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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残阳如血。

    济南城下的枪炮声不停，日军和直鲁联军都在争分夺秒，城下每条土坑水沟、每一个小山包土岗都成了敌我军队反复争夺的对象，各处战线上尸横累累，血水汇流成河，在敌军脚下踏动时发出哗哧哗哧的声音。

    正如李伯阳预料的，直鲁联军的攻势从下午一时开始衰退，到了后来已经对阵地构不成有力威胁，虽然依旧是成团的往上冲，但一旦遇到守军的火力打击，便又溃退下去。

    直鲁联军这种不痛不痒的进攻还在继续，李伯阳命令养精蓄锐的警卫团两个营悄悄潜伏在北门阵地上，这一次守军的弹雨很薄弱，直鲁联军的将领发觉后以为守军是樯橹之末，叫嚣着喝令着士兵向前冲锋夺取阵地，就当联军士兵嗷嗷叫的冲到阵地前沿数十米时，手持清一色花机关的警卫团猛然从战壕掩蔽部里探出枪口，一时间弹雨如织，泼雨似的密集弹雨和如蝗的手榴弹在在咫尺之间疾风骤雨落在联军士兵身上，一时间犹如阳春融雪，如同潮水涌上的直鲁联军士兵如同割草般被扫射倒地，爆炸的气流将密集的敌群炸出一个个血肉迷离的真空地带，瞬间死伤的士兵就达到数百人，直鲁联军顿时溃不成军，士兵如退潮般慌乱的往回跑。

    “杀呀！”

    冲锋号吹响，警卫团的士兵跃出战壕，机枪吐出一道道火舌，衔后猛追，而阵地上的士兵也都听着刺刀冲出，一直追杀出数里，将足足三个师的直鲁联军冲散，死伤不计其数，而在北门外指挥的褚玉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乱军席卷着跑出了十余里，听到后面没了枪声，这才一屁股坐在田地里，扭头一看周围的官兵，一个个惊慌失措，灰头土脑。

    “妈了个巴子的。”

    褚玉璞愤恨得在地上捣了几拳头，忙派人去聚拢溃兵去了。

    击败北门的直鲁联军后，警卫团又迂回进攻南门的联军，这次联军有了防备，偷袭未能奏效，再杀伤大批敌兵后，在南门守军的接应下撤回了济南城。

    暂时击退了直鲁联军，没等李伯阳松了口气，日军暗中调来空军支援，8架敌机对南门阵地、历山重炮阵地狂轰乱炸，疯狂扫射，守军没有料到日军会有空军支援，加之大多数士兵防空意识薄弱，在飞机和火炮的打击下，守军伤亡惨重。与此同时日军步兵发起猛烈的冲锋，以高危的步炮协同一举登上阵地。

    尽管守军用刺刀拼死反击，但城内的预备队被日机拦击，未能及时支援反攻，兵力悬殊之下，一个营的守军伤亡殆尽，营长以下十三位军官阵亡，仅有不到百人的残兵退回城内。

    “板载！”

    城外传来日军的欢呼声，给城内的守军带来了巨大的阴影。

    ……

    夺取南门阵地后，日军乘胜以泰山压顶之势进攻南城墙，在硝烟弥漫的浓雾中，抬着云梯的日军如潮水般蜂拥而至，日军以平射火炮和集束手雷轰击城门和破损的城墙。

    新一军士兵则坚守工事，以步枪、轻重机枪大力扫射，密集的手榴弹应对，日军一波接一波的冲过来，又一片片的倒下，直到四十分钟后天色彻底黑下，一处二十米的城墙垮塌了大半，城门也被轰击成了碎片，但日军并无能力夺城，再留下满地的尸体后，选择了后退。

    经过一日激战的中日双方，如同惨烈厮杀过后的巨兽，都在**着、静静地舔着自己的伤口，恢复着元气。

    济南城陷入了宁静，一片漆黑，实际上城内的照明公司依旧可以供电，但为避免城内灯光给日军炮兵确定方位，李伯阳下令照明公司战事管制，只有军医院等少数地方可以供电。

    南城门百米处的陈家米铺，这里的窗纸透露着幽暗的灯光，门外蹲着乌泱一片的士兵，背后插着大刀、手里端着黝黑的花机关、腰间的枪套里还插着二十响的盒子炮，所有人手臂上绑着一块白毛巾，悄无声息，一动不动，只有细细的呼吸声证明这是一支活着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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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济南破军（四）

    “必须要把阵地夺回来！”李伯阳重重的拍在作战地图上，周围的将领俱都神情一肃，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

    “主席，阵地是我们111团手里丢的，就要从我们手里夺回来，我请命由我们团组织敢死队，夺回阵地。”第111团团长周恒元霍然起立道，此战第111团可谓伤亡惨重，防守阵地的2营官兵伤亡达70%，营长周作平及连排军官十三人阵亡，编制基本上打没了，让他这个团长心里滴血，全团上下同仇敌忾，要为失去的弟兄报仇，一雪前耻。

    “好，就交给你们团了，我再补充给你一个连的卫队。”李伯阳能理解周恒元的心情，牺牲的周作平不仅是黄埔三期的学弟，还是他十分看好的后备军官，本打算提拔作团副，谁料出师未捷身先死，令他十分痛惜。

    “是。请主席放心，夺不回阵地，卑职提头来见！”周恒元慨然立下军令状。

    李伯阳眼睛湿润了，将手搭在周恒元的肩膀上：“我要你把阵地夺回来，也要你活着回来，这是命令！”

    ……

    夜袭的时间定在傍晚12点，但天公不作美，月色如水银般泄在地上，将战场覆盖上一层微光，这种情形下夜袭是不可取的，突击队两百人在城墙下苦等着，等待月色被乌云遮蔽的良机。一直等到凌晨2点，月色逐渐黯淡，一朵打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出击的时刻到了。

    突击队悄悄的摸上原本属于己方的阵地，阵地上的累累尸体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夜色漆黑中队员踩着僵硬的尸体在前行。在前面带队的周恒元正翻过一道战壕，隐约见到前方似乎有一团团灰色的人影在接近，不由得心中一凛，此刻在战场上出现的人不会是鬼，只能是日军了。

    “遇敌！”

    周恒元伏低身子，手中的盒子炮对准前面的人影扣动扳机，随着一声打破战场沉寂的枪响，膛焰犹如闪电瞬间照亮了战场，日军狰狞的面目进入眼帘。

    “给我打！”

    周恒元一声怒吼，最前面的卫队连开火了，战场上顿时响起了爆豆般的机枪声，冲锋枪在近距离作战的优势尽显无余，比起5发子弹还需要拉枪栓的三八步枪，25发子弹连射机制的花机关枪喷出了一窜窜火蛇，在膛焰的火光中，日军成片的被扫倒。

    “跟我冲！”

    突击队的任务不是隔着战壕对射，再压制日军抬不起头后，周恒元跃上战壕，左手拎着盒子炮，右手向背后一摸，一把雪白的大刀握在手中，在他左右同样是挥舞着大刀的士兵，默不吱声的朝日军扑了过去。

    夜色太黑，敌我双方莫辩，好在突击队近战大多用大刀，与日军区分开来，双方扭打厮杀城一团。辨别敌我的方式只在一瞬间，日军士兵嘴里喊得是哇呀呀，而突击队则一声不吭的厮打，大刀片子和刺刀的碰撞声，机枪和盒子炮短促的枪声，厮打中粗重的呼吸声，被刺死砍杀者短促的惨叫声，充斥着战场。

    一场混乱的厮杀持续了二十分钟，终究是火力优胜的突击队占了上风，将夜袭的日军杀伤大半，残余的日军狼狈而逃，突击队以冲锋枪和手榴弹趁势掩杀，一举登上阵地棱线，阵地上此时据守着不足一个中队的日军，依托阵地节节抗击，突击队大声杀喊，跃入战壕与敌搏杀。

    “预备队，前去增援。”

    偷袭成了强攻，李伯阳料不准日军是否敢在夜里投入大量军队作战，将警卫团一个营及111团3营编为预备队，由111团参谋长王大山率领，火速增援。

    而日军那边，福田彦助对阵地势在必得，调派了一个大队的日军增援阵地。夜色中，双方近两千人在阵地上厮杀，战壕反复增多，手榴弹不分敌我的投掷，战至后半夜，尸体几乎将战壕填平。

    战至凌晨4点，双方势均力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各自将阵地分割为两段占据，中间隔着聚成了小山的尸体，蜷缩着恢复着力气，等待下一次的搏杀。

    拂晓这段时间是人最为困乏疲倦，恹恹欲睡的时候，两军士兵经历了半宿的拼杀，早已累的不行，到了倒头就睡的地步，双方都在强打精神的等待对方困乏欲睡的时候，一举夺回阵地。

    周恒元沉不住气了，天就快亮了，等到白天在想夺回阵地就难了，他暗中令士兵从城内运来上数十箱手榴弹，分发到每个士兵手中做成数个集束手雷，并让士兵拉线后延迟三秒再扔。

    一切准备就绪后，随着周恒元一声怒吼：“扔！”

    对面战壕的日军突然听到中**队那边有了动静，日军的士兵握紧了刺刀，但他们没有听到中**队冲锋时的杀喊声，反倒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无数的黑影伴着引线燃烧的吱吱声从天而降。

    “手榴弹！”

    日军指挥官嘶声裂肺的吼道。刹那间，数百个集束手榴弹在日军头顶、身上、脚底爆炸，七八个手榴弹瞬间爆炸的威力与150mm口径的榴弹炮弹相差无几，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战壕顿时被掀了个底朝天，随着连串的爆炸声，天空像是下了一场血肉砂石混合的暴雨，离爆炸位置最近的突击队员甚至被冲击波整晕，口鼻冒出了血。

    随着爆炸声的停歇，伏在战壕中的突击队员一跃而起，疾跑中数十挺花机关同时开火，瓢泼的子弹构成一道死亡的火网，残存的日军从战壕刚一露头，就被弹雨打成了筛子，日军遭遇集束手榴弹的轰击已然伤亡惨重，根本抵挡不足如狼似虎的突击队，狼狈的放弃阵地退撤下去。

    恢复阵地后，周恒元马上命令士兵进入阵地进行防守，他知道日军不会甘心丢失阵地，肯定会组织兵力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