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震叹道:“我是在想奉军长驱东南,功亏一篑的旧事,前车之鉴,五省联军就要犯同样错误了,只可惜奉军可以退回关外,而馨帅你,恐怕只能黯然下野了。”

    孙传芳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仿若一把利剑就要出鞘见血,就要发怒,但他面前的是蒋方震,在心里按捺下怒火,似笑非笑道:“百里兄,你这是再咒我吗,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蒋方震缓缓道:“我怎敢,我只是不明白,北京已是是非窝,各方都在趟这趟浑水,张作霖、冯玉祥、吴佩孚,他们哪一个的实力都要比我们强,馨帅你何必去自讨失败。”

    孙传芳面色变了变:“失败,这话何从谈起。”

    “徐海会战之后,全国局势巨变,张作霖占据东三省,直鲁,热河,虽然失去苏皖,可实力不损,反到是收缩了兵力,避免了大溃败。”蒋方震丝丝入扣的分析着,不紧不慢道:“冯玉祥呢,要我说他的日子要难过了,无论是张作霖还是吴佩孚,最恨的人都是他,占据的地盘贫瘠,兵力却最多,必定要向直鲁开战,扩大地盘。再说吴玉帅,此遭东山再起,倒奉之命只是权宜,实则呢,地盘都在国民军手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更何况是仇人。最后,倒奉战争获利最大的人便是馨帅你了,中国最富裕的省份,馨帅你独占两个,又有赣、皖、闽三省为屏障,可以说今后可以进取天下的人,一个是张作霖,另一个就是馨帅了。”

    到底是蒋方震,短短数言已经把国内的局势分析的面面俱到。孙传芳面色缓和了些,在听到进取天下后,更是矜持一笑,心中自得。

    “但是!”蒋方震划话锋一转,加重语气道:“现在的五省只是松散的联盟,无论军队、政务、经济都混乱不堪,各省将领自行其是,若匆匆攻山东,各省军阀必然生出异心,张宗昌手中尚有十余万军队,奉军数日便可从关内调集精锐增援,国民军的岳维峻虎视眈眈,绝不会轻易让咱们拿下山东,再者,劳师攻远,后勤最关键,数万大军吃喝、弹药、军饷,无一不难,最关键的是,广州的革命军已经彻底击败陈炯明,北伐呼声强烈,不可不防,若馨帅一意孤行攻鲁,未知胜算几何!”

    孙传芳冷汗直流,长出一口气:“胜算没有,败算很多。”又感激的说:“百里兄,幸而由你提醒,不然我真打下去,五省基业就完了。”

    蒋方震正色道:“馨帅严重了,我即为军事顾问,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传芳沉吟后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攻下徐州后,放张宗昌一马,退而稳固五省,坐山观虎斗。”

    蒋方震笑而点头:“没错,昔日刘伯温对朱元璋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今日俨然。”

    孙传芳听得心中一动,拍桌起身,大声道:“传我的命令,谢鸿勋、卢香亭部即可北上,配合皖南教导旅,攻取徐州。”

    ……

    “报告,空军飞行员汇报,白俄军在三堡遭遇伏击,全军覆没,敌军正延铁路,朝徐州而来!”

    一个副官急匆匆的走进指挥部,讲出了一个如惊天霹雳的战报。

    张宗昌正与李藻麟围在小桌上吃着晚饭,闻听这个消息后愣了半响,良久才反应过来,一摔筷子站起来,不敢相信道:“你他娘的说什么?老子的白俄军完蛋了?”

    副官道:“是,铁甲车队及步兵第五团覆没,飞行员轰炸官桥飞回,亲眼看到的。”

    “妈了个巴子的。”张宗昌目光剧烈的闪烁着,铁甲车队可是自己的杀手锏,入关以来无往不胜,如今却栽倒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而且还是全军覆没,这李伯阳的部队也太厉害了。

    张宗昌咬牙切齿,时不时的顿足长叹,白俄军不同于其他部队,是他的宝贝,这一次死伤了如此多的人,可谓是元气大伤,把他心疼的不得了,火冒三丈的吼道:“马上让许琨、方永昌两军向徐州集结,老子就不信了,三个军还灭不掉一个旅。”

    副官正要去传令,李藻麟大惊,忙拦住道:“大帅,调走了部队,萧砀空虚,陈调元的数万大军可就打过来了。”

    张宗昌怒道:“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要灭掉教导旅,给老毛子兵报仇。”

    李藻麟急道:“大帅,万万不可呀,教导旅事小,随后的联军主力怎么办,徐州虽是百战之地,然则利于南北,不利于东西,一旦西路阵线被攻破,东线必受牵动,继而全局动摇,事关十数万大军呀,请三思而行。”

    “那你说怎么办,人家都打到咱眼皮子底下了。”张宗昌道。

    李藻麟沉声道:“卑职有三个方案,可供大帅选择。”

    “说。”

    “第一个,三路军队迅速后撤,集结于徐州外围,构筑防线,再此决战。”李藻麟说。

    张宗昌摇头,李藻麟又道:“第二个方案,选一员勇将,集结两个师机动部队,死追李伯阳之教导旅,死命令一个,活捉李伯阳。”

    张宗昌皱了皱眉头道:“这算什么,两个师去抓一个旅,大材小用。”

    李藻麟顿了顿,观察着张宗昌的脸色,缓缓道:“第三个方案,撤放弃徐州,愈快愈好。”

    张宗昌面露不快道:“这都是什么狗屁方案,一条合我心意的也没有。”

    李藻麟知道张宗昌的脾性,爹娘老子常挂嘴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张宗昌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打仗却不含糊,智谋过人,善用疑兵之计,他不会以为参谋长说的几个方案都是狗屁,静下心来一琢磨,就发现其中的厉害了。

    第一个方案,在徐州决战,双方毕其功于一役,徐州有地利,且从山东可以源源不断的调集援兵,同时将拉长联军战线,利于挫其锋芒,应该说胜算很大,但他不打算把自己的军队在这里和孙传芳硬拼。

    第二个方案,教导旅已经成功搅动全局,且在徐州近郊,锋芒在背,派大军围攻不便,不打的话又到处惹麻烦,派出两个精锐师,一来可以撵跑这支军队,二来也不怕去的是弱军反被围歼,可以暂时摆脱这个眼中钉。

    第三个方案,李藻麟恐怕早就踩出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有保存实力的想法,国民军陈兵河南,他实在是担心后路,可以说这三个方案里面,最合乎他心意的就是第三个。

    张宗昌沉吟不决,过了许久后问:“还有其他方案吗?”

    李藻麟道:“有,但都是昏招。”

    张宗昌紧锁眉头,来回踱步起来,又问:“这三个方案,有什么区别?”

    李藻麟道:“第一个利于奉军整体,但对大帅不利,第二个是中庸之见,可缓一时之急,但始终是隐患,第三个,不利于奉军,却利于大帅。”

    张宗昌琢磨着,目光闪烁,半响之后忽的摸着脑袋冷笑出来,李藻麟投去目光,却见他咬牙跺脚,骂道:“妈了个巴子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走第三个。”说完,又不免顾虑的说:“就这样退了,老帅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李藻麟沉默了一会,声音低沉的说道:“不要紧,可以推脱说国民军有异动,老帅定不会生疑。”

    “参谋长,你去拟定方案吧。”张宗昌低下头,瞧见自己刻在佩刀上的七字名言:事到万难须放胆!摇摇头,自嘲一笑。

    11月4日晚,张宗昌给奉军各部发去总撤退电令。命令西路防线上的奉军由陇海路退到砀山,南路施从滨和孙宗先两军由萧县撤往黄口,东路奉军许琨、姚霁由赣榆退往日照,方振武部由灌云退往沂州,同时下令徐州内外驻军由津浦路退回山东韩庄。

    5日凌晨5点,张宗昌下令撤离直鲁苏皖防御总司令部,携司令部人员及程国瑞守备队、方永昌卫队旅登车北撤。

    当日9点,皖南军骑兵营先行抵达徐州,将奉军留徐的几个连的守军缴械,同时控制火车站、电话局、电报局、警察局,宣告徐州得手。

    正如李伯阳所夸言的,不费一一弹,从容的占领徐州,等徐州的百姓醒来出门一看,才发现恶名昭彰的张大帅已经连夜撤走,取而代之的是军纪严明,身着灰色军装,右臂戴着有“李”字红袖章的部队,人们这才知道,走了张大帅,来了李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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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伸冤

    军列缓缓驶入徐州车站,蒸汽弥漫在站内,长长的月台上站满了身穿灰色军装,手持毛瑟的教导旅士兵,一个个腰杆直,军装上血迹浸染,满脸的精锐肃杀之气。(..)

    伴着车轮与铁轨尖锐的摩擦声,列车停稳。哐当――长长军列上各节车厢被拉开,数不清的士兵跳下列车,在站台前面的空地上集合。没有吵杂声,只有脚步声和的哗啦声,士兵们自觉的列队,军官快速的清点人数番号。

    举着红旗的传令兵来回奔走嘶吼着:“宪兵队、特务营全体下车!原地待命!不的喧哗!……接管徐州内城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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