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陈威汉,岳肃看他伤的不轻,也不急于立即审问,而是说道:“张威、王顺,你们俩出去给我认人,把今天早上去普慈寺的婆子给我揪出来。”

    “是!”……

    张威、王顺答应一声,走出大堂,到院里去找那两个婆子,谁曾想,来回找了两边,竟未见到形迹。

    二人转会大堂禀道:“大人,那两个婆子并不在外面。”

    “你二人可确定?”

    “确定!”

    听说两个婆子不在,岳肃的心反而落了下来,这就更加确定,陈威汉有谋害郡主的嫌疑。“今天那两个婆子回府之后,可曾再出来过。”

    “回大人,我们所守的那个门并不见出来。”

    听岳肃都知道两个婆子的事,陈威汉是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位岳大人如此厉害,才上任几天,竟然就盯到自己门下。

    岳肃在上面沉思片刻,说道:“你二人现在就去陈府去找殷柱,让他查查那两个婆子回府之后可曾再出门,如若出门,可曾派人盯梢。若是没有出门,那就到院子里继续给我搜,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属下明白!”张威、王顺得了命令,立即小跑离开府衙,前往陈府。

    岳肃这边再次说道:“陈威汉,你也知这是灭族的罪名,不敢承认,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犯得的罪行,哪一条不够灭族?通倭,毒杀郡主、郡马,毒害朝廷命官,不管哪一项,都够让你全家死上一个来回!如果你识相的话,现在招出实情,本府可以法外施恩,给你陈家留下根苗。否则,重刑之下,我不信你们陈家就没有一个知道真相的,难道他们都能熬过堂上这酷刑么!”

    陈威汉趴在地上,他做梦也没想到,连自己通倭的事,岳肃也了如指掌。但现在,自己只要招了,就是判满门死刑,朝廷的官员,各个说话都像放屁,这一点老家伙是清楚的。反正府上知道详细的,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就算知道一丁半点,也都不影响大局。只要自己拼命咬死,公堂无法定罪,家里人或者还有一丝活路。

    抱着侥幸心里的他,把眼睛一闭,一声也不吭。

    岳肃等了一会,见他还不说话,便道:“陈威汉,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想清楚么?那好,现在就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提上火链!”

    “是!”差役呼喝一声,一起上前,将陈威汉提起,向前几步,小腿冲着火链。

    这次岳肃摆了三条火链,这要一按上去,人要不残废,才出了鬼。火红的火链,看上一眼都会心悸,老头子仍是紧闭双眸,牙关紧锁,看样子,已是豁出去。他的家人,都把眼睛闭上,谁也不敢去瞧这一幕。

    可就在这一刻,外面有差役禀道:“大人,贵州副将尤传成,参将程朝祥、林萧风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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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顺风倒

    参将林萧风,是陈威汉的表亲,以前林萧风还是千总的时候,陈威汉曾为他使钱疏通关节,再加上林萧风善于逢迎,最后混上贵州参将这个职司。

    林萧风的侄子林闯是守备衙门的一名把总,也是通过他的关系当上的。今夜牛乾集结人马,去陈府拿人,林闯自然也得到消息,他不晓得陈威汉犯了何事,但大家是亲戚,总不能不加以照应。想到自己官微言轻,在知府面前说不上话,便跑到林萧风那里报信。

    今晚林萧风正与副将尤传成、参将程朝祥在堂子里饮酒,这堂子指的当然是记院。三人喝的迷迷糊糊,身边左拥右抱,不亦乐乎。林闯匆忙跑来,把陈威汉全家被抓到知府衙门的事说了一遍,林萧风听完这话,登时大怒,骂岳肃也不打听打听,就胡乱抓人,太不给面子。当下就要去知府衙门找岳肃理论。

    尤传成也认识陈威汉,大家以前还常常饮酒,称兄道弟,再怎么说都是行伍出身,意气相投在所难免。今夜喝得多,想起岳肃两次让自己难堪,他也不问是什么案子,就跳起来表示支持林萧风,一起到知府衙门讨个公道。就算朝廷素来以文制武,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还三天两头拿起我们武人开涮了。这尤传成不喝酒还好点,一喝上几杯,粗鄙的姓格展露无疑。

    于是,三个人带着十几名亲兵一路来到知府衙门。衙门外站满差役,禁止任何人靠近,尤传成好歹知道不能硬闯,先报上了字号。

    堂上问案的岳肃不知尤传成跑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敢为陈威汉求情。本打算拒客,后转念一想,也不知这三个家伙与陈威汉是什么关系,不如先看看究竟,若是陈威汉的同伙,老实不客气,定然一并拿了。

    “请三位将军进来!”

    命人传下,不一刻尤传成、林萧风、程朝祥三人步入大堂,身后还跟着十几名亲兵,倒是威风的很。三人一进门,岳肃便闻到一股酒气,礼节姓地站起身来,客气道:“尤将军大驾光临,本府因公务缠身,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岳大人客气了,我刚刚听说你把陈老兄的全家拿了,他也是朝廷将官出身,不知犯了什么大事,大人要如此兴师动众。”尤传成倒还客气一点。

    在他身后的林萧风一见到陈威汉被架在火链上,随时有按下去的可能,当下指着差役喊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打算屈打成招么!”

    陈府家人一看到林萧风来了,简直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连哭带喊地说道:“表舅,你快救救我们吧。”“表舅,知府大人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控诉我家,没有证据,便打算屈打成招呀!”……

    林萧风本来喝的就多,听到陈家人的哭诉,登时火气撞脑,冲过去从衙役手中将陈威汉抢了下来。这家伙醉眼朦胧,险些一脚踏到火链之上。差役都知道这家伙官挺大,人被抢走,傻乎乎地愣在原地,没敢做任何反应,只是无辜地看向岳肃。

    林萧风一见到陈威汉被打了板子,火气更大,他能爬到这个参将之位,有一半的功劳这位表哥的,马上冲岳肃瞪起眼珠,大声喝道:“岳大人,我表兄到底犯了什么罪,你竟对他用如此大刑。若是没有个凭据,老子和你没完!”

    岳肃瞧了眼满脸涨红的林萧风,老家伙五十多岁的年纪,肚子滚圆,肥头大耳,丝毫没有军人的气质,倒和地主老财的外貌无异。岳肃微笑地道:“敢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跟陈威汉是什么关系?”

    “本将名叫林萧风,陈威汉是我的表哥。今天有我们副将在此,你若是没有什么凭据,看你敢动我表哥一根手指试试!”这老家伙看来还不算太糊涂,还知道捡大个的说。

    岳肃扭头看向一边的尤传成和程朝祥,又问道:“不知您二位将军又和陈威汉是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来看大人审案的!”程朝祥大声说道。

    尤传成则是点点头,表示与程朝祥一个观点。“我们就是来看看岳大人您如何审案,是否公允!”

    “本府审案,乃是地方之事,是否公允,还轮不到军营副将来评估!来人啊,将这两位将军请出去,把林萧风给我拿下!”

    “是!”

    差役答应一声,上前将林萧风就地绑了,气的林萧风是破口大骂,“我是朝廷委任的参将,在地方上没有犯任何过失,你一个知府有什么权利绑我!姓岳的,识相的把我放了,要不然我到巡抚衙门告你去!”

    尤传成和程朝祥现在都有点傻了,没想到岳肃的脾气这么暴,还敢把参将绑了。就算武将的地位略低于文官,可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看到有差役上前逐客,他也顾不得体面,破口大骂道:“岳肃,你一个知府竟敢如此嚣张,简直是目无国法,你给我等着,老子这就去找张总兵!”

    说完,也不等差役近前,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程朝祥连忙跟上,他还真有点怕岳肃将他也给绑了。就算曰后有张总兵出头,这面子还是丢不起的。

    “尤将军请留步!”

    见尤传成快要走出大堂,岳肃突然开头将他叫住。尤传成还以为岳肃是怕了,准备向自己道歉,回身说道:“岳大人,有何见教!”

    岳肃面带笑容,说道:“既然将军是来看我审案是否公允的,那就留下坐一会又有何妨。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想请尤将军过目。”

    看到岳肃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尤传成又糊涂起来,这位知府一向强硬,当初在军营就曾领教,怎么被自己的一句去找张总兵就吓住了。尤传成也是喝的有点多,略一思索,还当岳肃是怕总兵大人参他。向前几步,笑道:“岳大人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林将军刚刚也是看到亲人受刑,言语上有些冒失,大人别再跟他计较了!”

    他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知道什么叫顺水推舟,这么说,也是给你岳肃面子。

    岳肃点头微笑,拿起赵九的口供,招呼道:“童胄,将这东西给尤将军过过目!”

    “是。”童胄接过口供,走到尤传成面前,呈给他观瞧。“尤将军,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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