难起来,说道:“咱们刚进京师,手下也没有什么官员,找谁出面好呢?”

    “父亲,这还不容易,刚刚来找您的万燝,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么。”张中信微笑地道。

    “对、对……就让他出面。”

    ******************************************************第二天一早,工部营缮主事万燝弹劾现在的两淮盐运使与巡盐使中饱私囊,贪墨两淮盐税。奏折先是送到内阁,由内阁首辅给出处理意见,再呈到司礼监。首辅方从哲那可是老狐狸辈的,一看奏折,不禁笑了起来。他是明眼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万燝是受人主使,才上了这道折子,要不然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来弹劾岳肃的人不是。放眼朝野,能主使万燝,且让他有恃无恐的,没有几个。方从哲第一个想到张家,因为万燝为何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赶到张国纪刚刚进京之后弹劾。

    老狐狸看出端倪,就手批上一句,“建议派人详查”。

    奏折从内阁转呈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邹义看过之后,只是摇头一笑,随后前往慈宁宫,交到张太后的手中。

    现在一般的政务,都是有内阁和司礼监协办,如遇大事,才要找太后协商,毕竟皇帝小,大事方面,怎么也得有人做主不是。托孤大臣,回家丁忧了,太后隐约可以代表皇帝。

    张嫣过目之后,说道:“邹义,这事你怎么看?”国家大事,张嫣并不太了解,所以看过之后,都要先问问邹义。

    邹义说道:“太后,两淮盐务在先帝在位之时,是派东厂、西厂的人在暗中盯着,以往其中有什么猫腻。据查,大的方面,没有任何猫腻,巡盐使和盐运使皆比较清廉。”

    “那就怪了,这个万燝为何会无缘无故弹劾两淮盐务的事情呢?”张嫣纳闷地说道。

    “这个老奴也不知。”邹义说道。

    “这样吧,就按方卿家说的,派人详查,也别冤枉了人。”张嫣说完,便不再多言。

    “是,太后。”邹义答应一声,自行告退。

    太后这样吩咐,那就是要找人去查了,派什么人去,邹义也没有独断,前去内阁找方从哲商议。方从哲和邹义都是知道底细的人,岳肃派到两淮的人如何,他们是一清二楚,再加上盐税一年多出近二百万两,傻子也会相信在任的官员会中饱私囊。

    但既然叫查,那学问可就大了。岳肃终究不比一般丁忧的大臣,那可是托孤之臣,三年后回来,皇帝才八岁,肯定会有他的位置,而且照样说话算。所以方从哲要想干的久,保住现在的权势,就不能让岳肃轻易回来。这是一个机会,只要在两淮盐务上撕开口子,拉岳肃下水,怕岳肃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虽然自己和李文彰的关系莫逆,自己能重当首辅,也是多亏岳肃,但和权利相比,什么都是次要的。再者说,自己在位上,照样能帮李家谋取福利,而岳肃已经被太后猜忌,这次又是张家告的岳肃,天晓得这不是太后主使,三年后岳肃能不能回来还两说,自己轻轻的踩他一下,或许还是帮他。

    于是方从哲在查办大臣的人选上,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不用岳肃的人,二不用自己的人,派去的人也不能和岳肃有什么大仇,最好是没什么资历,但容易被收买。

    方阁老对天下的官员,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很快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翟凤翀,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凭资历熬到这个差事,在南京的清水衙门混曰子。这人无党无派,容易收买,估计主使万燝的人,轻易就能搞定,到时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方从哲提议的人,令邹义很是纳闷,但同为老狐狸的邹义,片刻就反应过来,这是你方从哲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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