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官员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宋师襄,这位老兄是齐党官员。因为家中有米铺,此事涉及到自身利益,才站了出来。

    “宋大人,你这话说得好,好一句与民争利,增加百姓负担。那本官现在问你,现在粮食十五两银子一石,对百姓而言有什么利呀?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你来说说,对他们有什么利呀?”岳肃冷淡地说道。

    “这……”岳肃这一句话就把宋师襄问的是哑口无言,宋大人是言官,嘴皮子一向都厉害的很,可是现在,因为没有理,所以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下文也没有。

    他没有话说,岳大人现在却有话了,“与民争利,百姓都吃不上饭,哪还有利可言,说句实在话,不过是与那些为富不仁、大发国难财的不法歼商争利才是真的。对于这等人,杀了都不为过,更何况只是收些税赋,充实国库。难道这个天下,只允许他们这帮人擅自涨价,就不准许朝廷涨点赋税吗?你们这些站出来的,本官现在想问问你们,这个天下是他们这些歼商的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

    “啊……这……”站出来的官员和勋贵岳肃再次问的是哑口无言。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皇上的天下……”

    “那就对了,天下是皇上,自然是皇上说的算,他们擅自涨价,而且还翻了几倍,朝廷只是小小地增加一点赋税,这都不可以吗?诸位要是觉得朝廷现在征税不对,那也好办,你们现在就想办法,让他们把粮价降回到以前的价格,如果办不到,就少在本官面前大言不惭!你们这么回护那些不法歼商,是不是和他们有什么关联,收了他们什么好处呀?范永斗他们的那桩案子死了多少人,你们不会不清楚吧!”岳肃越往后说,声音变得就越是凌厉。

    “没有、没有……我等怎么会和那些歼商有关系……”众官员和勋贵们是纷纷摇头。

    “那就好,现在还有谁反对增加贩粮之税呀?”岳肃大声说道。

    “只是……”官员们一脸苦相,想要反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尤其是这位岳大人,那可不是好惹的,更不是好欺负的,跟他强词夺理,决没有好果子吃,而且现在,辩也辩不过他呀。

    “启禀皇上,臣有话说……”这时,突然有一个官员,站了出来。这个官员,身穿五品官服,这等小官,说句实在话,皇上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别说是皇上了,连岳大人都不知道这人叫人名字,似乎都想不出在哪见过。这也是,自从回到燕京,皇上也不上朝,百官难得互相认识。尤其是小官,跟岳大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更加不会见到。

    “爱卿有何话说?”皇上见不认识,但也不用称呼名字,统一叫爱卿也就是了。反正朝堂上的官员,有一大半他都不认识,就三品以上的,也是有的能叫出名字,有的不过脸熟。

    “臣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子壮赞成岳大人的建议,应该增收贩粮之税!”

    陈子壮,字集生,号秋涛,广东人氏。其父陈熙韶,进士出身,做过吏科给事中,陈子壮更是青出于蓝,“七岁能文”,在广州一带,是有名的神童。

    对于陈子壮,有一个小小的典故,有一年中秋佳节看不见月光,一位在陈家赴宴的嘉宾颇感遗憾,便信口吟两句古诗:“天公今夜意如何,不放银灯照碧波”。年仅七岁的陈子壮听罢,即随口应句:“待我明年游上苑,探花因便问嫦娥”。诗句一落,赢得满堂喝彩赞叹。

    无独有偶,十三年后,二十岁的陈子壮去燕京参加会试,殿试过后,被取了第三名,探花及第,授翰林编修。随后一直做到左春坊左谕德。可惜几年前父亲去世,陈子壮回乡丁忧,回来后,吏部考虑到他的成绩,授他翰林院侍读学士。

    他回到京师上任,才不到一年,眼下京城米贵,五品官他也有点吃不消。他这个官,本身来没有什么油水,平常也不可能有商家到他府上送米,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更的是自己去买米。说来也巧,陈子壮的家人那天也去了刘记米铺排队买米,碰上了两家打仗这一处。

    陈府下人很是心细,他知道刘记米铺的来头,有人敢去那里闹事,想来是大有来头。所以,这小子一直躲在不远观瞧,后来便得知,那前往刘记米铺闹事之人是岳次辅府上的。岳大人的名头,在燕京城那是人尽皆知,陈府下人以为,这事或许另有文章,回家之后,便把事情告诉了陈子壮。

    陈子壮少年有才,不仅聪明,而且爱国。如果没有岳肃,多年之后,陈子壮的结局便是宁死不屈,死在清廷的锯刀之下。同样他也会被后人送上一个称号――岭南三忠。

    陈子壮在听了下人的讲述之后,就考虑起一件事来。这件事是什么呢,就是现在的米价,米价实在太高,他一个从五品的官员都有点受不了了,更何况是普通百姓。可以说,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想解决之法,打算想出主意之后,再上本朝廷。可几天来,他始终没有想出一个法子,皇上虽然用自己的粮食赈济百姓,可又能坚持多久呀。

    眼下岳肃提议增加粮税,他的眼睛马上一亮,认为这个法子可行,朝廷从粮商那里抽重税,不管是收银子还是直接收粮食,都可以转而接济百姓。

    “陛下,当初岳大人提请封李文彰为伯爵时,臣还上本反对过,认为那是有违祖制,骂岳大人是任人唯亲。但现在想来,臣很是后悔,觉得自己当初太过迂腐。八十万石粮食,能救多少百姓,这么多粮食,只换一个伯爵,可以说,是朝廷占了很大的便宜。如果是现在,再有人愿意捐八十万石粮食来和朝廷换一个伯爵,下官第一个赞成。只是,现在的粮食比那时更高,而天下间的商人,都恨不得把粮食当金子,哪个会再捐,哪个又会在乎百姓的生死。岳大人增收贩粮税,只要歼商贩卖,朝廷就能收税,收到的税,朝廷可以赈济百姓,实在是当前解黎民于倒悬的第一良策!”陈子壮大义凛然地说道。

    他的话一说完,岳党官员这才站出来,一个个躬身说道:“陈大人所言极是,岳大人增收粮税之法,实在是当前解黎民于倒悬的第一良策!”……身边有簇拥者,就是不一样,这等提议,要是一个没有什么势力的官员说出来,估计马上就能被陈少甫、宋师襄那些勋贵和官员给骂死。可岳大人不一样,手上有权,背后还有一大堆官员。

    岳党官员一站出来,大殿的气势马上就不一样了。

    他们为什么不早站出来呢,其实那也是岳大人平常灌输的好,有什么事不要先站出来附和,等有别人赞同的时候,你们再出来。省的让人以为咱们是以势压人。

    岳党的官员出来后,不少像陈子壮之流的小官也站了出来。比如说国子监、礼部、翰林院里面的低级官员。他们所在都是清水衙门,没有什么捞头,当然也没有什么权利,也不会有人给他们送礼。有那官员,家境也不太好,现在粮食十五两一石,让他们都有些吃不消,要知道五品官员的俸禄,每月才十六两,而且多少要充点门面,养几个下人。往常倒还凑合,现在勉强购买一石米的,这哪里够用啊。他们对那些歼商,简直恨到家了。

    因为不容易,所以现在,都站到了岳肃这一边。别看增加粮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切身利益,但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起码也得让你难受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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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征税

    加收粮税,并不是加收商税,朝中的勋贵和官员,也不是全都卖米,不少都是干别的行当,卖米就那些。现在加收粮税,只是针对一小部分人,又不是针对所有的商家,也不是触动绝大部分人的利益,既然这样,那也就没必要和岳大人对着干了。而且还有一点,那些家中没贩粮的,看别人贩粮赚钱还眼红,现在见加收贩粮税,反而还高兴起来。甚至还有正直点的,认为这个年景发国难财实在可恶,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就对了。

    在岳党官员和那些无权官员的带领下,不少事不关己的官员,也就纷纷开口表示赞成。一时间,大殿内的局势变得一边倒,赞成之声比比皆是。

    良久之后,声音停歇,岳肃看了眼陈少甫、宋师襄等反对加税的勋贵和官员,得意地说道:“诸位也都听到了,现在满朝文武,绝大部分的官员都赞成加增贩粮税,为什么就你们几个反对呢?是不是真的和粮商有所勾结呀?”

    “没有、没有……”……那些勋贵和官员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没有就好,要是有的话,非办你们一个欺君之罪!”岳肃把脸一沉,大声说道:“既然增收贩粮税之事,已然公决,那今曰便可施行。”

    说着,岳肃转身向朱慈焴施礼,“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就按卿家的意思来办便可。”朱慈焴说道。

    “皇上有旨,从即曰起,增收商税!”刘名果跟着大声说道。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早朝散后,没过半个时辰,燕京城的大街上就热闹起来,顺天府的差役,连同清军厅的差役,是全部出动,挨家米铺收税。此次收税,还不是一般的人去收,领头之人,竟然是金蝉、殷柱、童胄、铁虬、厉浩然、厉浩荃。

    由此可见,这都是岳大人事先安排好的,御前皇上都说是刘家没理,那厉浩然当然无罪,他直接会同岳府来人,带着顺天府的人手,便去收税。顺天府的府尹正好不敢挑头呢,岳大人派人来坐镇,那是再好不过。

    燕京四九城到处都有米铺,金蝉等人分头行动,一人负责一片区域。六人的派头和气势基本差不多,岳大人也是统一进行的嘱咐,所以不用挨个说,只表金蝉这一路。

    金蝉带了上百名差役,沿着大街,来到一家米铺门前。现在黄家派米,赈济百姓,这些天基本上都没有买粮的。金蝉率十几个差役冲进米铺,有那米铺的伙计,一看是官府的人上门,连忙笑脸相迎,“诸位差爷,不知到此有什么事呀?”

    “朝廷刚刚颁布政令,征收贩粮之税,以二十税四收取。你们米铺现有多少存粮,我等要进去查看,验过之后,按数收取!”金蝉大声说道。

    “什么?收税……”小伙计吓了一跳,跟着说道:“你们先等着,我们招呼我们掌柜……”

    伙计说完,转头就跑进后屋,把掌柜请了出来。这掌柜大大咧咧,显得派头十足,见了金蝉等人,鼻孔朝天地说道:“收税?收什么税呀?我怎么就没听说粮食还要收税呀?”

    “这位掌柜,这是朝廷刚刚颁布的政令,这有公文和顺天府发了火签,你自己看吧!”金蝉说完,把手一挥,马上有差役上前,将顺天府的火签和公文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看了一眼,随手递还给差役,说道:“即便朝廷新下的政令,要征收粮税,那和我们陈记米铺也没什么关系呀?我们东家是泰宁侯,当朝勋贵,家里做生意是不用交税的!”

    “你们东家是谁呀……”金蝉故作惊讶地说道。

    “泰宁侯!听清楚没有,用不用老子再给你们说一遍!”掌柜耀武扬威地叫道。

    “原来是泰宁侯府上的买卖,那就不单单是收税的事了,泰宁侯在御前承诺,家中没有米铺,现在你又说这是泰宁侯的买卖,这岂不是泰宁侯御前欺君!来人啊,将米铺上下全都给我绑了,米铺立刻查封!”金蝉早就知道这是谁家的米铺,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一声令下,差役蜂拥而上,是立刻动手拿人。

    差役们都穿的皂服,这要动手反抗,就和造反没有区别了,掌柜见对方动手拿人,心中大惊,连忙叫道:“这是泰宁侯的买卖,你们谁敢?难道不想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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