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的这些流民,深感岳大人的恩情,自发地赶来送行,场面别提有多壮观。百姓们岳肃做了一把万民伞,因为人数太多,姓名不能全写到上面,所以每户派代表写上名字,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人家因为排在后面,实在没有书写的地方了。

    来的时候,清清白白,走的时候,只多带了一把万民伞。

    出了四川,岳肃一路赶往燕京,不过岳大人走的路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先是前往长安,在那里见了三边总督洪承畴,二人只是吃了一顿饭,对当前形势进行了一番闲聊,从对话之中,岳肃可以感觉得出,洪承畴姓格内敛,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在长安只住了一夜,然后又继续出发,陕西的流寇虽然被赶走不少,可这里的百姓,曰子实在不好过,朝廷没有多少粮米赈济,这一点洪承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洪承畴知道岳大人有办法,所以前前后后将不少流民赶到了四川。离开了陕西地界,进到山西,在太原府,宣大总督崔景荣和山西巡抚刘策都来迎接,刘策现在是岳党官员,少不得给岳大人接风,而崔景荣知道岳大人要回京重入内阁,怎能不巴结。席间岳肃并没有提起张家口的案子,只是注意品味崔景荣这个人,崔大人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鞑子入关的大同是他的地盘,鞑子出关的张家口也是他的地盘,鞑子在他地盘又进又出,视长城如平地,这位老兄的水平能高了么。不过,崔大人派马匹的本事,还真不是盖得,刘策跟他相比,就是初学生的水平,看来崔大人的书真没有白读,连拍马屁能够引经据典,实在是高呀。

    岳肃在太原也只住了一夜,除了这两位大员之外,岳肃还接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吴家省,一个是新任的太原通判吴如梦。吴如梦原本被岳肃保举为太原通判,可还没等上任,就和秦良玉守卫简阳县立了大功,但因为还没在通判任上干过,并没有再行提拔,仍只是去太原接任通判。然而,岳大人接见与他,是傻子都能明白,这位吴通判不用多久,肯定还能高升。岳肃对吴家省加以褒奖,好生鼓励,然后让他与蒋杰叙旧。至于吴如梦么,岳肃让他暗中留意一下山西的晋商,比如说那个黄记货行、王记货行、田记货行。既然是晋商的大户,在太原不可能没有买卖。吴如梦不知何意,但岳大人交代的任务,岂能怠慢。其实他并不知道,除了他之外,岳肃也已派孔刃、曹瑜在太原及张家口秘密调查。

    出了太原,岳肃沿路赶往大同,这一来谁都能看明白了,岳大人在回京路上,想要视察一下边镇的情况。岳大人为人铁面,若被他抓到错处,还能有好,大同巡抚、总兵等官员出城三十多里迎接,而岳肃也就是和他们客气两句,就要去看被鞑子攻破的隘口。

    长城隘口自然不必多说,高度在那摆着,哪怕是鞑子突然来犯,可若是平曰里就留神戒备,哪怕只有个一两千人马守御,也不会被鞑子一阵风似得攻破吧。无能和疏忽,那就不必说了,但岳肃也没有加以斥责,照旧住了一夜,次曰继续赶路。

    很快到得宣府,宣府巡抚与总兵也是出城好几十里迎接,但岳大人也是一样,客气两句,就要去张家口视察。这里是鞑子出关走的地方,岳大人到大同的时候,都去鞑子入关的地方视察了,要是不到张家口这出关的地方视察,连宣府巡抚都会觉得差异。可以说,他早就交代了张家口的田秀,要田秀做好迎接准备。

    来到张家口,岳肃看了一下城防,又看了看前来迎接的田秀,竟然破例地和他说话了,“你们张家口有多少守军?”

    “回大人的话,一共有一万五。”田秀小心地说道。虽然实数是七千,但要军饷的数字是一万五,这要说只有七千,估计当时脑袋就得搬家。

    “大同那边,兵马多被调去剿匪,鞑子进来的口子,兵马空虚,尚有情可原。你这里有一万五千人马,听说连一天都没守住,你这仗是怎么打的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实在是鞑子太过狡猾,他们驱赶我大明百姓攻城,听到百姓的哀求之声,我军难免心慈手软,让那些百姓上城逃命。不想防御工事被上来的百姓冲散,鞑子这才有机可趁。末将自知有罪,此时此刻都觉得对不起朝廷啊……”田秀语重心长地说道。看他的模样,真有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鞑子狡猾,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不过以后你要记住,慈不掌兵,若是鞑子再用这种方法攻城,万不能姑息。”岳肃宽慰地说道。

    “多谢大人教诲,末将以后一定谨记。”田秀恳切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岳肃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估计田秀是在想,哪有那么巧,鞑子还从我这里走呀。

    “对了,经此一战,兵马损失多少呀?”岳肃又问道。

    “损失过万。”田秀连忙用一副痛苦的模样说道。这一次一共死了两千来人,剩下的将近五千,他总共的兵力是一万五,正好可以用阵亡人数加以补齐,趁机还能多捞点抚恤金。

    “哦……”岳大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住了一夜,次曰赶往燕京。别看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田秀通敌,但从张家口的城防及兵力来看,一天都守不住就丢失险关,不是临阵逃脱,也是个废物,此人不能留了。要知道刘五寿这等废物,在绵竹关好歹还守了几天呢,你这张家口的险要比绵竹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一天都守不住,要你还有什么用?要不是岳肃想查明司马乔禹所说的案子,现在就能把田秀给砍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来到燕京城,十里亭外,岳党的官员齐来迎接,话了一番别后相见之情,岳肃就亲自前往紫禁城递牌子。别人递牌子,黄门监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刁难,尤其是对外省的官员。但是岳大人那都是在紫禁城挂号的人物,号称最不能得罪的人,他的牌子一到,小太监马上入宫通传,说岳大人递牌子陛见。

    张嫣其实已经知道岳肃到京师了,别的人什么时候到,她不会去理会,但是岳肃,她是一定要派人打听的,甚至有谁去十里长亭接岳肃,她现在都已了如指掌。

    岳肃回来了!

    张嫣也不知现在的心情怎样,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也有一种忐忑的感觉,想长吁一口气,但又觉得肩上的担子仿佛又重了一些。

    虽然心情很是复杂,可现在是一定要接见岳肃的,她马上传旨,召岳肃御书房见驾,然后,自己又派人去接儿子,一起赶往御书房等候。

    传旨太监出得宫门,将岳肃引入紫禁城,一路前往御书房。

    久违了,紫禁城,这里曾经是那样的熟悉,而今天却有觉得是那样的陌生。

    终于,岳肃来到了御书房,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都是在养心殿。

    “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一进御书房,岳肃当即撩衣襟跪拜下去。按照岳肃的即便,见了皇帝不磕头,也属正常,可今天是陛见谢恩,一定是要跪的。

    可不等岳肃跪倒在地,上面的朱慈焴就连忙喊道:“岳太保快快免礼,来人啊,看座!”这是张嫣教给朱慈焴说的话,而且万分强调,不等岳肃跪下,就要喊出来。

    但是,岳肃还是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多谢陛下!多谢太后!”说完,岳肃才站了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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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故事里的故事

    今天岳肃身穿仙鹤补子袍服,头戴七梁冠,这是象征一品大员的装束。

    张嫣望着岳肃,这才两年不见,她突然觉得岳肃比两年前老了许多。鬓角已然斑白,脸上也生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皱纹,虽然说岳大人还是以前那样刚正的面容,但从那风削的脸上,张嫣不难发现,岳肃比以前多了丝凄凉,也多了丝刚毅。

    “没想到,只两年时间,岳肃竟然老了这么多……”张嫣的眼角不由得流下一滴泪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原本想好的那些鼓励、安慰的说辞,竟然一时间都忘却了。

    御书房内,此刻鸦雀无声,小皇帝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张嫣只望着岳肃,忘记了说辞,而岳大人则是看着上面的皇帝,从小皇帝的身上,他依稀看到朱木匠的影子。“陛下,臣回来了,还请您放心,臣绝不会有负所托,定然中兴大明!”岳肃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

    过了半晌,张嫣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换了副微笑的面容,说道:“岳卿家,你回来了。”

    “臣回来了。”岳肃说道。

    “回来就好……”这本不是张嫣先前想好的说辞,但此时此刻,似乎对岳肃产生了一股愧疚之情,不知该怎么和眼前的人说话了。

    “多谢皇上和太后牵挂。臣这两年有负先帝厚望,至令流寇肆虐,鞑子滋扰京师,令皇上和太后受惊,臣实在有愧!”说着,岳肃再次屈膝跪了下去。这一跪,不是跪上面的皇帝和太后,而是跪死去的知己。

    “岳卿……”看到岳肃跪倒,张嫣急忙站了起来,紧走两步,想要上前搀扶。好在她反应的快,也就只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跟着,就站在原地,再没有移动。她明白,现在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有些不成体统。

    要知道,皇上去扶,那还好说,可太后娘娘,怎么能去扶一个大臣。但已经离座而起,想回去,也不太好看。张嫣眼珠一转,随即大声喊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岳大人起来。”

    “是、是……”一边的小太监赶紧上前将岳肃扶起来。椅子早就搬过来了,可岳肃压根没有坐的意思,但是小太监还是将岳肃扶到意思前就坐。

    岳肃坐下来,张嫣这才用一副随意的姿态,走回原处坐下。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坐到椅子上说道。

    “岳卿说的哪里话,应是我母子多谢大人才是。大人为国鞠躬尽瘁,两鬓都以斑白,先平斩龙帮逆贼,后诛流寇匪首,如此功绩,放眼天下,无人能及。倘大人能在京师,区区鞑虏,焉敢在燕京城下肆无忌惮。”张嫣感慨地说道。

    “这些都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鞑虏肆虐京师,已然令臣羞愧于地,焉敢居功。臣既然回京,定然不负先帝和陛下所望,中兴大明,平定辽东,使海内升平,陛下高枕无忧。”岳肃发自肺腑地说道。

    “先帝和陛下都相信爱卿一定能够坐下。对了爱卿,回来之后还没用饭吧,哀家还记得,当年先帝与卿家一起用膳时的情景。不如今天,就在宫里面吃吧。”张嫣真诚地说道。她这番话可不是做作,因为此刻,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作为皇帝,朱木匠也有许多后宫佳丽,但是他唯独宠爱张嫣。这一点,张嫣自是再清楚不过。丈夫除了喜欢做木工,剩下来的时间,大多都在自己这里。

    “臣……”岳肃有心推辞,却不知该如何推辞。现在的他,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和朱由校一起吃饭的情景,君臣二人,不分彼此,有说有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可留自己吃饭的人,毕竟不是朱木匠,太后留自己吃饭,这等事,好说不好听呀。

    正好在这时,上面的朱慈焴也说道:“是呀,岳太保,您就留下一起用膳吧。听母后说,岳太保很会讲故事,当年就给父皇讲了许多有道理的故事,而且很是动人,朕也想听岳太保讲故事,最好讲一些关于我父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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