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龄道:“我看他不回清河县倒也好,若是回了照样沒命。”

    两个人正说着,时迁回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王爷,您要见的人來了。”王旁忙起身相迎,见对面來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面庞清瘦形容有几分憔悴,身穿粗布直缝的宽衫,看着有几分寒酸,见王旁忙上前行礼:“想不到王爷真的來见李某,李某可是荣幸。”

    王旁忙让座道:“李兄不必客气,我早就想來,只不过事务繁多耽误了些日子。”

    李世宁道:“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劳烦王爷挂念,前些日子听说王爷要來登州,就想着见见王爷,尽一尽地主之宜。”

    王旁一笑:“你是家父的学生,你我也算是有缘。”说完吩咐时迁去安排酒宴款待李世宁,李世宁一听忙起身道:“这可不敢当,我來就是想问候一下王爷,顺便问问恩师的情况。”

    “家父尚好,如今在江宁府置地修庙,礼佛清修,如同世外之人。”

    李世宁笑了笑:“恩师不同凡人,如今已经看透世事,想必更加超凡,既是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在下就此告辞。”

    “嗳,等等,怎么刚來就走呢。”王旁看他神色匆匆,笑着问道。

    李世宁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來见王爷,也就是念在恩师故人,如今还要王爷來款待我,我反而受不起。”

    王旁哈哈笑道:“你这人怎么一点不大方呢,难得那李格非还一个劲的夸你。”

    “怎么,李教官有提到我。”

    “他不提你,我如何要见你,,李格非向我推举你,若是李兄你不嫌弃,可否愿意到王府來做事。”王旁说的很直接,父亲的学生总不至于太差。

    李世宁看看王旁摇摇头:“王爷,恕在下难以从命。”

    “哦,为何。”这下王旁有点好奇,虽然自己回到京城不求官职,但无论在朝中还是在民间都是有一定名声和影响的,想投靠到王府的人,只要王府门开着绝对会络绎不绝,为何这个李世宁反而不肯。

    李世宁苦笑道:“王爷,我曾是带罪之人,又胸无城府如何能到王府做事。”

    王旁审视的看了看李世宁:“李兄说的不是心里话。”

    李世宁一惊:”王爷您怎么知道的。”

    王旁从李世宁一进门就已经看透了他,这个人貌似自卑谦和,但骨子里有点傲气,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弃官多年,他朝武龄使了个颜色,武龄立刻会意转身出了房间在房门把守。

    李世宁看着,脸色有点茫然:“王爷这是有话对在下说。”

    “我沒有,我想听你说。”王旁淡淡的说道。

    “这……”李世宁犹豫了片刻,一抬头王旁正看着他,眼睛明亮目光尖锐,但确是一副鼓励的神情,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王旁,感觉王旁看似年轻的面孔后面有一种深沉和成熟,而王旁的话似乎隐约中有些让人不容置疑,他鼓起勇气说道:“王爷,我的经历您也是知道的,其实我这次來也是感恩当年王爷救过阿云,我想若是王爷一直在,也不会出后來的那些事,不过这件事也让我看清了,官场无非权利之争,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这场争斗的棋子或者牺牲品,每条政策法令的制定,并非为百姓切身考虑,而是如何能将权利抓紧,这也是我多年弃官的原因。”

    王旁见他说话这番话的时候,一反刚來时候的萎靡神情,眼睛冒着光,可见这是他切身体会而痛恨的事。

    “还有呢。”王旁问道。

    李世宁看了一眼王旁:“我要是直说了还望王爷恕罪。”

    “但讲无妨。”

    “还有,就是我不想做王爷府上的人,当年王相公革新多与王爷商议,王爷不辞而别十多年,全是恩师一人力排众议,如今王爷回來了,不说恢复新法反而要帮皇上炼什么仙丹,让世人人继续说王相公新法误国,此种做法恕在下难以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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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李世宁献策

    王旁看着李世宁义愤填膺的样子,心想这个人是父亲的学生,又饱受党争之苦,若只是说些气氛抱怨的话到也正常,却不知道这个人的才学如何,想到这他点点头说道:“李兄说的并非沒有道理,可新法实施必然有利有弊,不能一概否认也不能推崇的过高,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如果我再强行奉劝皇上继续实行新法,不但旧纷争会再起,也未必会有什么成效。”

    李世宁一脸严肃的说道:“王爷,新法不过实施十年,而且实施过程中也是断断续续,更有下面官员阳奉阴违,怎知道新法不出于大利,就那青苗法说,至少三五年百姓和地方周转调度的开了才可能初见成效;再说募役法,也要有个两三年可看出地方职役的变化,这些还都是年头少的,将兵法和保马法起码要五年以上才能显示出我宋军的战斗力,甚至要经过大的阵仗才能看出新法的优异之处,您说怎么能断断续续或是说停就停呢。”

    王旁听这李世宁说的很有道理,点头赞道:“李兄所言甚是,改革之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这决策权最终还是在圣上手中,改与不改看的是天子意愿啊。”

    李世宁摇摇头:“改和不改结局可谓大不同。”

    “说來听听。”王旁倒是饶有兴趣。

    “对于当今圣上來说,经历了几朝之后,官员腐朽纵于享乐,冗兵冗将积弊甚多,国库日渐空虚,百姓怨声载道,这些必须改,因为改了也许错了,但不改肯定会亡国,而皇上初登基时,为了稳固其权,收买人心,下令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虽然有人反对,但却是顺应天意合乎民意,然而,当皇上逐渐可以将朝臣稳住了,渐渐显示出皇威之后,改革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正因为此,皇上才会左右摇摆,这种变化不是改革利弊结果的变化,而是朝臣中以及皇族中利益趋势的变化,若是皇上坚持去新政,也许再有十几二十年,我大宋再无他邦可敌,只可惜,皇上不定最终会让人心不定,反而让党争之倾轧延续,我只怕日后这种政局的反复,会让我大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说的好。”王旁拍拍了掌。

    李世宁收住了话,见王旁不怒而鼓掌忙低头说道:“在下句句肺腑,如有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李兄说得是不错,可为何不肯复官施展报复。”王旁又试探的问道。

    “王爷您也说了,最终决定权在圣上手中,如今朝中官员只知道拼命护着自己的官,却少有真心做事,这样的朝廷……”李世宁不屑的摇头。

    王旁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李世宁,虽说此人说的很好,他还不能确认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能用到的人,“那李兄日后有何打算。”

    “不瞒王爷,我也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人,虽不能说力挽狂澜,但此人必须有大胸襟,能做大事。”

    王旁眼中带笑:“李兄说的大胸襟,做大事是指的什么,难道李兄想等个反朝廷的人吗。”

    “不敢。”李世宁心里所想被王旁一语道中,赶忙将头低的更深。

    王旁呵呵一笑:“李兄,不是我小看你,纵有做大事的人在,你又有能作甚么,难道说说当今的弊病就能做大事了。”

    这一激将法果然见效,李世宁抬起头看着王旁:“王爷,恕我直言,我原以为王爷是做大事之人,听说王爷失踪多年又回來了,又听李格非三番五次提及王爷,故而才有想求见的心。”

    “那现在呢。”王旁逼问道。

    李格非哈哈一笑:“既然王爷问,那我就直说了吧,王爷能坐着听我说这么多,可见你也知道这新政的利弊,可王爷为什么不急于劝皇上恢复新政呢,我猜有两个原因,第一:王爷见大势已去,真心想像王相公那样做世外之人,第二,王爷你在酝酿更大的计划。”

    “哦,那你猜猜,到底是一还是二。”

    “必然不是一,否则王爷不会诱导我一点点说出我的想法,既然话已经说到这,我就冒险给王爷献策,由王爷看看我能做什么。”

    “不急。”王旁暂时沒让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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