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毕后,众大亨各自聚在一起谈论生意,或是玩起了桥牌,打起了麻将,虞洽卿亲邀陈永发、陈光甫、周作人三人打牌,打牌只是消遣,重要的是能在牌局上交换时局看法,眼下清党如火如荼,可众人心里十分没底,不知道国民政府是否会像北洋军阀一样,对上海金融界百般压榨。

    虞洽卿这种担忧最甚,这段时日他一面要联络上海的商界支持国民政府,另一面又要从国民政府得到保护上海工商业的保证,足足瘦了有三斤,可精神头越发好了,作为商界代表,他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

    众人说着话,忽然有大上海俱乐部的经理匆匆过来,脸上的表情夸张,像是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一样,在陈永发耳畔低语了着,陈永发听了面色大变,一推牌对众人拱手说:“诸位,今日有事,不能赔了,这圈牌算在我头上。”说着,就要离席而去。

    虞洽卿见他脸色不对,忙道:“陈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在座都是朋友,看看说出来我们是否能帮的上忙?”

    陈光甫和周作人也如此说了。

    陈永发脸色稍缓,脸色酱红,强忍怒气道:“惭愧,小儿在舞厅因女明星与外乡人起了争执,竟被打的住了医院,我正要找他理论去。”

    虞洽卿一听,皱眉道:“陈老板在上海谁人不知,这是哪里来的狂徒,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何须与他多费口舌,我现在就给巡捕房打个电话,拘了他先。”说着,他便起身去打电话。

    陈永发不好拨了虞洽卿的好意,便忍着焦急稍等着,陈光甫上前宽慰问:“陈老板,贵公子因哪一个女明星起的冲突?”

    陈永发恨恨道:“就是那个民新影片公司新捧的阮玲玉,欺负到我陈家头上,我一定要他好看。”

    陈光甫却是惊叫道:“啊呀,陈老板,兴许我知道打贵公子的人是谁了?恐怕贵公子这一顿打白挨了”

    陈永发盯着陈光甫:“谁?”

    陈光甫苦笑,言辞闪烁道:“我只是猜测,是一位军界的大人物。”

    陈永发勃然大怒道:“军界的大人物又如何,我陈家就算把官司打到蒋总司令面前,也要讨个公道。”

    “陈老板,我劝你还是先打听下此人身份,若真是那个人,就算打到蒋总司令面前,也是无用。”陈光甫好心的劝了一句。

    一旁的周作人问:“光甫兄,这人究竟是谁?陈老板是咱们商界一员,他的公子被打,咱们不能坐视,得给世侄讨个公道才行。”

    陈光甫缓缓道:“国民革命军新一军军长,李伯阳。”

    陈永发脸色阴郁下来,李伯阳的大名他并不陌生,去年茶叶大王唐季珊便是被他折辱,至今在上海滩抬不起头来,而且李伯阳的赫赫威名让他胆颤心惊,北伐名将,一方诸侯,每一个光环都不是区区商人能惹得起。

    陈光甫意味深长道:“李将军的为人我有几分了解,不是那种蛮横之人,阮玲玉是他的外室,恐怕这里面还有误会,陈老板还是搞清楚为好,不要冲动了。”

    陈永发人老成精,听出了陈光甫话里有话,说实话自家儿子什么样他很了解,平日里沾花捻草,女学生的肚子不知搞大了几个,还养了一个先施公司的女销售员做外室,陈光甫的言下之意就是这顿打说不定是贵公子招惹的,不问情由就去兴师问罪,弄错了就不好收场了。

    陈永发面上阴晴不定,这是虞洽卿打完电话回来,道:“我已经给巡捕房打了电话,已经去拘人了。”

    陈光甫忙把猜测说了,虞洽卿一愣神,神情尴尬起来,说不定好心就办了坏事了,不过他也不急,沉吟一下有了对策,道:“稍等一下,我再去打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打给陈果夫的,昔日陈果夫为羽翼未丰的李伯阳送去数万大洋的军费,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虞洽卿资助的,有陈果夫出面,便能化干戈为玉帛。

    不过不巧的是陈果夫已经离沪去了南京,虞洽卿暗道不妙,对陈光甫道:“光甫老弟,这件事还得你出面。”

    陈光甫勉强答应,他实不想为这种事情去见李伯阳。几人没有惊动其他大亨,赶往明月歌舞厅。

    ……

    明月歌舞厅门口,一帮黑衣巡捕坐着两辆汽车疾驰而至,巡捕蜂拥跳下车,共有十三个巡捕,三个白俄巡捕,三个印度巡捕,和六个华人巡捕,都全副武装,为首的是一个法籍探长,身材瘦高,鹰钩鼻,蓝眼睛,等巡捕下车列队后,他才不慌不忙的从车里下来,整理了一下腰间的衣摆,一手扶在腰间的左轮手枪上,另一手将警棍夹在胳膊下面,就要进舞厅。

    “慢着!”

    叶淮从舞厅走出来,卫士伸手拦住巡捕,故意张开衣服,露出里面枪的轮廓,巡捕们紧张起来,在租界敢对巡捕亮枪的人,都不是好热的,法籍探长站住脚,

    “你们是谁?敢拦亨利探长?”一个华人巡捕色厉内茬冲叶淮喊道,其他的巡捕呼啦一声响动端起枪。

    “你们是来抓人的吧,人是我打的。”

    叶淮不紧不慢从衣服口袋掏出军官证,上面清楚的写着部队番号及军衔,加盖着青天白日的钢印,将军官证在法籍探长眼前一晃,重新装进口袋,淡淡道:“我家军长在里面看表演,有什么问题找我。”

    这个名叫亨利的法籍探长似乎被激怒了,阴冷的目光盯着叶淮,右手一把握住枪柄,大声道:“这里是租界,中**人在租界没有特权,我正在执行警务,有人伤害了一位年轻的绅士,我必须带涉案的人回巡捕房调查,现在,请你们配合调查。”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叶淮脸上没有了笑容:“听着,里面的人是国民政府的上将,你无权调查他,如果你有意见,可以找工部局的官员和国民政府的外交官投诉,如果你敢硬闯,我敢保证你会成为第一个殉职的探长。”

    说话间,周围的卫士已经掀开衣服,拔出了机头大张,烤蓝铮亮的盒子炮,一个个横眉竖眼,杀气腾腾的瞪着一众巡捕,在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卫兵面前,这群巡捕没有了平日的耀武扬威,一个个蔫了吧唧缩头缩脑的看着亨利探长,都不禁把枪口低垂,不敢惹毛了眼前这些当兵的。

    亨利探长的脸色很难看,不得不承认叶淮说的话镇住他了。他可以不在乎李伯阳的上将身份,但很在乎可能发生的外交纠纷,真闹起来,租界不能把一个中国将军怎么样,但他这个探长很有可能会被免职,灰溜溜的离开上海这个天堂,要知道租界有很多人想要削尖了脑袋做探长,可位置就那么有限的几个。

    “这或许是个误会。”亨利探长干咳一声,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耸了耸肩说。

    叶淮微微一笑:“肯定是误会,那么探长先生,你还要进去调查吗?”

    亨利探长摇摇头:“喔,不,我想那个伤害绅士的恶徒已经逃跑了,我要尽快的抓到他,将他绳之以法。”说罢,便带着巡捕走了。

    叶淮目送巡捕的汽车离去,正待转身回到舞厅,马路上忽然驶来七八辆黑色的小轿车,汽车停稳,从车上跳下来一群穿黑拷绸衣裤的彪形汉子,车门打开,数位穿着气派的中年人陆续下车,向这边走过来。

    叶淮扫了一眼众人,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一望即知那几个中年人都是颐气指使惯了的大亨,而且还有一位熟人。

    “陈先生,你也来看歌舞?”

    叶淮抱拳笑道。

    “叶副官。”

    陈光甫笑着还礼,随后为身后几人介绍道:“哦,这位是上海商会总会长虞洽卿虞会长,这位是金城银行总经理周作人,这位是振华商行的总经理陈永发。李将军在里面吗?刚才有一些误会……”

    叶淮分别和虞洽卿几人抱拳问好,到了陈永发时,他冷冷一笑道:“陈老板,贵公子可真不是好歹,敢调戏我家军座的夫人,这也是搁租界,要在外面,早就切碎了喂狗了。”

    陈永发脸色难看,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得,还真让陈光甫料到了,你说上海滩调戏谁不好,调戏人家将军夫人,这不得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虞洽卿和周作人忙为陈永发说好话,什么小孩子年轻不懂事,李将军大人有大量,陈永发露出苦笑,微微弯腰道:“是我教子无方,请叶副官烦劳通禀一声,犬子不懂事,我这个当老子的替他赔礼道歉。”

    叶淮道:“通禀不必了,几位老板请跟我来吧。”

    一行人进了歌舞厅,里面正表演者爱尔兰的踢踏舞,只见舞台上回荡着爵士乐,舞女背手而立,用灵活的舞步踩出了多样的节奏,惹得观众爆发猛烈的掌声,虞洽卿等人四处望了望,叶淮将他们领到贵宾包厢,门口有四个眼神敏锐的卫士守着,叶淮推门而入,道:“军座,陈光甫先生、虞洽卿虞会长、周作人总经理、陈永发总经理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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