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你交个实底儿,这江西都督最有可能落在谁的头上?高秘书长?他是反清革命的前辈,和焦达峰、章炳麟、陶成章兄弟论交的人物,五十出头的年龄,无论是资历和功劳都够格了,会不会是他啊?”陆凯边吃边问道。
方清雨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将他筷子敲了一下:“猪耳朵给我留一块,都被你一个吃了!
他们俩是笑闹惯了的,陆凯和方清雨都是胆大包天的姓子,特别的投缘。
方清雨将最后一块猪耳朵塞进嘴里,才笑着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刚才还假模假式的说我是不二人选,你拿我打镲很过瘾?”
陆凯呵呵笑了两声:“果然是高秘书长,他当这个都督我服气,人家反清革命的时候,咱们哥几个还在玩尿泥呢!”
方清雨撇撇嘴道:“咱们柴都督是这个意思,不过还得江西省訾议局通过才行,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他们吃着咱都督的粮食,还敢反对咱?咱们都督千好万好就是这一宗不好,对这些吃人饭不干人事儿的家伙太宽容了,还是老贺那套管用,带几个兵去訾议局放两枪他们就老实了!”陆凯喝了口酒,摇头道:“喝惯了军谘府的好酒,这酒喝着太没劲了!”
方清雨挑开雅间的帘子,对外面的卫兵道:“去,给我看着点,如果有记者来了,先给老子挡驾!千万不能随便把人放进‘鸿宾楼’!”
等到卫兵下了楼,方清雨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个扁扁的银烟盒:“来,先抽根好的!“陆凯惊喜的道:“茄力克?九毛钱一筒的好东西,老子一个月的饷银还不够放开了抽的。”说罢,直接自己拿了两根,一根点上,另外一根夹在耳朵上。
方清雨笑呵呵的走到外面,从柜台里拎出一瓶酒走了回来:“来,尝尝这个,都督上次赏了我一箱,我还没舍得喝呢,今天算是给你庆功了!”
“斧头牌三星白兰地?我还只在都督那里喝过一次,六块钱一瓶啊,都督一次就赏一箱,他可够偏心的!”
方清雨咧嘴一笑:“老子被关了半个多月,还挨了二十军棍,要不,你也挨二十下狠的,咱都督也肯定赏你一箱子洋酒喝。”
柴东亮上次在街上骑脚踏车带人,被警察给拦住了,方清雨当街拔枪结果被送到了军事法庭,关了半个月还挨了顿军棍。出狱之后,柴东亮摆了顿酒给他压惊,临走的时候送他一箱子斧头牌三星白兰地和两筒茄力克牌香烟。
江淮军士兵的饷银算是比较高的,军官更高,排长一个月就十块钱了,陆凯这种师级的高官每个月的饷银是八十五块,但是也抽不起这么贵的烟喝不起这么好的酒。不像方清雨可以天天蹭柴东亮的好烟好酒。
陆凯喜欢喝两杯,但是酒量不大,方清雨也是如此,一瓶三星白兰地就把他俩打发了,陆凯打着酒嗝赞叹:“这酒真好,就是他娘的太贵,六块钱一瓶,老子一个月的饷银也就一箱子酒钱。”
方清雨笑道:“改天,你请我喝顿酒,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包你今后天天喝好酒都不带心疼的!”
陆凯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咱们都督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管一个师,每天过手的钱多了去,可我还想多活几天,发财的事情轮不到我头上。”
方清雨不屑道:“我啥时候说让你喝兵血了?吴家大小姐你见过吧?他家金山银海啊,有的是钱???”
陆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酒劲顿时消了:“你打住吧,你让我打她的主意?方清雨,我可没得罪过你啊,不带这么害人的!”
方清雨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吴家大小姐上学的那个芜湖女中,一多半都是有钱人的家的姑娘,我看见有几个长的不错,上次去慰问咱们江淮军的时候,有个女孩一直在偷偷的瞄你,你注意到了没有?那姑娘长的水灵,两个大眼睛,削肩细腰,漂亮!”
陆凯摇头:“还真没注意。真漂亮吗?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吗?”
方清雨笑道:“我是干什么吃的?凡是来的人,我都得偷偷的调查,你知道那个姑娘家是干什么的?”
陆凯急的抓耳挠腮:“快说说啊!”
“他爹啊,就是咱们上次从扬州押回来的盐商,家里起码趁个百十万,你想啊,你要是娶了这么一个老婆,还怕喝不起斧头牌,抽不起茄力克?”
“百十万?那么有钱!”陆凯瞠目结舌:“老子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个零头啊!”
方清雨狡黠的一笑:“动心了吧?”
陆凯笑道:“你小子是在拿我打镲?对不对?”
方清雨哈哈大笑:“你才看出了啊?稍微试一下就摸透你的心思了,胸无大志!”
陆凯将瓶子里最后的一点洋酒倒了出来,然后一饮而尽:“不扯淡了,说点正经的,上次我和老贺喝酒,他喝醉了说,他小姨子一门心思想嫁咱们都督,如果这个事儿不能赶紧料理了,他去上海也不安心。”
方清雨叹气道:“可不是嘛,老贺也和我说过,吴锦堂也是几次三番想和都督说他妹妹的亲事,只是张不开这个嘴???咱们都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老大不小了,再不成个家也不成了!”
陆凯叹道:“老贺的小姨子,那是万里挑一的漂亮姑娘,吴锦堂的妹妹那也是不差,这种女孩,别人能碰上一个都算是祖坟冒了青烟,咱们都督至今还不给人家一个痛快话,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再这么拖下去,老贺的心里能没想法?吴锦堂心里能不犯嘀咕?”
方清雨摇头:“这是都督的家务事,咱也不好干预。他死活就是不吐口,谁说也没用。”说罢,拿起酒瓶,却发现已经空了,只好端起锡酒壶倒了杯浑浊的村酿,刚喝了一口就给吐了:“娘的,这酒比马尿还酸。”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们都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陆凯发出一声叹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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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安庆城郊一栋三进三出的宅子,这是吴锦堂刚刚购置不久的,青砖磨缝的围墙上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干净雅致。还没走进院子,就能闻到馥郁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吴家的产业很多都要靠柴东亮,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为了方便联系,他干脆在安庆买了房子,一个月起码有二十天住在安庆,吴美琪也从芜湖搬了过来,和他住在一起。
“妹妹,你开门啊,都是我的不是,你好歹也吃些东西,这么个哭法会哭坏了身子的!”吴锦堂苦苦哀求道。
吴美琪的房门放着一个红漆木盘,上面的饭菜丝毫未动,隔着屋门就听见吴美琪低声的抽泣。
“妹妹,整整两天了,你水米不进是会饿坏的,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东西啊!都是哥哥该死,哥哥给你赔不是???美琪,你开门啊!”
吴美琪把自己关在屋里里,谁都不见,连丫鬟都给撵了出去,就是一个劲的哭,把吴锦堂吓的半死,不论怎么说好话,她也不搭理。
“小姐,你开开门,你就算不吃饭也喝口参汤啊,这不吃不喝的可如何得了啊!”奶妈站在门外垂泪。
吴锦堂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闲的没事儿让妹妹带什么话啊!如果把妹妹和柴东亮的婚事搅黄了,以她刚烈的姓格和对柴东亮的一往情深,不出大事儿才怪!
“好妹妹,你把门开开,有啥委屈你和我说,哥哥一定包你称心如意!”吴锦堂捶胸顿足道。
过了许久,奶妈突然惊呼道:“坏了,咋没动静了?”
吴锦堂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妹妹,你不要干傻事儿啊!”说罢,对着门一阵猛踹。把门踢的梆梆响,却没有踢开。
他后退几步,用肩膀死命的一撞,门终于被撞开了,他飞奔进去,却看见吴美琪一言不发,傻傻的坐在床上,头发凌乱,皮肤也变得苍白眼睛更是红的像桃子。看见他进来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就那么傻愣愣的坐着。
“好妹妹,你怎么了?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可别这么憋着!”吴锦堂看到妹妹的样子,顿时泪如雨下。
吴美琪依然是不笑不哭不语,好像三魂七魄已经离体,精气神被抽干了一般。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奶妈突然惊叫道。
吴锦堂这才发现,妹妹的手攥着被角,上面满是鲜血。他惊恐的将她的左手拽了出来,只见手指上全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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