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蒋介石订下上海到长崎的船票，此去日本的目的有三个，一个是研究日本国情及对华政策，通过拜访日本内阁，寻求日本外交支持，第二是躲避国内的政治暗潮，第三是宋美龄同意嫁给他，但前提是能够说服居住在日本神户的宋老夫人。

    而就当蒋介石一切准备妥当登船赴日时，俞济时匆匆带来的一份电报让他不得暂缓赴日的计划，电报是李伯阳发来了：校长钧鉴：日本出兵山东，犯我主权，学生断不能忍，已决定采取军事手段反制，听闻校长即将赴日，为避免麻烦，还请缓留数日，待战事落定再出行为好。

    蒋介石看后大吃一惊，旁人不了解李伯阳，他最是了解，既然能发这份电报，便是表明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他不敢想象如果中日战事在山东打响，那将对北伐事业是致命的打击。

    “马上给伯阳发电，告诉他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许还击！”蒋介石脸色凝重，尤不放心的叫来黄郛，临面授机，让他即刻启程去济南，说服李伯阳放弃对日开战。

    黄郛匆匆离去，蒋介石又去找宋美龄，抱歉道：“三妹，我恐怕短时间无法去见宋老夫人了？”

    宋美龄察觉到蒋介石脸上的神情部队，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蒋介石唉声叹气道：“我的学生李伯阳，他太莽撞了，要对山东的日本人动手！日本本就想干涉北伐，如今这一开战，必给日方口实，若是引起中日开战，我就是国家的罪人。”

    宋美龄宽慰道：“先不要着急，他是你的学生，你的话他总是听得。”

    “我这个学生太有主见了。”

    蒋介石摇头苦笑道：“他认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以前在皖南时，就曾和日本人交过手，我最担心的是日本人不了解情况，把他当做软弱的军阀看待，新一军是党军精锐，有十万之众，日本人只有一个师团5000人，一旦开战，打输了还好，若是打赢了，才是大麻烦。”

    宋美龄睁大美目，不解道：“为何打赢麻烦，打输了还好？”

    蒋介石道：“三妹，你不了解日本，自甲午战争后，日本军队便骄横不可一世，蔑称我中华为东亚病夫、支那，一战之后更是以比肩英美的强国自居，其对满洲野心世人皆知，若此次在山东失败，既在英美面前丢了面子，又失败于我们这个弱国，势必恼羞成怒，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又不知会提何等无理要求，保不齐又是一个二十一条，到时我国民政府首当其冲，在外受日本压迫，在内受国人耻骂。而打输了，虽然军事、政治上有损失，但英美各国不会坐视，出面调停的话，我们反而可以赢得主动。”说罢，蒋介石惆怅道：“这即为忍辱负重，敢战而不能战，以弱者获得同情，期国家早日统一，发愤图强，抵御外辱，我国民自立自强于世界民族之林。”

    宋美龄听了很动容，主动牵住蒋介石的手说：“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个事情。”

    ……

    济南。

    罗群代表李伯阳约见了日本驻济南领事西田畊一，西田畊一偕驻济南武官酒井隆前来，罗群寒暄后正面提出要求说：“贵**队无理占领我寥县、高密两县，并沿铁路向潍县进发，实是侵犯我国治权，引起我国人民之恶感，且容易招致两**事纠纷。为防止意外冲突，请贵军停止无理行动，退回青岛。”

    西田畊一狡辩道：“山东时局不稳，帝国派兵前来，只为保护侨民的安全，贵军不必太多担心，等到时局稳定，我军就会撤兵。”

    罗群冷笑一声道：“我并非前来和阁下讨价还价，李主席让我带话给西田阁下，主权问题不是可以讨论的问题，我方态度明确，贵国若执意派兵侵犯，所引起的一切后果，我省政府概不负责。”

    西田畊一一愣，自担任外交官以来，他还从未见过这么气势汹汹的中国人，不由得恼羞成怒道：“你们是在威胁大日本帝国吗？”

    罗群盯着西田畊一，忽而一笑道：“谈不上威胁，我只想让领事阁下明白一件事情，贵国在山东所有兵力相加不过一万左右兵力，而我军在山东拥有二十万精锐，并已在潍县集结了十万大军，我们主席的性子，领事阁下或许不了解，不过我可以很负责的讲，我们主席是最不怕人威胁的，昔日奉军南下是何等汹汹，我家主席毅然反奉，昔日孙传芳五省联帅何等威风，我家主席在德安一战平灭其主力，不晓得贵国第6师团撞入十万大军会是什么后果，哈哈，我们主席说了，限福田师团12个小时后撤，否则的话不介意多一个歼灭日本陆军师团的军功章。”

    西田畊一脸色一变，他自然知道新一军在山东没有罗群所说的二十万精锐，但十万精锐还是有的，帝国陆军虽然战斗力强悍，但十数倍于己的战斗只有愚蠢的人才回去尝试，更况且领事馆对于新一军的实力有所了解，确实是不可小觑的敌人。

    “我会转告福田师团长的。”

    西田畊一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了，得到的情况很严峻，他要向外交省和内阁做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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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反制手段

    “狂妄，太狂妄了。”

    回到领事馆，武官酒井腾愤怒的拍着桌子，咆哮道：“领事阁下，大日本皇军不会被吓到，第六师团是帝国双壁，一定会把支那人打个落花流水，阁下，请向帝国申请给李伯阳严惩吧。”

    西田畊一皱着眉头，他已经向东京汇报了此次谈判的内容，想来东京那边很快就会给予回复，听着酒井腾喋喋不休的叫嚷，他不厌其烦的呵斥道：“闭嘴，酒井君，请保持帝**人的仪表。”

    酒井腾瞪着眼睛，一屁股坐进沙发，气喘吁吁的不说话了。

    西田畊一拧着眉头在房间踱步，忽然道：“酒井君，在济南‘义勇团’成员，你要组织起来！”

    义勇团是日本在山东侨民自发组织的武装组织，济南全部成员加起来有上千人，其中不乏训练有素的退役军人，作战能力要强于一般军阀部队，现在西田畊一要组织义勇团，显然别有用心。

    “嗨伊！”

    酒井腾大喜，义勇团等同于一个大队兵力，他已经幻想起帝国下达开战命令后，他率领义勇团攻占济南的场景了，他酒井腾必将名扬天下，为日本军人所传唱。

    ……

    东京，日本田中内阁收到西田畊一的汇报后，召开了有陆军省、外交省、参谋本部参与的会议，在会议上陆军持强硬态度，表示满洲为日本第二故乡，而山东为第二满洲，为大日本帝国利益根本，李伯阳的狂妄态度代表的是中国人日积月累轻蔑日本人心理的具体体现，如果这次事件退让，则助长中国人的反日情绪，不利于帝国接下来在满洲的行动，因此必须要显示皇军的威武，使全中国感到震骇，迫使南方军北伐中断，促使中国南北分治，使帝国的影响了深入到华北。

    陆军省的看法和时任内阁首相的田中义一不谋而合，对华的强硬态度几乎是历任日本内阁的共识，区别只在于手段的软硬，昔日袁世凯当政时的《二十一条》便是他亲自策划的，令张作霖惆怅满肚的《蒙满悬案》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不过他内心深处是不愿在山东大动兵戈，但现实又令他不得不这么做。

    自革命军北伐以来，中国人的神经很敏感，日本帝国图谋满洲的事情人尽皆知，在山东的事件无疑会触碰中国敏感的神经，不出意外的是，在此事件过后，中国人一定会爆发排日情绪。

    不过比之中国人排日情绪更加急迫的是，随着北伐军的节节胜利，统一的中国似乎不可避免，这是另日本朝野畏惧而不愿见到的，其严重威胁到满洲利益。

    更为切身的是，日本的经济正处于慢性萧条当中，远东地区的贸易额在英美的挤压下迅速减退，而在国内，随着城市化快速推动，市民阶级壮大，民智渐开，面对财阀等权贵阶层的种种特权与悬殊的收入差距，社会下层不满情绪滋长。尽管日本政府尝试了诸多政策解决国内出现的问题，但日本短时间高速的经济增长潜在的社会风险却越发尖锐，民怨的上升使得日本政府迫使选择了对外转移危机的道路，而远东唯一适合的地方的就是中国。

    经过田中义一拍板决定，会议上共同拟定了《对华方策》，上呈天皇裕仁御览。该方策的主要意图是以武力占领济南附近及胶济铁路沿线要隘，然后看情况再移交安**政府或者南京国民政府。

    至于福田师团是否要继续向济南进兵，田中义一心中还是有顾虑的，李伯阳作为国民政府的一个军方实力派，他在参谋本部的有一整柜的档案，其与日本皇军很不友善，曾在皖南交战过，令海军陆战队吃了不小的亏。田中义一是军人转政客，他很清楚新一军所称在潍县屯兵十万出入不会太大，而第6师团却只有第十一旅团5000人，且青岛没有足够多的援兵，因此面对很有可能爆发的战争，帝国完全没有准备。因此，他要求参谋本部拟定一旦开战，可以迅速取胜的作案计划。

    参谋本部经过严谨的判断，认为一个日本师团可抵新一军两到三个师，新一军在山东有5个师的兵力，则至少需要调动三个师团的兵力才能取得压制性优势，并下达命令：“福田师团停止前进，注意中**队动向，如果中**队有大规模兵力调动迹象，立刻向高密后撤。”

    田中义一同意这个方案，在得到天皇裕仁的裁可后，他立即召开内阁会议，宣布采纳《对华方策》，并抽调关东军第十四师团和名古屋第三师团参战。三个师团开赴山东，这已经是日本常备兵力百分之二十，可谓青岛战争以来最大军事行动。

    ……

    潍县南郊的坊子镇，一辆满载着日本兵的军列闯入车站，凶横的日本兵宣布接管车站，随即在车站升起了旭日旗，并向潍城开进。

    与此同时，一道无线电波从坊子镇的一处民房中发出，向潍县而去。

    “福田入套，可以收尾。”

    罗群环视作战室的将领，脸上露出一丝难忍的激动，大声道：“命令：各部按既定作战部署行动！”

    齐鲁大地上，隐伏在山丘、河流的新一军士兵骤然行动，分成一条条灰色潮流向胶济路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