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小六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新军招兵,为了吃上一口粮食,他就当了这个每个月有三两四钱五分银子的新兵,扛起了五尺半(洋枪)。

    按说每个月三两四钱五,真是不少了,扣除了盐菜、铺板、被服钱,每个月还能攒下二两多。可彭小六当兵一年多了,就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模样,从藩库拨下来的银子,先得让藩台大人剥一层皮,然后书办、委员各位老爷自然也要分润的,到了大营之后,更是层层扒皮,到了大头兵手里,也就是夹剪缝里漏下的银渣子!

    可是今天,他心里热乎乎的,大营里发饷银了,五块亮闪闪的龙洋!新来的都督大人,亲手一个个的发到当兵的手里,而且从此之后,不再扣当兵的伙食钱。

    “各位兄弟,洗脚了,烫烫脚睡个好觉!”一个棚目提着硕大的白铁壶,满脸堆笑的给士兵洗脚的木盘里倒上热水。

    “目正大人,怎么敢劳烦您呢?应该是小人给你倒洗脚水啊!小的不懂事儿,该死!”彭小六吓的面无人色,伸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目正连忙拽住他的手,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道:“兄弟,这每天给士兵倒洗脚水,是咱们大都督的命令,每个班长都得这么干・・兄弟,你要是心疼哥哥,就让哥哥伺候各位,否则我这个班长就干到头了!”

    班长?对了,今天大校场上,军队的管制已经改名了,目正叫做班长、队官叫做排长,哨官叫连长,管带叫做营长!

    这班长伺候小兵,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各位兄弟,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以前有对不住各位的地方,都请多担待些,今后还在一个锅里搅马勺!”

    班长一边作着罗圈揖,一边招呼士兵们洗脚。

    彭小六看着营房里挂着的那盏令他着迷的电灯,感受着怀里五块龙洋带来的充实感,脚下的木盘热水带来的舒适,他虽然不明白这些变化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却清楚的知道,这是新来的柴都督给大家的好处。

    吃柴都督的饭,拿了柴都督的钱,这命就得卖给柴都督!

    “洗了脚就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得训练,各位都卖点力气,咱们大都督可是眼睛里不容沙子的!”班长又是拱手,对着大家团团作揖。

    夜很深了,彭小六却始终睡不着,胸口揣着的五块钱膈的骨头疼,这种感觉令他很舒服!一个月五块,一年就是六十块钱,十块钱可以在乡下买一亩地字号的中等旱田,一年的军饷就能在老家买六亩地了!当年爹卖出去的田,将来全给买回来,让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吱呀”,营房门被推开了。

    几个军官打着汽灯进了屋子,彭小六急忙闭上眼睛装睡着。领头的人似乎是都督本人?笔挺的军服,清秀如书生的面容!不错,确实的都督!他用手试试铺板上萱的稻草的厚度,然后又亲手替那些睡姿不好踢掉了被子的士兵,把被子一一掖好,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老天啊,都督大人亲手替我盖被子?想想父亲当年被地保给逼的走投无路,彭小六眼圈红了,感觉胸口有股气堵住了一样,热血想喷涌而出!

    这条命,就卖给柴都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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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镖头,您深明大义把祖传秘方献给军咨府,柴某代表新军将士,感谢您了!”柴东亮对着一个粗豪的汉子,深深的一躬。

    “都督,这怎么使得啊!您看得起我们这些江湖汉子,咱们也要对得起您啊・・・不是对你吹,我们‘三义’镖局祖传的跌打秘方,最是灵验了!伤了气力损了筋骨的,用我家的火酒擦擦,第二天就龙精虎猛了!”李镖头拍着胸脯炫耀道。

    柴东亮这几天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大清训练新军和训练杂耍班子差不多,士兵军姿之严整,正步踢的标准,洋人看了都咋舌。翻壕、越障也是如履平地,但是进行了这么多超越承受极限的体能训练,但是却没有足够的营养保证,反而摧残了士兵的身体。真正对打仗有用的射击却极少进行训练。

    反正,大清的兵都是练出来给洋人和朝廷大佬看的,射击这玩意也不好看,显示不出咱大清的赫赫军威,那就干脆别练了,省几颗子弹还能卖钱!

    柴东亮明白,值此乱世军队是最大的本钱。所以他制定了严格的制度,并亲力亲为给士兵发饷,避免中间环节的贪污。又规定了每天班长给士兵倒洗脚水,每天有值班的军官巡查保证士兵的睡眠和伙食,从而密切官兵之间的感情。

    成败的关键是细节,这些是收新军之心的必要手段,更重要的则是改变那种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训练方法。军队严格训练是必须的,今后要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挑战,没有经过残酷的训练就让他们上战场,才是最不人道!

    靶场上子弹像下雨一般,枪法没有别的捷径,只有用上千发的子弹才能喂出来。训练场上,士兵用木枪硬碰硬的拼刺,拼红眼的新军把对手当做敌人玩命・・・一切都是为了实战做准备。

    但是,训练必须科学,所以柴东亮就请人征集训练恢复手段和医药,于是打上了镖局的主意。

    镖局训练趟子手,那可不能搞花架子,绿林好汉可不会和你玩虚的,手底下没有点硬功夫,绝对是拿姓命和镖局的招牌开玩笑。

    柴东亮就亲自去安庆最出名的“三义”镖局找到了总镖头,向他求讨能够治疗训练损失的药方。

    “李镖头,这是一百块钱,小小心意,不要嫌弃!”柴东亮递上一张龙头银票。

    李镖头脸色涨红,摆手道:“都督,你这就是打我脸了!”

    柴东亮笑了笑,把银票收了起来,对亲兵道:“替我给‘三义’的弟兄送十坛子好酒,我请各位兄弟喝一杯・・・李镖头,这个你要是再推辞,就是打小弟脸了!”

    李镖头蒲扇般的大手,一掌拍在柴东亮肩头道:“都督,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兄弟了,别的不管说,今后只要兄弟一句话,‘三义’的弟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送走了“三义”的李镖头,柴东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陆凯就颠颠的跑来了:“都督,光华银行的刘襄理已经到了,芜湖和安庆的钱庄、票号掌柜,都在签押房候着呢!高师爷和吴老先生正陪着他们喝茶!”

    柴东亮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看看不远处吴美琪和莫小怜住的二楼窗口,柴东亮叹了口气,这都督可真不好当啊!忙死忙活,每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暂且不说,光是守着两个千娇百媚的极品美女,居然连说句话都不方便,这就够让柴东亮郁闷的了!

    昨天在一起吃饭,当着吴兴周的面,实在不方便勾搭他女儿,只是偷偷瞅了几眼,就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做出视红粉如骷髅的老僧入定状!

    不过,仿佛那两个小美女对自己都有点意思,自己偷眼看她们的时候,吴美琪也眼睛弯的像钩子,而那个莫小怜则羞的脸色绯红!

    有戏,一定有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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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袁世凯

    燕京城阴霾满天,石大人胡同迎宾馆门口。象征皇权的的黄龙旗和本官的五色节旗被飒飒金风吹的扑啦啦响,两排舔胸叠肚的北洋新军无视蒙古高原吹来的风沙,扛着毛瑟枪目不斜视站的刀削斧刻般笔直。

    周围一个闲人都看不见,安静肃杀的如同这扑面而来的冷风。

    二门内的花厅,摆着一张狮仙斗堂的八仙桌,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饭,屋子里盘了地火龙,烧的暖融融的。

    一屋人众星捧月的般的围绕着一个矮胖子,屋内甚热,他穿着灰色长衫便服,一条又细有黄的辫子盘在头顶,两道粗眉下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谈笑间顾盼雄飞,通身的枭雄气宇。

    满桌子的珍馐美味,虽然不算是煮凤烹龙,但也是水陆杂陈,可他却一筷子都没动,而是从大海碗里拿出四个茶鸡蛋,一掌拍开,亲手剥了之后夹进白馒头里,吃的津津有味。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做派,满大清的官场除了袁世凯之外,还有哪个?

    “皙子,继续讲,我听着呢!”袁世凯一边吃着馒头夹鸡蛋,一边说道。

    坐在他左首边的是个三十六、七岁的中年人,长脸细眼举止动作潇洒风流,他是湖湘一代大儒王闿运的入室弟子杨度。

    “宫保刚才问道,这中国如何能够富强···学生以为,不能!强国必先强兵,强兵又首在军事服从教育,如曰德例。中国国民素无教育,故不能强国。”杨度端起水晶高脚杯,喝了口葡萄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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