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派去南边的监军,以及锦衣卫佥事,这三位老兄,脸拉的和驴差不多。岳大人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尤其是岳大人还有人见人怕的三口铜铡,这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脑袋就得搬家。本来好好的住在天堂,一不小心搬到阎王身边住了,这谁能受得了。可这是圣旨,谁敢违背,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裴玄倒还好说,旨到即行,管他在谁手底下做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

    这天,国丈府来了一位客人,客人是位布衣,一般情况下,张家连小官都不稀罕见,更别说是没官的了。不过这位客人,出手很是阔绰,一登门,给门房就塞了五十两的红包,让他拿一份礼单进去。

    门房得了五十两银子,自然高高兴兴,屁颠地跑到府内,将礼单呈给张国纪。张国丈一见这份礼单,也是眼睛发光,当下有请来人。

    “不才洪森参见国丈爷。”

    张府的花厅之上,张国纪接见了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

    “洪先生客气了,快快请坐。天下的生意人,谁不知道南洪北李的名头,洪先生能够大驾光临,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张国纪客气地说道。

    所谓南洪北李,指的是天下的两位大商人,姓李的自然是李文彰,姓洪的便是这位洪森。洪森和李文彰也算是多年好友,二人常有生意往来,当年岳肃大婚之时,洪森就不请自到,还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对于洪森的登门,张国纪很是诧异,但自己现在身份崇高,女儿站在权利的顶峰,有什么样的人物登门,张国纪都不会觉得稀奇。

    待到洪森坐下,张国纪说道:“不知洪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呀?”

    “洪某是生意人,不管到哪里,都少不得铜臭。这次前来,也不为别事,乃是有一桩买卖,想与国丈爷合作,一起赚银子。”洪森说道。

    “哦?”张国纪听了这话,心中暗喜,天下人都知道,和洪老板合作,那就等于抱了个聚宝盆。但是张国纪的表情却是不温不火,摆了个高姿态,说道:“洪先生的生意做遍天下,不管到哪里都能发财,不知这次为何要找本爵合作呀?也不知洪先生要找本爵合作的是什么生意?”

    “现在朝廷禁海,但凡被禁止的生意,一向是利润最高的。不瞒爵爷讲,现在岸上的生意难做,所以在下有意学旁人搞些海上贸易,贩卖些货物到南洋,再从那边运些货物回来贩卖。”洪森从容地说道。

    “洪先生也说了,朝廷禁海,这等犯禁的生意,怎么能去做呢。而且,我张家还是国戚,更是不能知法犯法了。”张国纪故意冷淡说道。其实他是想看看,洪森出的是什么价钱。

    洪森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张国纪的心思,说道:“在下也知道,这等生意找国丈爷合伙,有些强人所难,但实在不愿见旁人赚钱,而自己落于人后。唉……”说到此,洪森故意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又道:“既然国丈爷不喜,那洪某就告辞了。这桩生意,洪某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旁人合作。”

    说完,他转身就打算走。

    张国纪实在没有想到,洪森这般大牌,说走就走,还以为对方起码会把利益说出来,引诱一下自己。他自然不能让洪森这样轻易走了,连忙说道:“洪先生留步。”

    “哦……”洪森停住脚步,转过身子,说道:“不知国丈爷喊在下何事?”

    “啊……”张国纪故意打了个哈哈,说道:“本爵只是好奇,不知洪先生打算如何合作?”

    “洪某的生意大多是在浙江,浙江富庶,也是天下闻名的。原本从这里出海,到南洋跑一趟,来回下来,哪怕是一艘船,进项最少也是十万八万。可惜,最近听说朝廷准了岳大人的奏折,要在浙江开设水师,岳大人在福建的行径,咱们也听说了,严打海运,但凡是擅自出海的商船,一被发现,随即便会扣下,船上的货物,也要充公。所以,洪某心想,想要在浙江做这等买卖,必须在朝中找一个有权势的合伙人,不需他出一文,只好名头够响,能令岳肃不敢得罪,也就行了。到时赚了银子,两家四六对分。”洪森淡淡地说道。

    海运利大,张国纪也是知道的,可一听说岳肃的名字,他就有点头疼。虽说自己现在已经不惧岳肃了,可也只限于正常的事情,要是真就是什么违法的事情被岳肃抓住辫子,也着实令人头疼。

    张国纪权衡一下,觉得这个银子,不是很好赚。但转念一想,说道:“原来是这般合作,不过也算是公平合理。但天下皆知,岳肃是六亲不认的主,真要让他抓到把柄,天王老子都不好使,何况是本爵。”

    “爵爷这话说的不错,只要让他抓到把柄,谁也不好使。听说连他的岳丈泰山,都被他流放到云南了。不过洪某一向主张智取,把岳肃从浙江撵走,咱们的生意,不就可以大赚特赚了么。爵爷也可以在家坐着数银子。”洪森笑呵呵地说道。

    “把岳肃从浙江撵走,这要怎么撵?”张国纪不解地问道。

    “他岳肃本是托孤之臣,但却丁忧还乡,从此一蹶不振,心中对……”说到这,洪森又是哈哈一笑,“他现在复起,但却只当了个闽浙总督,情绪不满,也在所难免。眼下的岳肃,不停的在闽浙培植实力,新建浙江水师,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要不然,好端端的,没事建水师做什么?还有,以前的福建水师,自从抢掠商船之后,变得曰进斗金,可上交国库的银子,又有几何?他现在又在浙江搞这手,浙江本就富饶,往来的商船更多,一旦他在那里大做手脚,可就不止曰进斗金了。到时他是上交国库,还是自己留着,以图后用,那就不好说了,虽然朝廷派监军过去,可他有御铡三刀,谁又敢真的监督于他。所以,想要从这里发现端倪,甚是容易,找出一个不是,立刻上本弹劾,罪名往小里说,是贪赃不法,往大里说,就是图谋不轨了。”

    张国纪听了这话,也觉得颇为有理,或许在这里真的可以找出岳肃的把柄,一下子扳倒岳肃,一雪前耻。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洪森利用的感觉,自己这么做,岂不是帮别人做嫁衣。

    于是,他没有立刻做出表态,而是淡淡的说道:“洪先生此言不虚,只是本爵还要思量一番,不知洪先生现住哪里,三曰之后,不管是否合作,本爵都会派人去通知先生。”

    “洪某现住在浙江会馆,天字一号房,不才就在那里恭候国丈爷了。这便告辞。”

    “不送。”

    在洪森走后,张国纪本来想找儿子商量这件事,可转念一想,儿子一向对扳倒岳肃是情有独钟,怎能和他商量,还是找别人吧。他找的是府上幕僚,这位幕僚姓殷名浩斌,也算是个人才,当年张国纪曾派他前往南京收买翟凤翀,彻查两淮盐务。

    殷浩斌给张国纪的意见是,最好不动,以免洪森借着张家的名头,走私犯禁,再落入岳肃的手中,到时令太后难做。张国纪觉得有理,稳妥起见,这笔银子就不打算赚了,反正自家现在有不少银子来源,也不差这一笔。

    谁曾天,第二天一早,就出事了。

    出的是什么事呢?在两淮盐务上。

    去年张国纪保举万燝和孙舫为两淮盐运使与两淮巡盐使,一年下来,这两位老兄是打捞特捞,光给张国纪送的银子就有六十万两,更何况落入这两位口袋里的了。

    可朝廷里的官员不是瞎子,一年下来,上交给朝廷的盐税比去年少了一百几十万两,这银子哪去了。

    于是今天,在杨奕山的带头上,岳党言官是纷纷上本,弹劾万燝和孙舫贪污盐税。当初你们把我们的人撵走了,现在干成这样,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齐楚浙三党,那是啥也不说,干作壁上观,一心瞧热闹。

    太后也不是傻子,账本还是能够看明白的,一年下来差上百万两银子,这些钱都哪去了。现在陕西吃紧,天天催饷,加上九边军费,朝廷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虽然说,岳大人在位时,给户部攒了不少底子,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两年就给败光了吧。

    张嫣就一点好,知错能改,登时凤颜大怒,下旨令锦衣卫前往两淮,将万燝和孙舫提到京师问罪。不仅如此,她还把保举二人的张国纪请进慈宁宫,狠狠的训斥一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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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狐狸精

    万燝和孙舫被参,丢掉官位,同时也代表着张国纪最大的财路被封上了。钱没了,虽然令人心疼,但更为要命的还在后面呢,那就是这两个小子进京之后,能不能供出自己来。别看自己贵为太后的亲爹,但要是这事东窗事发,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于是,张国纪在被女儿骂了一顿之后,当天晚上,就跑到锦衣卫指挥使骆养姓府上,送上厚礼,希望骆养姓帮衬一把,将万燝和孙舫这两个小子给杀掉灭口。

    张国纪终究是太后的亲爹,这个面子,骆养姓还是要给的,要知道自己能当上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仗着太后的提携。一旦真的审出国丈爷的事情,大家伙的脸上不是都不好看。所以,骆养姓答应尽力而为,万燝和孙舫的结局就不用多说了,很快有消息传到京师,说二人畏罪自杀。

    从骆养姓府上离开,想起今天被女儿一顿痛骂,张国纪越发的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他当然不能埋怨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敢,于是乎,他把恨意转嫁到岳肃的头上。

    要不是你岳肃的手下弹劾万燝和孙舫,老子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被自己的女儿,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么。岳肃啊岳肃,你断我财路,害得我被女儿痛骂,老子和你誓不两立。

    想要对付岳肃的心思,张家是早就有了,可一直也没有成功过。张国纪回到府上,这次把儿子还有幕僚殷浩斌都找了过来,同他们商量。

    一听说老爹打算对付岳肃,张中信的眼睛登时就亮了,他说道:“父亲,咱们以前对付岳肃,之所以总不成功,原因在于没有一个好的帮手。那个洪森财雄势大,既然他有意联手,扳倒岳肃,那是最好不过。咱们在暗,岳肃在明,只要找到把柄,就往死里攻击,不信他不倒。”

    相比与张中信的狂热,殷浩斌要冷静的多,他说道:“国丈爷,国舅爷,虽然岳肃对二位多有得罪,咱们也一心想要除他而后快,但对于洪森的主动登门,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妥。洪森和李文彰一样,都是富甲一方的枭雄,和岳肃应该没有什么梁子,为什么会主动登门。所以属下以为,洪森的动机或许不纯,还望二位爷谨慎处之。”

    “你说的也是,不过洪森登门时也说了,他现在做的是海运上的生意,岳肃到了浙江,一定会像在福建一样,在海上设卡,大肆抢掠,影响他的财路。所以,他只是想将岳肃从浙江撵走,并没有真的要扳倒岳肃。不过老夫倒想,趁此机会,抓到岳肃的把柄,将其扳倒,狠狠地出一口气。”张国纪说道。

    “这样说……”殷浩斌的脸上还是露出疑惑之色,“这洪森的买卖遍布江南,而且在北方也有不少产业,不过怎么说,应该也不差这点银子吧。天下人都知道,岳肃在闽浙逗留不了多久,最后两三年,他洪森犯得上和岳肃为难么?属下还是觉得不妥。”

    “你太小心了。”张中信抢着说道:“管他还有什么心思,只要是和岳肃为敌的人,就是咱们的朋友。反正这事,岳肃也不知道,咱们只需暗中行事,就可以了。总之,不会对咱们有什么损失,或许还能在洪森那里捞上一笔,他不是说要和咱们合伙搞海运么,还不用咱们出钱,到时四六分账。我看,答应他就是,即便扳不倒岳肃,过个一年半载,跟姐姐说一声,把岳肃调去别的地方,也就是了。以后洪森在海运上赚了钱,不信他敢不分给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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