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继之微微一笑,看向门吏,说道:“他所言可是实情。”
门吏不敢狡辩,点头道:“是。”
“谁给你的胆子,要拒人于门外,不让进来的。”
“这……”门吏这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进门先后,并无明文规定,但吏部衙门有个潜规则,凡是没有关系的官吏,都要在外候着,等到最后方可入内。这是传统,而小小的吏部门吏,平常也没什么职权,不趁这个时候威风一下,还等什么时候威风。
“自己下去令二十板子。”郑继之一挥手,将门吏打发先去。
郑继之,字伯孝,襄阳人。嘉靖四十四年进士。自知县做起,直到吏部尚书,素有清望,在明代算是个能臣。如非卷入党争,其人生毫无污点。
门吏下去,郑继之又仔细打量岳肃一番,心中甚是喜欢,问道:“岳肃,你是哪里人士。”
“下官湖广云梦县人士。”
“哦。”郑继之满意点头,他是湖广襄阳人,岳肃也是湖广人,大家算是同乡,既然是自己人,便不能再加责难。说道:“你的考绩何在,让本官瞧瞧。”
“考绩在此,请大人过目。”岳肃拿出考绩册,差役接过,呈给郑继之。
岳肃的考绩是优,上面还有标注,说岳肃廉洁奉公,屡破奇案,上缴赋税丝毫不少。
郑继之看过,更加满意,已经打定主意,这个京察要加以提拔。京察打击的是东林党,岳肃是楚人,算是自己人,不提拔这样的人,还提拔谁。
“岳肃,你的考绩,本官留下,你且回去休息,等候消息。”
“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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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铜仁知府
傍晚时分,吏部值房之内,聚集了几名官吏,这都是负责此次京察的主要人物。为首之人,自然是尚书郑继之,余下还有两位侍郎,以及考功司郎中赵士谔、吏科署科事左给事中徐绍吉、掌河南道印御史韩浚。
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的无非是这次要把拿下官员拿下去,优提劣汰,那是必然,不过劣的要想继续混下去,就要多花些银子。吏部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次发财的机会,不狠狠的捞一笔,实在对不起自己。
当然,有一些官员,不管你干的好坏,送不送礼,都要裁掉。那就是东林党。凡是隶属东林党的官员,只要你是五品以下,需要京察的,对不起,一概回家。而属于齐楚浙三党,只要你差不多,都会提拔。
众人正忙活之时,一名差役跑了进来,“启禀大人,内阁传谕。”
郑继之将令谕接过,翻开一看,脸不由得凝重起来。这是一份奏章,是黔国公沐启元上奏的,沐启元是开国功臣沐英的后代,世袭黔国公,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永镇云南。这在明朝,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要知道明朝开国至今,倒下去的大人物数不胜数,唯有这沐家,一直屹立不倒,还世代掌兵,为朝廷看管西南门户。
他上奏的事,从来没有小事,这一次,他参的是贵州巡抚、布政使及铜仁知府,罪名是治理无方、渎职懈怠。
为什么参这几位仁兄,郑继之是知道的,起因是铜仁府发生的一桩命案,只是这死者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黔国公沐启元有个女儿名叫沐天娇,天娇的丈夫名叫许天照,也算是郡马爷了。许天照是有才之人,先考中云南乡试解元,后来入京会试,还考了个二甲第七名,被外放到贵州道当了名御史。而他的御史府就在铜仁。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无缘无故被人毒死,经仵作验尸,是中了苗人的蛊毒。黔国公因为女婿的死大发雷霆,参铜仁知府治理无方,渎职懈怠,这倒霉的知府只好自请致仕。后一任知府似乎是发现了点什么,结果也落了个中毒而死。接下来又连续换了两任知府,都没干长远,上任没两个月,就被黔国公参倒。
新上任的知府,又是干了两个月,结果还是没有查出什么线索,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不等沐启元参他,自己就上表自清辞职。可没想到,沐启元似乎没有了继续等待的耐姓,这一回不但参了他这个知府,连贵州巡抚和布政使也一起参了。
除了参他们三个之外,沐启元还提出一个请求,再破不了案,就让贵州派兵,把当地苗人连锅端了,挨个严刑拷问,肯定能查出凶手。
这种事,朝廷怎能答应,云贵川一代,没事就有当地土人造反作乱,这才消停几年,要是无缘无故去扫了几个苗寨,还不得再起刀兵。战争打的是粮饷,万历三大征后,国库里哪还有钱,还有九边的军费,都快将朝廷压垮了。
万历皇帝看了奏章,直接把方从哲叫来,当面骂了顿吏部官员,命他赶紧让吏部选干吏派往铜仁,尽快把案子破了,给黔国公一个交代,省的他一天到晚的上疏,也让老子清静清静。方从哲也是个能臣,知道不能由着沐启元,万一动刀兵,国家是真受不了。于是马上将奏折转给郑继之,下面的批复是,擢吏部立即选干吏前往铜仁就任,限期破案。
这是严令,而且事关黔国公,郑继之知道,马虎不得。当下将奏折传阅一遍,说道:“诸位今曰署理京察,想来也见过不少官员,可知有谁善于断案?”
“这个……”几位官员都是互相瞧瞧,谁也没有开口。虽说考绩上都写的不错,什么官声清明,善于断案,但大多数都是胡说八道,用钱买来的成绩。再者,他们也知道,举荐出来后会得到什么职务。铜仁知府,是正五品的官职,可惜是在不毛之地,多于土人打交道,绝非什么好去处。而且风险极高,估计两个月内无法破案,就得和前任一个下场,被黔国公参掉。自家亲信,怎能送到那里。
众人皆不开口,却有一人突然说道:“尚书大人,下官听说一人,明察秋毫、善断奇案,在民间素有好评,且这人应该也到京参加京察。”这人便是徐绍吉。
“有这等人,可知他叫何名姓?现居何职?”郑继之连忙问道。
“我也是在街头巷议中听闻,此人姓岳名肃,任阳朔县令。”
“岳肃!”一听到岳肃这个名字,郑继之随即想起白天闯门的七品县令。点头道:“此人不错,应该可以胜任。”
“大人也听说过这个岳肃。”徐绍吉诧异地道。
“何止听说,我还见到过呢。”说完,郑继之拿出岳肃的考绩,讲起白天的事。
众人听完,无不点头,这人倒是个铮臣,不当御史,还真可惜了。
郑继之笑道:“我原本也打算提拔他当御史,但现在看来,只有让他先委屈一下,去铜仁当知府吧。如果真有本事,等破了这桩案子,再提拔他也不迟,若只是浪得虚名,被黔国公参掉,也只能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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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岳肃都是平静地留在广西会馆等候,他相信自己会有一个公平的待遇。
这天一早,他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饭。清粥小菜,他吃的很香,正这时,有个伙计在外敲门,岳肃让他进来。
“岳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岳肃清楚,自己在燕京城里并没有什么朋友,心头纳闷,问道:“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自称姓李名应,是大人的同乡。”
一听说李应的名字,岳肃马上站了起来。当初二人一起救助善堂的孩子,后来自己在布政使府,乡试作弊被识破,还多亏了他让妹妹来通风报信。自己能当上这个县令,十有**人家还帮忙出过力。
现在再次相逢,怎不让岳肃高兴。连忙让伙计领路,迎了出去。在会馆的大厅内,那翩翩公子坐在一把椅子上,不过脸上禁色憔悴之色,似乎晚上没睡好觉。他的身边,站着的还是那个俏丽书童,书童也是那样,而且还有黑眼圈。
“李兄弟,你怎么来了。”岳肃一见到李琼盈,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李琼盈正打着哈欠,看到岳肃,赶紧提起精神,起身说道:“岳兄,没想到我们又碰面了,若不是我那书童几天前在街上碰到岳兄,咱们怕是要失去这次见面的机会。”
岳肃含笑点头,见她一脸憔悴,立即抓住她的手,说道:“贤弟,为何如此憔悴,难道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来,到我房间一叙。”
乍被岳肃拉住手掌,李琼盈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身子好似触电一般。不过岳肃倒没有留意,拉着她来到自己的房间。
到房间坐下,少不得聊些阔别之情,岳肃讲述了一年来充任阳朔县令所做的事情,如除掉武家,破获十里屯与皇明镇的两桩案子,只听的李琼盈是热血沸腾,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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