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宗昌不是善茬,怎么会轻易的让出徐州,以他看来,此次徐海战场终究是要围绕徐州打的,而且会是一场汇集十余万大军,影响全国局势的会战。

    吴旭皱眉思考着,良久之后还是摇头,他想不出张宗昌能够拱手让出徐州的理由。

    李伯阳这次没有解释,他之所以敢赌张宗昌会不战退出徐州,是因为有战局之外的因素,而这个因素,要比战场上的胜败更重要的多。

    “服从命令,余下的事,我会在战后给你们解释。”

    李伯阳淡淡的说。

    “是!”

    刘稳、罗群和吴旭靠脚立正,再也不敢说个不字。

    “给孙传芳、陈调元、谢鸿勋发电,我部已经击溃奉军二、三军团,将乘胜而上,攻掠徐州,届时,请诸位至徐州喝茶看戏。”李伯阳饶有闲心的说,丝毫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

    在场的军官笑了。

    李伯阳微笑着说:“我是和孙馨帅学习,他说七天后请人去南京喝茶,我不能专美于前,也得仿效在后呀。”

    罗群等人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李伯阳紧了紧披风,一摆手,领着卫队走出了岩洞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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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轻取徐州(二)

    孙传芳自到了蚌埠,就住进了安徽督办公署,原本代行督办的倪朝荣乖乖的交出大印,带着部队赶赴永城。&#

    他这段时日可谓是志得意满,倒奉以来势如破竹,七天取南京,三天得蚌埠,转眼间东南五省已囊括手中大半,孙馨帅的名号响彻全国,名副其实的成为了直系仅次于吴玉帅的巨头,就连段祺瑞,通电中都改了称呼,口称老弟,平起平坐。

    督办公署签押房里,五省联军的僚佐都在,众人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容,谈论着全国局势,以及当前战局。

    孙传芳正襟危坐在督办座椅上,杨文恺坐在他左侧,右侧坐的是蒋方震,几人正谈论着局势。

    “国民军尚在观望,岳维峻在虞城聚集了三个旅,说是拥护执政,保护安民,实则坐山观虎斗,正等着咱们在徐州分出胜负呢。”蒋方震淡淡笑着说。

    孙传芳冷笑着:“冯焕章是什么样的人,岳维峻能有了好,我已经让倪朝宗去了永城,专门盯着他。”

    蒋方震道:“岳维峻为人格调尚不如冯焕章,其自以为羽毛丰满,四面树敌,派李纪才攻山东,派邓宝珊攻直隶,派攀钟秀攻山西,看似风光,岂不知湖北的玉帅早在虎视眈眈,我可断言,他在河南蹦跶不了几天了。”

    孙传芳打心底认同,称赞道:“百里兄真知灼见,中州是玉帅起家宝地,岂容他人酣睡。”

    杨文恺笑着说:“他们打起来才好,若是一团和气,咱们哪有机会。”

    “哈哈。”几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正谈笑着,忽然一个副官匆匆的走进来,敬礼后递上一封电文,孙传芳接过一看,面色古怪起来。

    杨文恺察言观色:“馨帅,怎么了?”

    孙传芳笑而不语,把电文递给过来,他低头细看后,哑然失笑道:“这李伯阳未免太自大了,区区一个旅就想拿下徐州,天方夜谭。”

    蒋方震听得仔细,从杨文恺手里接过电文,快速浏览一遍,里面讲的是教导旅在官桥战报,以及接下来的作战部署,末尾还说:明日中午,在徐州聚仙楼,请孙馨帅喝茶。

    看完之后,他莞尔一笑,将电文放下,摇头道:“不然,建章兄你错了,李伯阳不是自负,是自信,一个旅拿下徐州,非是天方夜谭,而是远见卓识。”

    蒋方震的智谋,杨文恺是领教过的,他皱了皱眉说:“这是为何呀。”

    孙传芳侧过身子,也想听蒋方震的高见。

    蒋方震笑了笑,说道:“战争的目的,总归还是要服从政治,张宗昌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奉系颓势,国民军随时都有可能进攻进攻直鲁,这个时候,你说他是会投入精锐消耗在徐州战场,还是退一步,保守山东这块地盘。”

    杨文恺摇着头:“不然,奉军在徐海一线部署十五万大军,与我互有胜负,败迹未显,岂会让一个旅吓走。”

    “一个普通的旅是吓不到张宗昌,但若这是一支能击溃两个军,又能全歼白俄兵的旅呢,他怎不会心存忌惮,况且,李伯阳挺进徐州,不见得会与张宗昌硬碰硬,兵锋一拐,北上,可夹攻萧、砀。东进,即可抄袭刑士廉等奉军后路,无论攻击哪路,哪路必将牵动,继而牵动全局。”蒋方震忍不住赞叹道:“李伯阳这一进,可谓是剑出偏锋,使张宗昌进退失据,厉害的很呀。”

    杨文恺是留日的士官生,岂能不知这其中的要害,脸色越发的凝重,摇头长叹道:“百里兄高见呐,听你这么一讲,我才知道这其中的要害。”

    孙传芳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短短一瞬又恢复了常态,仰面大笑道:“好,好,徐州一下,各军乘胜进军,直取山东,直隶,把奉军赶回老家。”

    杨文恺等幕僚脸上露出欢喜,今日是五省,明日攻下山东,直鲁,岂非就成了六省,到时馨帅再坐上北京的位置,岂不美哉,众人齐声恭维着。

    孙传芳眉开眼笑,余光去扫见蒋方震脸上却没有笑容,反而显得忧心忡忡,不由纳闷道:“百里兄,大家伙都开心,为何你闷闷不乐呀。”

    蒋方震叹道:“我是在想奉军长驱东南,功亏一篑的旧事,前车之鉴,五省联军就要犯同样错误了,只可惜奉军可以退回关外,而馨帅你,恐怕只能黯然下野了。”

    孙传芳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仿若一把利剑就要出鞘见血,就要发怒,但他面前的是蒋方震,在心里按捺下怒火,似笑非笑道:“百里兄,你这是再咒我吗,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蒋方震缓缓道:“我怎敢,我只是不明白,北京已是是非窝,各方都在趟这趟浑水,张作霖、冯玉祥、吴佩孚,他们哪一个的实力都要比我们强,馨帅你何必去自讨失败。”

    孙传芳面色变了变:“失败,这话何从谈起。”

    “徐海会战之后,全国局势巨变,张作霖占据东三省,直鲁,热河,虽然失去苏皖,可实力不损,反到是收缩了兵力,避免了大溃败。”蒋方震丝丝入扣的分析着,不紧不慢道:“冯玉祥呢,要我说他的日子要难过了,无论是张作霖还是吴佩孚,最恨的人都是他,占据的地盘贫瘠,兵力却最多,必定要向直鲁开战,扩大地盘。再说吴玉帅,此遭东山再起,倒奉之命只是权宜,实则呢,地盘都在国民军手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更何况是仇人。最后,倒奉战争获利最大的人便是馨帅你了,中国最富裕的省份,馨帅你独占两个,又有赣、皖、闽三省为屏障,可以说今后可以进取天下的人,一个是张作霖,另一个就是馨帅了。”

    到底是蒋方震,短短数言已经把国内的局势分析的面面俱到。孙传芳面色缓和了些,在听到进取天下后,更是矜持一笑,心中自得。

    “但是!”蒋方震划话锋一转,加重语气道:“现在的五省只是松散的联盟,无论军队、政务、经济都混乱不堪,各省将领自行其是,若匆匆攻山东,各省军阀必然生出异心,张宗昌手中尚有十余万军队,奉军数日便可从关内调集精锐增援,国民军的岳维峻虎视眈眈,绝不会轻易让咱们拿下山东,再者,劳师攻远,后勤最关键,数万大军吃喝、弹药、军饷,无一不难,最关键的是,广州的革命军已经彻底击败陈炯明,北伐呼声强烈,不可不防,若馨帅一意孤行攻鲁,未知胜算几何!”

    孙传芳冷汗直流,长出一口气:“胜算没有,败算很多。”又感激的说:“百里兄,幸而由你提醒,不然我真打下去,五省基业就完了。”

    蒋方震正色道:“馨帅严重了,我即为军事顾问,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传芳沉吟后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攻下徐州后,放张宗昌一马,退而稳固五省,坐山观虎斗。”

    蒋方震笑而点头:“没错,昔日刘伯温对朱元璋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今日俨然。”

    孙传芳听得心中一动,拍桌起身,大声道:“传我的命令,谢鸿勋、卢香亭部即可北上,配合皖南教导旅,攻取徐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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