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端着包子进屋吃,我在外面守着。等会你吃完了,再出来替我。”梅儿又小声说道。
“嗯。”铁虬点头,端了一盘子包子,自到房中去吃。
果然,铁虬不再搭理岳森之后,岳森叫嚷了一会,见没人搭腔,也觉得没有意思。说实话,他也是真饿了,大喊大叫也累得慌,很快就闷坐在床上,没有了动静。
天色渐渐黑了,铁虬吃完包子,出屋和妻子交换,梅儿进去,他自行在院中守着。今天的岳森,又哭又喊,还没吃饭,眼下是又累又饿,躺在床上,不自禁地睡了过去。他还有床睡,铁虬就比较苦了,坐在院子里,快要入秋的天气,夜里也是有些冷的。好在,他有一个体贴的妻子,梅儿取了一张厚厚的毯子,出来给丈夫盖上,就靠在丈夫的旁边,陪着他。
*******************************************************沐天娇的跨院,同样有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
岳肃今晚确实来到沐天娇的跨院,并在她这边吃了晚饭。因为白天的事情,沐天娇的厨子得知岳大人来吃饭,心中变得十分紧张,都不知晚上做点什么好。生怕菜肴太好,惹得大人不乐,又怕做的太差,被郡主骂。这年头,厨子也不好当呀。好不容易掂对了四菜一汤,菜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可惜的是,由于太过紧张,咸盐放多了。
幸运的是,岳肃与沐天娇怀揣心事,也没吃上几口,更加没有批评这饭菜。夜里岳肃无心睡眠,在卧房外的石凳上坐着,沐天娇陪坐在他的身边,心中却一个劲地惦记儿子。
两个人默默无言,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沐天娇才开口说道:“夫君,都这么晚了,森儿也不知吃没吃晚饭。我……我现在一直挂念着他,让我去看看他好么。”
“在铁虬那里怎会不给他饭吃,我离开的时候,桌上还放着八个包子呢。他愿吃就吃,不吃就饿着。你暂时就不用去看他了,倘若去了,更加助长他的气焰,曰后还怎么管教。”岳肃沉声说道。
“可是、可是……我现在的心像刀割的一样,自从有了这孩子,我这一天,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他的心上,生怕他有什么事……”沐天娇说着说着,不由得流下眼泪。
岳肃探出胳膊,将沐天娇揽入怀中,说道:“天娇,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也要知道,我这个当父亲的,不也是希望儿子好么。为夫为官以来,不知教训过多少纨绔子弟,死在铡刀之下的,也不止十个。如果他以后变的和裴英杰,乃至像邹枫、张中信那个样子,到时或许不用我的铡刀杀他,也会死在别人的刀下。天娇呀,你也不想有这么一天吧。”
“话是这么说,可、可我该怎么办呀……”沐天娇仍是难过地说道。
“你什么也不要管,教育儿子的事,自有为夫来做。你大可放心,以后必然还你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岳肃柔声说道。
“那、那好吧……”沐天娇只能点头。
看着妻子泪眼婆娑,岳肃也是心疼,再次柔声宽慰道:“天娇,莫要再哭了,女人总是流泪,会不漂亮的。”
“我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是什么妙龄少女,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什么漂不漂亮的……”沐天娇垂头说道。
“你的年纪哪里大了,还有你的姿色,仍然倾国倾城……”岳肃说着,抬起另一只手,去擦拭沐天娇的泪痕,并柔声说道:“天娇,我们再给森儿生一个弟弟好不好……”
独生子女多是娇生惯养,家里就这么一个宝,父母疼,长辈宠,很容易就能养成自私自利的姓格。要是孩子多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就要小上很多。在这个年头,也没有什么计划生育,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孩子一多,就能分散父母的爱,所以岳肃认为,要是能够和沐天娇再有一个孩子,沐天娇就不会将所有的宠溺都付诸于岳森的身上,管教起来,也会容易一些。
沐天娇当然不知道岳肃的心思,都是当娘的人了,听了岳肃的话,不由得双颊晕红,羞涩地说道:“全凭夫君做主就是……”
沐郡主之所以会害羞,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夫妻俩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长,而岳肃又很少说些甜言蜜语。以至于,稍微哄一下,就让她羞涩起来。
岳肃见机不可失,一把将沐天娇横抱起来,这一下,沐天娇更加害羞了,像猫咪一样,缩着身子,双臂紧紧扣住岳肃。如此倒好,儿子的事,被岳肃的一番甜蜜举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两个人进到房间,岳肃将妻子放到床上,放下帘幔。
一夜无话,岳肃次曰一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前往铁虬的跨院。沐天娇本想跟着,但岳肃不准,她也只好作罢,心中牵挂,却也无可奈何。
*******************************************************卯时二刻时分,铁虬所住的小院,此刻的天色,虽然没有大亮,但也可以看得清光景。厢房之内,岳森蜷缩在床上,他现在觉得有点冷,还特别饥饿。
他曾大声喊过,说自己冷,说自己饿,但院子里仿佛没人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铁虬不是没有听到,但大人有话,孩子如果不屈服,便绝不能让他出来,也不能再送饭进去。再者说,送饭又有什么用,人家也不能吃。
屋里的岳森真是太饿了,他还不过是个孩子,成年人这么久不吃饭,都有些扛不住,更别说是小小年纪的他了。
“我饿、我饿……”岳森的嘴里发出喃喃细语,因为躺在床上,目光很快发现了洒落在地上的包子。看到这些包子,他有心下地捡起来,但是,他的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吃、不能吃,这些东西不好吃,而且还脏了。我就不行,他们还敢饿死我……”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岳森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他想的是没错,没有人敢饿死他,可他才多大,哪里能有那种决心。要知道,想要绝食而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试想历史上洪承畴那么大的人物,都没有绝食成功,最后还投降了,更别说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饿、我饿……”
终于,岳森从床上爬了起来,蹲在地上,捡起了一个包子。他将包子放在嘴边,心中犹豫不绝,但是最后,饥饿占了上风,他咬了一口。
包子已经凉了,若换做平常,岳森肯定会一口吐出来,可这次,他没有吐,给咽了下去。他非但没有觉得不好吃,还认为味道很不错。“这包子真香……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包子……”
岳森再不客气,很快把一个包子咽了下去,跟着又抓起一个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包子如此好吃,他早就吃了,绝不会丢到地上。
是呀,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不饿的时候,什么东西也不好吃。这就叫饿时吃糠甜如蜜,饱时吃蜜都不甜。
岳森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撑的饱饱的。这世上有一个治挑食最好的法子,那就是饿着,只要饿到份上,吃什么都是香的。要不然,朱元璋当年饿急眼的时候,吃点馊豆腐、烂白菜汤,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这时,院外响起敲门声,紧跟着,院子里有人大声问道:“谁呀?”
“铁虬,是我。”
“是大人呀。属下这就开门。”
听到外面的声音,岳森这才意识到,原来院子里一直都有人,只是没有搭理自己。
院门敞开,铁虬躬身说道:“属下参见大人。”
“不必多礼。”岳肃把话说完,刚要往里走,却见铁虬抬起头来,一脸疲倦,眼中还有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岳肃放下抬起的腿,关切地说道:“铁虬,你、你怎么一夜都没睡。”
“属下担心公子出什么事,所以一直守在院子里。”铁虬沙哑地说道。
“都是为了这个小畜生……”岳肃歉意地拍了拍铁虬的肩膀,说道:“铁虬,你快快回房休息吧。等下我就把这小畜生带走,怎能因为他,让你受到牵连。”
“大人,有您这句话,铁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更不要说是照顾公子了。”铁虬感动地说道:“大人,里面请,进来说话。”
岳肃与铁虬进了院子,岳肃瞥了眼厢房,低声说道:“铁虬,辛苦你了。我走之后,这小畜生怎么样?”
“公子……公子把包子都给摔到了地上,后来到了晚饭的时候,曾喊过饿,想要出去,属下谨记大人的吩咐,没敢开门,只说让他答应愿意拜师读书,方可出来。他当时不愿,还大骂起来,属下没有理睬他,他骂了一会,许是累了,就停了下来。适才他又大叫,说自己又冷、又饿,属下本欲开门,但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属下所做,倘有不适之处,还请大人责罚。”铁虬低声说道。
“苦了你了,你做的一点没错。”岳肃抓起铁虬的手,感激地说道。
“这是属下应尽的职责……当年盯梢犯人的时候,不也是一盯就一个晚上,和那时相比,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铁虬憨厚地说道。
岳肃一向对金蝉、铁虬最为信任,两个人也从来没有让岳肃失望。彼此间的感情,用情同手足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两个人慢慢朝厢房走去,到得门外,岳肃说道:“你想清楚了么?要不要拜师念书,要是不愿,就再住一个晚上,什么时候答应,就什么时候出去。我这里没有什么龙井虾仁,更没有什么武昌鱼,有的就是那些你看不上眼的饭菜,要是饿了,能够管饱,要是不饿,你也不必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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