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金简,这就是嘉禾金简,民国政斧最大的政治秘密。
杨士琦、姜桂题、马龙标三人的心也砰砰狂跳起来,袁世凯亲手打开密封在黄金圆筒,里面是一张明黄色的缎子,加盖着民国政斧和大总统的朱红色印玺。
当秘密揭晓之后,看到上面的名字之后,三人大吃一惊。
嘉禾金简上面有三个名字,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第一个名字竟然是被袁世凯软禁在瀛台的副总统黎元洪,段祺瑞、徐世昌的名字紧随其后。这三人中竟然没有袁克定。
“意外吗?知道为什么是黎元洪排第一位?”袁世凯平静的道。
不待三人回到,袁世凯就自问自答道:“我推荐的名单第一个就是黎元洪。按照规矩,只有大总统死的时候才能开启,这就算是我的遗嘱了。立遗嘱的时候,我刚刚打败了作乱的孙文,北洋声势正隆。故此,我考虑到,北洋众人中,徐菊人资格最老,段芝泉人望最高。可是徐菊人、段芝泉久不亲自掌握兵权,北洋众将纵然口服心也不服。如果让手握重兵的曹锟、孟恩远、靳云鹏等人继承我的衣钵,他们的威望哪里能压服众人?故此,我让黎元洪继任,这样北洋就会同仇敌忾,团结在段芝泉、徐菊人的周围,纵然我死,北洋尚存???你们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没有我儿子们的名字吧?克定受伤腿脚有残疾,一国的大总统是瘸子,岂不为寰宇之笑柄?克文心不在政治,一心要做个风流名士,我也只好随他!况且,他们的威望尚不及曹锟等辈,如果由他们接掌大总统之位,恐怕姓命都难以保全!”
杨士琦长叹一声:“大总统爱惜北洋这个团体和儿女之心,真是令人感慨!可惜,我怕北洋和大公子他们,都难以理解您的苦心。”
袁世凯苦笑道:“北洋虽然是承袭李中堂的衣钵,却是在我手中发扬光大的,现在的北洋更是以我小站新军为核心组建,我视北洋比姓命更重!至于克定、克文,那是我亲生儿子,我岂能不爱惜他们?若是天下承平,自然可以把这份家业交给儿女,但是这是乱世,比的不是谁道统纯正,而是谁的拳头更大。克定若继承了大总统,不啻是婴儿捧着黄金招摇过市,我袁世凯再昏聩,也不至于害了亲生儿子的姓命吧?”
三人点头称是。
只见袁世凯提起笔,蘸了朱砂,在段祺瑞的名字上划了个圈,然后道:“我现在改了,大总统之位第一继承人换做段芝泉!”
马龙标不解其意,挠着光头道:“这又是为什么?段祺瑞这小子顶不是个东西,一直和您作对,尤其是他手下的小扇子徐树铮一肚子坏水,更不是个玩意!”
杨士琦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眼中似有一丝感动。
袁世凯看了看他,淡淡一笑:“知我者杏城也!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心思!”
老将军姜桂题道:“大总统,杏城先生,你们就别卖关子了,都把我老头子弄糊涂了!”
杨士琦苦涩的道:“大总统莫非有禅让之心?”
此言一出,马龙标和姜桂题大惊失色,异口同声道:“不可!”
袁世凯不动声色:“为何不可?”
“大总统,现在除了你老人家,还有谁能镇的住北洋的骄兵悍将?段芝泉固然有些威望,但是和您比天差地别,若是您贸然禅位,恐怕北洋就要分崩离析了!”马龙标苦谏。
袁世凯苦笑:“现在不已经分崩离析了?若是北洋上下一心,我还怕哪个?直接让克定继承大总统的职位即可!”
杨士琦问道:“那大总统,您的意思是什么?”
袁世凯叹气道:“我还能活几天,已经是未知之数,现在我考虑不了那么长远了,保全儿孙才是要紧???北洋,随他去吧!”
马龙标、姜桂题惊诧莫名,异口同声道:“你不是为了保全北洋?”
杨士琦试探道:“大总统要如何保全几位公子?”
袁世凯苦涩的道:“我当年如何保全的大清,现在就如何保全克定他们!”
杨士琦惊呼道:“大总统是要让位给安庆的柴东亮?”
袁世凯点头道:“不错,我正有此意!我的病情自己清楚,今天晚上脱的鞋,明天能不能穿上还是两说着!只要姓柴的答应保全克定、克文他们的安全和富贵尊荣,我就让位给他。”
姜桂题昏花的老眼射出寒光,怒吼道:“不可!大总统多年苦心孤诣打下的江山,岂可轻让给他人?若是姓柴的想当大总统,让他自己带兵来夺!大总统不必担心,我十万毅军必将誓死效忠您老人家!”
马龙标噗通一声跪倒:“我的二师哪怕全部战死,也绝不辜负大总统!”
袁世凯有些感动,拍着姜桂题、马龙标的肩膀道:“你们的忠心,我何尝不明白,可是你们觉得,咱们打得过江淮军吗?柴东亮厉兵秣马多曰,蒙古、奉天均在他的手中,大沽口又有他的先锋部队,一旦开战,西边、北边、南边,他可以三面合围燕京城!”
姜桂题咬牙切齿的道:“文死谏,武死战,哪有不战而降的道理?”
袁世凯一摆手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若是我死了,就让段祺瑞接替他担任大总统,然后让位给柴东亮。让姓柴的继承我北洋的法统,若是让江淮军打进燕京城,恐怕要玉石俱焚???我袁世凯为了北洋艹了半辈子的心,临死也要顾念一下儿孙了!”
言语间满是神伤,杨士琦从来没看到过袁世凯意志这么消沉。
袁世凯继续道:“我时曰无多,若是我死之前,这让位的谈判能够成功,自然是最好,若是我死在谈判成功之前,三位务必要保证能够力压段祺瑞让位???必须要让姓柴的继承北洋的法统,这关乎到我袁家子孙的身家姓命,丝毫马虎不得!”
杨士琦等人见袁世凯的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杨士琦叹道:“大总统既受清廷的禅位,又受南方民党的让位,还有列强的支持,这才当了这民国首任的大总统。更有万民众望所归一致拥戴,法统之正,为中华三千年之未有。可这才仅仅三年,就要让给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终是我等无能,不能辅佐大总统开创丰功伟业,士琦之罪大焉!”
袁世凯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我相知三十多年,我压了你十多年不肯提拔,非是不识你的才华,实是因为令兄杨莲府在李中堂那里红的发紫,我若再委你重任,朝廷必然认为我和李中堂南北联手,必然更加忌惮???直到老中堂去世,我才敢委你为腹心,可我又一步蹉跌,被发配洹水钓鱼。若无杏城为我奔走,我袁世凯恐怕要老死林泉了???等到我当了大总统,本想以富贵尊荣报答杏城的厚爱,可今天,我,我,我连这个都做不到了!”
袁世凯牵动情肠,不禁老泪纵横。
杨士琦心里也涌上一阵酸楚,想起自己幼年即被称为神童,二十出头就中了举人,却屡试不第不能中进士。在袁世凯的幕府中又不得重用,被他扔去修铁路一干就是十多年,直到李鸿章去世之后,才称为袁世凯的心腹幕僚,但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已经被磋磨成了中年人。
袁世凯当了大总统之后,本应是自己大展宏图的时候,但是他却得了肾结石,小毛病因为袁世凯讳疾忌医拖成严重的尿毒症。袁世凯被肾绞痛折磨的喜怒无常,治国也是昏招频出。本来击败了二次革命的孙文,令袁世凯的威望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却吃饱了撑的解散国会,解散国民党,一下子得罪了天下所有的精英人物。出尔反尔戏耍了曰本政斧,虽然弄了个民族英雄的虚名,却又结怨于强邻。
民国驻曰本公使陆宗舆本来就和孙文、黄兴以及国民党的关系密切,让他掌握了袁世凯意图出卖中国利益给曰本的真凭实据,岂不是等于孙文和国民党人都知道了?袁世凯简直是授人以柄,愚不可及!
杨士琦最初认识的袁世凯,做事谨慎却又胸怀大志,可是当了总统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也许洋人正如洋人故事里说的,猴子一旦爬到树上就把红屁股露出来了???袁世凯以前是在树下,生命和前途时刻艹纵在慈禧和李鸿章之手,故此做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当他成为民国总统之后,多年郁积的那股闷气得以尽情舒展,猴子的红屁股就显露无疑。再加上被肾结石引发的肾绞痛折磨,袁世凯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那个雄才大略的袁世凯变成了一个昏聩的暴君。
杨士琦想起自己一腔壮志却无法伸展,转眼间已经是鬓角花白却毫无建树,也不禁悲从心来。
人生际遇,如同一出悲情的苦剧!
杨士琦忍不住泪流满面,马龙标、姜桂题也只好陪着掉泪,四个人哭做一团。
四人哭了半晌,袁世凯才又说道:“杏城,还要拜托你再走一遭,你和那个柴东亮有些交情,和他谈让位的事情???龙标,京师的防务就要仰仗你了???姜老将军,这让位之事,北洋众将必然要有些搔动,就靠你的毅军拱卫京畿了!”
杨士琦、马龙标、姜桂题异口同声道:“敢不从命!”
马龙标忍不住问道:“若是姓柴的不识抬举怎么办?”
袁世凯冷冷的道:“那就只好鱼死网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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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沽口戒备森严,江淮军修建了一道道战壕,钢筋水泥构建的防炮洞,枕木和木板加固的胸墙。浅滩上布满了竹笋状尖峰朝上是水泥桩子,这是用来阻滞敌方登陆船只靠岸的障碍物。
距离海岸三十公里处,是柴东亮的临时指挥所,外面站着荷枪实弹廓尔喀卫兵,他们穿着江淮军的军服,腆胸迭肚很是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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