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思南有话要问自己,田秀吓了一跳,打起精神,脸上堆出笑容,说道:“大帅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只要末将知道,一定如实回答。”
“那就好。本部院想问将军,将军是何时到的张家口任上呀?”吴思南说道。
“末将是在天启二年由宣府参将升为张家口副将的,在此位已有七年。”田秀答道。
“这么久了,那不知在田将军之前的张家口副将是谁呀?”吴思南问道。
“叫常震潭,不知大帅问这事做什么?”田秀小心地说道。
“这个常震潭在任期间,官声怎么样呀?是高升了还是致仕还乡了呀?”吴思南根本没有回答田秀的问题,只是继续问道。
“听说是因为吃空额、克扣军饷被抄家杀头了,首级还传视九边,以儆效尤。”田秀答道。吴思南可以不回答他的问题,可他却不敢不回答吴思南的问题。
“哦。”吴思南点了点头,有说道:“这事是怎么被查出来的呀?”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田秀说道。
“那你可知道,有谁知道呀?”吴思南问道。
“赵公公在张家口监军多年,在末将之前就已经来到张家口,他想必是知道的。”田秀说道。
“原来赵公公知道。”吴思南看向赵岩,说道:“赵公公,刚刚本部院问田将军的问题,你也听到了,可否为本部院解答一番?”
“哼!”赵岩愤愤地哼了一声,冷道:“他是被咱家参了一本,才掉的脑袋,我看吴大人是想步他的后尘了。”
“呵……”吴思南轻笑一声,说道:“照这么说,那常震潭还是冤枉的了?”
“有什么可冤枉的,罪证确凿,铁证如山。”赵岩大咧咧地说道。
“赵公公,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呀。如果常震潭都能说是吃空额、克扣军饷的话,那现在的田将军要算是什么呀?”吴思南冷笑起来。
一听这话,赵岩脸色一变,田秀则是心头“咯噔”一下,就连其他将领,也都惊诧地看向吴思南。
“我说的不对吗?”吴思南转头看向田秀,说道:“田大人,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鞑子攻打张家口之时,你手下有多少人马呀?”
“一……一万……五千人马……”田秀结结巴巴地说道。
“一万五千人马,你还真好意思说呀。你们……”吴思南伸手指向廖飞等将领,“你们都来说说,鞑子打到张家口时,张家口有多少人马呀?”
“有……”
众将面面相觑,哪个敢乱说话。
倒是田秀的铁杆秦南松第一个说道:“回大帅的话……确是……一万五千人马……”
“秦将军,这可是你说的,本部院等下就找张家口的士卒详加盘问,看看到底是不是一万五千人马。还有,本部院也要问问,他们一个月能拿到几成军饷。廖飞!”吴思南说着,猛地将嗓门一提,大声叫道:“你来说,那时张家口到底有多少士卒,田将军有没有克扣军饷呀?”
“这……”刚刚廖飞在靳良玉亮出这几大监军的字号之后,心底里已经倒向了田秀那边,但对于吴思南现在的问话,他却实在不敢胡乱回答。这等事情,随便找些士兵来对峙,马上就能问出底细,自己帮忙掩盖,也是掩盖不住的。对于最后的胜负,虽说田秀、赵公公的赢面较大,可吴大人如此从容自若,好似胜券在握,这叫人实在不好妄断呀。一旦选错了边,那最后死的可就难看了,现在袒护田秀的话,必然会被视作田秀的同党,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过说了实话,就相当于出卖了田秀,曰后田秀肯定是要报复的。
廖飞心中委决不下,这时,又听吴思南大声催促道:“廖飞,说!到底有多少人?”
“有……有一万五千人……”廖飞终于做出最后的抉择。
虽然谎言很容易被戳穿,但这是立场的问题,不在于自己说的是什么,只在于哪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廖飞把宝押在田秀身上,之所以如此选择,他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自己包庇田秀,可被视作同党,但家里并没有太多的钱,也没做什么坏事,顶多就是个知情不举,当堂做伪证。官职没了是肯定的了,再行降罪,估计掉不了脑袋,充军的面比较大。自己已经在军营生活半辈子了,现在是将军,顶多充军之后,从新兵、苦力做起,算不了什么。可倘若田秀赢了,田秀是不会将道义的,还有他那叔叔田生兰,不要了自己的命,那才出鬼了。和小明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做了一个最稳妥的选择,田秀听到廖飞如此说,不由得得意起来。吴思南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手指慢慢移动,点向了许光达,“许将军,你来说,在鞑子打来之时,张家口有多少人呀?”
“有……”许光达也为难起来,他的想法其实和廖飞一样,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站到吴思南那边,一旦输了,就要丢掉姓命,而站到田秀那边,哪怕输了,也最多是充军。
不过,和廖飞相比,许光达还有另外一个层次的想法。在吴大人来之前,自己从不受待见,同为游击将军,却总是要干最苦的差事,什么出力不讨好的活,肯定是要摊到自己头上的。就连鞑子叩关,上城驻守的,也是自己的人马,自己手下的那些弟兄,随自己多年,岂能没有感情,若是正了八经为守城力战而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他们的死,却是因为田秀的胡乱指挥。鞑子尾随百姓冲上了城,你田秀第一个跑了,把我们全都扔下,弟兄们死的屈呀。
还有,还是因为吴大人,自己第一次干了有油水的差事,第一次被人重视,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想到死去的弟兄,想到吴大人的知遇之恩,许光达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死就死吧。
“有七千来人……”
“你……你胡说八道……”见许光达敢说实话,田秀立时就火了,指着许光达大声咆哮起来。
“放肆!田秀,在本部院面前,还没有大呼小叫的资格。给我老实地坐着!”田秀的嗓门大,吴思南的这一嗓子,比他还大。
“是……大帅……”田秀咬着牙,狠狠地瞪着许光达,恨不得将这小子立马给活吞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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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意想不到
现在还剩下两员将领没表明立场,一个是刘振友,一个是闻铁成。吴思南面带微笑,说道:“你们两个也说一说吧,刘振友,你先说。”
刘振友一直依附田秀,但和秦南松相比,明显是两个待遇,与许光达相比,也强不到哪去。后来吴思南给了他北门的差事,他的心思也就倾向到吴思南那边,可刚刚靳良玉亮出了五大监军,实力明显要压过吴思南,于是他又不由自主地倒回田秀那边。到了现在,吴大人要求公开表明立场,这可就让人为难了,前边三位,有两个站到田秀一边,一个站到吴思南那边,自己应该选谁呢?
虽说先前到城门拿人的是自己,但那并不要紧,不过奉命行事而已,这回才是真格的,选择错了,丢官罢职是小,搞不好还要搭上脑袋。犹豫再三,他终于产生了和廖飞一样的想法,站到吴思南那边,如果败了,肯定是死,站在田秀那边,如果败了,顶多是丢掉官职。稳妥起见,还是保命要紧。
“回大帅……城内有一万五千人……”
刘振友做出自己的选择。田秀露出了微笑,吴思南也是从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闻铁成,说道:“闻将军,该你了?”
“回大帅的话,鞑子来袭之前,我张家口的守军,只有七千余人。就像本部,说是人马三千,其实只有一千,多出的那两千,不过是花名册而已。每月发放粮饷,也不过是实数的四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找各部官兵询问。我等将领,倒是能好上一些,每个月田将军都会多给我们发五十两银子,当然,这个数是不是都一样,末将就不清楚了,反正给末将是发这个数。”闻铁成丝毫没有迟疑,不仅表明了立场,还将这里的情况如实说了一下。
在田秀心中,许光达和刘振友是很有可能背叛自己,站到吴思南那边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振友最后站到了自己这边,而本该站在自己这边的闻铁成,却站到了吴思南那一边。
这等变故,吴思南也没有想到,他诧异你望着闻铁成,端量了好半天,才转头看向田秀,说道:“田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说么,现在有两位将军指正你吃空额、克扣军饷,本部院奉劝你,最好还是如实说来,不然的话,本部院马上就传这里的官兵上堂,到时势必水落石出。”
“谁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廖将军都已经证明末将没有吃空额、克扣军饷,大帅若是不信,大可随便调查。”既然摊牌了,田秀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你要是愿意查,那就查吧。
“吴平!”吴思南大声说道。
“属下在。”吴平马上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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