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痴一把拉住陆炳,警戒地望向四周。

    校尉们已经散开来,远处隐隐地传来激斗声,虎头与陈赤忠都不见。

    陆炳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道痴暗暗叹了一口气,拉着陆炳转身回方才的设伏处,不再往林中走。他晓得自己想要什么,他毕竟不是那些校尉,也没有惦记用流寇的脑袋升官发财。

    陆松见他们两个回转过来,眼神在陆炳脸上转了一圈,问道痴道:“怎么了?”

    “流寇开始反击,一个校尉死了。”道痴道。

    陆松仔细看了道痴两眼,见他虽脸色有些发白,可还算镇定;对比之下,自己的儿子则显得太胆怯。虽有些失望,可面对着的是悍匪,他也不愿逼儿子这个时候练胆。

    他“嗯”了一声,便转开头,望向官道上那些人。

    道痴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场景很是惨烈,有直接摔断脖子咽气的,有被伤马踩踏而死,更多的是中了弩箭行动不便,口中发生呻吟声。

    还有些断腿倒地未咽气的马,发着悲鸣声。

    陆松看也不看陆炳,对道痴道:“提刀随我来。”说罢,又招呼那十来个探子,一起出了林子,上了官道。依旧吩咐弩手警戒。

    官道边,就是两具中了弩箭倒地的尸体。

    一个探子上前,看了尸体的虎口,道:“大人,是练家子。”

    又看了看旁边一个重伤呻吟的,低头查看一二,道:“大人,这个伤了肺腑,坚持不了多久了。”

    陆松指了指前面的人,道:“轻伤的都捆了,重伤的拖到一边,问问江五兄弟的消息。”

    几个探子应声去了,陆松脚下没动,指了指旁边那个重伤的流寇,对道痴道:“去给他一个痛快!”

    道痴握着刀柄,瞪大眼睛,虽说早晓得此次出来是为历练,可真要亲自动手取人性命时,心里砰砰直跳。

    陆松见他迟疑,冷哼一声道:“下不去手?妇人之仁,就是这些悍匪,不说在江西时如何罪行累累,就是北上路上罪行少了?今日凌晨,他们就屠了一个庄子……”

    话音未落,就听到“扑哧”利刃入肉的声音。

    道痴已经抽出刀,对着那流寇的左胸刺了进去。

    那人叫了一声,口中涌出一口血沫子,蹬了蹬腿,就咽了气。

    道痴只觉得身上有些脱力,将腰刀当拐杖才没有瘫软下来。

    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拔出刀来,冷白的刀身上,鲜血分外分明。道痴垂下眼帘,冷静地在那人身上削下块布,用刀尖挑起,擦了擦刀身。

    陆炳站在道痴身后,看着这一切,使劲咽了一口吐沫,脸色越发白了。

    陆松瞪着道痴,丝毫没有夸奖的意思,皱眉训斥道:“为什么不砍脖子?那才能致命一击。真到了对敌之事,错误的选择,说不得就送了性命。”

    道痴使劲地抓着刀柄,点了点头,郑重道:“下次不会了!”

    空气中都是血腥味,他身上抽干的力气,又慢慢地流回来。这可不是五百年后的法制社会,这是大明朝。行船有水匪,赶路有路匪,城市中也不乏地痞流氓,要是他没有对敌的勇气,无法自保,那就猫在安陆混吃等死。

    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模样,陆松压下心中笑意,道:“你猜猜看,江五兄弟在不在这些人中?”

    道痴想了想,摇头道:“不在吧。既是横行江南十几年的盗匪,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要是这么好抓,也不会被刑部通缉年余,依旧逍遥法外。”

    陆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了道痴一眼,便看向陆炳,道:“你怕了?”

    陆炳挺胸道:“方才怕,现下不怕了!”

    陆松哼了一声道:“去寻两个重伤不治的,送他们一程!”

    陆炳咬牙道:“嗯!”

    应声后,小家伙便挺着胸脯去寻前面的探子去了。

    道痴看着陆炳的身影,欲言又止,这样对陆炳真的好么?陆炳可是实打实的十一岁少年,陆松就不怕将儿子吓坏了?

    陆松似是看出道痴所想,道:“我十一岁时,刀子已经玩熟了。”说到这里,顿了顿,道:“陆家本是世袭锦衣卫,即便跟着王爷就藩,也是锦衣卫。在殿下身边,更是不当懈怠。只有学会杀人,才能不被人杀死,才会更好的保护殿下。”

    这会儿功夫,陆炳在不远处已经寻到好人选。

    他大叫一声,砍了下去,锋利的刀刃将人头瞬间砍下,人头滚落出去,带出一路血迹。

    道痴与陆松齐齐看去,就见陆炳的身影在挥刀后定住,过了许久才动。

    看到这般血腥的情境,道痴倒是没有方才亲手杀人时的恶心,而是生出几分担忧,回头望向密林。

    不是担心虎头的安危,在众人散开时,道痴看的清楚,邢百户在带着虎头。以他对虎头的宝贝劲儿,即便自己伤了,也不会让人伤了虎头。

    陆松平素看着极为宽和,等到实战中,训练学生与儿子都这么冷厉;邢百户那个彪悍的,得多么凶残?

    在林子里追捕的那些校尉,陆陆续续回来,有的绑了人,有的则是直接拖了尸首出来。

    官道上这些人,捆的也差不多。陆松上前几步,去问口供去了。

    陆炳提着腰刀,重新回到道痴身边。虽才过去盏茶功夫,已然不一样,他脸上依旧没有血色,眼中却没有了胆怯。

    “二哥,他们该死!”陆炳一字一顿道。

    道痴点点头,道:“没错,他们本就是祸患百姓的悍匪,死不足惜!”

    陆炳低头道:“骨头好硬,震的手心生疼。要是多几个……刀刃就要迸出豁口了!”

    这孩子,心里还慌呢。

    道痴没有接话,只听他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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